时光荏苒,时代变迁。
女皇盛极一时,却也难逃一死。
如今已经是开元盛世,世间又现别样繁华。
开元十三年夏。
莫相忘坐在斑鸠书局后院树下,翻看着一本刚从魔界收来的好书,看到痴心之时,只听噗通一声,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正面朝下,趴在地上。
原本睡在树上的斑宁被惊醒,赶忙跳下来询问。
“是妖怪吗?”
“是人。”
“人怎么可能进后院。”
“我就听噗通一声她就趴在那儿了。”
“你醒着你不知道?”
“我看书呢,这大树前后不临院墙的,她能掉下来的地方只有树上,难不成是一蹦三尺高,从墙外面蹿进来的?”
“听说宫里有这样飞檐走壁的高手。”
“胡扯,那高手也这么落地的?”
“这院里最高的就是后面的三层小楼,以及这棵大树,她难不成是爬楼进来的?”
“你是猫耳,能听不到爬楼的声音?”
“我看书看得入神,可能忽略了,你睡树上,不知道?”
“我,我侧身睡得,树高,枝叶茂盛,挡光也挡视线。”
他俩就站在树荫下,看着那个趴在阳光里的女人。
这年的斑宁已经长成十**岁的大男孩了,虽说肩胛骨上代表山斑鸠的妖斑还没有退去,但模样身段已近乎成年,倒是比小时候瞧着俊俏许多,且性格也在时代变迁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三十来年过去,又得莫相忘教习,性格已然沉稳下来,见识也比小时候更广,再不会被谁的三言两语而骗。
可面前这种情况却是前所未有,他也有些冒懵,并不敢靠前,只狐疑的问。
“摔死了?”
“没有吧,还有人气呢,要是摔死了,鬼职立马就到。”莫相忘合上书,起身化出一节细长的竹竿戳了戳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女人。
“不像是死了呀。”
“死了可得抬出去,我看过一本风水书,就这么死,算不算是横死,横死在我书局,可是要倒霉的。”斑宁说着要绕开女孩往外走,“我让虫一找个好棺材铺子打一口好棺材,可千万别来——”
话没说完,就见那趴在地上的女孩微微动了动肩膀,似是证明一下还活着。
但并没有出声或是再动。
斑宁见状跟莫相忘对了个眼神,退到树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女人佯装昏迷。
今年盛夏不太热,但院里铺了大理石地砖,温度自然高。
那女孩正面朝下趴了没一会儿功夫全身就有点微微上扬。
“有没有闻到烤肉的香味。”莫相忘坏笑着吸了吸鼻子,“好久没吃人肉了。”
此话一出,趴在地上的女人瞬间弹起来,其脸色被地砖烫的通红,露在外面的手背也红的发紫。
“你们!你们还吃人!”女人跳起来指着她俩,却不料在店铺后门站着的虫六手捧着一摞书,看看两位老板,又看看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
“我发誓,我没看见有人进来。”虫六声音细尖细尖的,虽说化成男子,却说话像个公公。
“老板,我真的没打瞌睡,我没看见有人进来。”
前厅店里一共有七位书虫,分化男女,有的抄书,有的摆书,有的迎宾卖货。
虫六就是其中之一,虽说平日爱打瞌睡,但办正事还是不含糊的。
“老板,我发誓,我就瞌睡了五分钟。”虫六双眼含泪,委屈的不行。
“嗯,知道了,这可能是爬后面小楼摔下来的小贼,没事,你去看点吧。”莫相忘说着,抬臂弯了弯手指,用妖法,将虫六捧着的书接过来。
可虫六没走,只从袖口抽出一个手帕,两指捻着,抬起胳膊娇俏地指向那女人,“老板说你是掉下来的,可别反口无赖我。”
因为虫六开灵识化形后声线极其独特,都成斑鸠书局里的特色了,既有喜剧效果,八成也是皇宫话本看多了,真把自己当公公了。
说完,扭捏地转身回了前厅。
那女人摸了摸烫红的脸颊,尴尬的捋了捋头发道:“告辞。”
“别介啊,在我屋里偷了什么?”莫相忘都没驱使妖法,只好奇的打量女人的穿着,“现在小贼不单单敢在白天爬楼盗窃,还穿着囚服。”
“我这不是囚服!”女人原本要走,却因为她这话而大声反驳一句,“我也不是小贼!”
“你穿成这样,不是囚服,难不成是里衣?”斑宁随手化出千文一贯,“够不够,以后别赶着白天爬墙,再怎么说也要穿一身夜行衣啊,太不专业了,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我不是小偷。”女人原本没打算要一贯钱,但细细看过这钱的铸字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夺过来抱在怀里,“这可值钱喽,开元通宝!”
莫相忘跟斑宁互看一看,都耸了耸肩,并不知道这女人怎么瞬间见钱眼开了。
“一贯够不够?再加个封口费?”莫相忘化出一小小金蟾用妖力驱使过去,“别把你看见的说出去,不过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安分点吧,别爬墙了。”
“我不是小偷。”女人说着,却贪财的把金蟾接住,又问:“今年是盛唐哪一年?谁在位?武则天吗?”
“早过去了,李家天下,李家三郎啊。”斑宁只觉得太晒,就又退回到树荫下,“你都不知道谁在位?摔傻了吧。”
可女人并没听后面半句,只抱着一贯钱瞬间呆愣在原地,只喃喃道:“是唐玄宗李隆基,那——贵妃可是杨玉环!”
“谁?”
“什么环?”
莫相忘跟斑宁听得一脸懵。
莫相忘摸了摸发簪,嘶了一声,“我记着去年他皇后刚被废了。”
“王皇后被废了,那今年就是开元十三年?那可还没有杨玉环什么事呢。”女人说着也不见外的走到树下,坐在石凳上,更是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壶凉茶,喝得小心翼翼,品的直砸吧嘴。
“唐朝的茶呀,唐朝的钱啊,唐朝的空气,唐朝的——”女人说罢,眯着眼看向他俩,“唐朝还有妖。”
莫相忘只觉好奇,手肘拄着石桌问:“你说的杨玉环是谁啊?还有你谁呀?”
女子端庄的把茶杯放下,面带假笑道:“我叫莫小葵,来自另一个世界,很高兴见到你们。”
此话一出,莫相忘跟斑宁再对眼神,并用意念传音。
‘这是从五界掉下来的’
‘五界哪儿有人啊’
‘阴司有人啊’
‘也对吼’
斑宁恍然大悟,“这位姑娘是从阴司来的?”
“什么阴司?”女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说着就开始比划,“另一个世界,是千年以后的世界。”
可就像对当今是人说,有神仙有妖魔,人不信一样,当着两只妖说,自己是来自千年以后,妖也不信。
“我真的来自未来,这些都成历史了,只不过历史里没有妖,这里是不是还有神仙啊。”女人好奇的问。
但莫相忘更好奇那个杨玉环。
“当今圣上的爱妃啊。”
“爱妃?我怎么没听说呢。”
“那当然了,如果现在真是开元十三年,那杨玉环现在才,才,才六岁啊。”
“哎呦呦,那我可得去瞅瞅,她是谁家闺女啊?给那老头当妃子啊?”
因为好奇,莫相忘的注意力被分散,把女人来历的事抛在脑后,甚至又犯一根筋,并没怀疑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拉着斑宁一起,千里迢迢奔往蜀州去一看究竟。
“这也太扯了,你说的敢像是话本里的内容了,怎么就这么曲折离谱呢?还为了吃荔枝开辟一条路,这也太昏庸了。”斑宁对女人的复述表示不解,但又摇头否定,“也未必不会,毕竟这开元盛世下,滋养奢靡之风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你们存在的话,如果没有外力干预的话,那肯定就会这样发展的。”女人笃定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街对面的杨府,“书上写着,她小时候就在蜀州,爹死了才去的洛阳。”
“哦,那照你的意思——”莫相忘一脸坏笑的看着她,“因为有我们在,你的假设已经不成立了,所以我们可以让她不被李隆基发现?”
“这个,这个也不太好干预历史吧。”女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却因为自己的着装抬不符合这个年代,像是没穿衣服上街一样,扭捏害臊。
“历史?你管没有发生的事叫历史?”莫相忘因好奇心作祟,一时也没寻思这话真假,却也没敢冒然进入杨府。
他们就这样守在街对面,也很尴尬。
他们仨现如今穿着三种服饰,站在街上吸引目光。
斑宁是一身书生气十足的唐制汉服。
莫相忘嫌热,就换上了一个零碎较多,布料轻薄,款式便于行动的仙服,还是万姑姑做的。
至于那一个女人,穿着形似囚服,但被叫做睡衣的大直筒衣裤。
头两个倒是不会觉得如何,但那女人却不自在的拽了下莫相忘的衣袖,“能不能,给我,也换身衣裳,我不要你这样的,我要正经大唐制造的汉服,像——”
女人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穿着大袖衫的女子,“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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