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唐风拐弯抹角的跟莫相忘告白。
但莫相忘依旧是个情窦未开的丫头片子,满脑子就只有学习、武斗和吃喝玩乐。
对于如此隐晦的告白,是半点也听不明白。
唐风是土蛇小妖家少有的英气不邪气的面相,跟莫相忘同岁,却情窦虽开,却也说不懂情字何意,只寻思能跟她长久在一块玩就好了。
见她这般不明了,也就没再跟进一步。
这年,除了唐风的告白,还有武珀,告白直接,被拒也很直接。
莫相忘只把他当成对手,当成朋友,连半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
武珀比她年长二十八岁,原本底子就好,如今已经成年,便更是俊朗,投到武神家的相亲门贴不断,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
如今虽说中意莫相忘,却姻缘长度不够,搭不上这一遭,被拒后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失落感,照旧跟她比武修行。
而这年小神墩儿赵达通减肥成功,但性格却因为减肥变得有些暴躁,又像是随根,动不动就出去打架,打不过就搬来武珀或是莫相忘帮忙。
但他俩一个是端着架子,自幼从不与人起争执,一个是小心谨慎,从不敢败坏白猿上神和师父的名声,所以婉拒了约架。
便只有玄罡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这小神墩儿减肥后,眉目格外硬朗,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面相,透着十足的痞气。
而这年,意外却来得并不意外。
那个隐晦却没有告白的猫,准备出击了。
付一笑对莫相忘极好,自莫相忘化形那一刻起,这份缘烙在他心里。
从那之后的二百余年里,他对她的好,有目共睹。
整个芳林园的同门都知道这一点。
唯独莫相忘自己不知道。
起初还觉得,这种示好就是赎罪,但在他俩冰释前嫌后,这种好,总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异样感,似是悸动一般,会让她故意错开目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不敢将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
而这年,这批学子,即将迎来结业大考,白猿上神说给他们放个假,结伴去人间玩玩。
可这一切都在结业前的假期旅行中,变得难以理解。
人间唐,贞观二十二年。
一行二十七个并十七个仙娥妖仆一起降在人间长安。
脱下仙服妖衫,换上了人间的服饰,在长安城里租了个大宅住下。
却不想因五族形貌优于人,竟备受关注,刚一到长安,就引起轩然大波。
内监和一些高官频频造访,有意收为义女进献皇家。
二十七位同门,刨除邢昭月跟莫相忘这两座颜值高山。
九尾红狐秦家的两个闺女,秦晨碧和秦晨欢也有艳冠群芳之貌,且婀娜妖魅,风韵十足。
且她俩爱玩,贪图享乐,又爱慕权钱富贵,在上学的时候,成绩垫底,跟比肩兽牧家一个心态,只为了来白猿上神这里镀金。
如今见人世繁华,自是流连忘返,被那小官小吏一撺掇,也乐得拿上一笔钱财入宫侍奉当朝皇帝。
姐姐入宫,妹妹则被另一家收买,有意进献给当朝太子。
他们一行下界不过四天,就闹了这么一出,倒是让久居人间的一些小妖小仙们瞠目结舌,却也在背地里议论他们是土包子进城,还不知道人间的厉害。
跑去这亲家姐妹俩因家境缘故贪图富贵,那牧家小子牧申,也被家境所困,对着金银财宝很是看重,但却不入正道,手脚不大干净。
与他为伍的付一生和付一炬他们,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说都已经成年,也懂得世间道理,却仍有一些歪理,觉得这世间的道理是用来束缚五界的,而人界次之,所以在人间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并不受礼法约束。
瞧着他们如此,莫相忘只感慨,多亏了当年莫文渊言传身教,才让她走回正途,要不然,此刻必定跟他们同流合污,一起去掠夺人间的财宝。
想到这儿,她寻思要不要给莫文渊上香,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下轮回帐并非真死,若是真上香,怕会把莫叔叔给气死。
这拨门生也是各玩各的,邢昭月那拨家里都有钱,所以满城逛,买遍了大街小巷的所有铺子,每次回宅子里,都趾高气昂的炫耀着才买的东西价值几金几银。
而莫相忘这组,就本分理智许多,说白了就是没钱挥霍,何弯弯虽说眼馋她们那大包小裹的金银佩饰,以及各种绫罗绸缎,倒也不羡慕,只因她爹妈也是做生意的,虽没有邢昭月家那么富裕,却也是眼界够宽,吃穿不愁。
李球球、金团唐风几个也是如此,家里都有产业,虽说没多富裕,却也是样样都见过。
只莫许的三个小徒儿和泽一,平日里若没有陪同,是不准私自下山来人界的。
莫相忘也不过是逃课去昆吾山修行,更没时间来人界,再者,她吃穿用度虽说有竹山师家资助,又有白猿上神跟师父师姐的资助,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所以花起来,到底是要算计一二。
如今见着邢昭月满身绫罗绸缎,金簪玉佩的回来,心里虽说羡慕,却不嫉妒。
她跟朋友们不过是满街瞎逛,只看不买,又喝得酩酊大醉,后半夜在迷迷瞪瞪的跟何弯弯夜闯太极宫,把皇帝的大印印在手背上。
次日一早她俩皆现原形,在太极殿房顶上醒来。
索性天还未大亮,若是让巡夜的金吾卫看见,必定会引起另一番轩然大波。
就这么玩闹到第七天早上,莫相忘因头天晚上喝酒醉得快,早早就躺下了,如今酒劲儿已消,洗漱过后,坐在花园里发呆,寻思着结业后要先从哪里玩起。
在人界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见识到不同于五族之处,五族地界鲜少有小鬼游荡,可人界却不然,灵觉平庸之辈是察觉不到,且不会相互吸引。
但对她来说,人界有点危险。
光是这七天,她就瞧见过十几次黑影颤动,不过在人间停留七日,黑影就已经聚集在大宅之外。
小鬼对人或许是有影响的,但对于五族来说,影响不大。
所以莫相离跟何弯弯他们并没有什么不适。
且这黑影也只有莫相忘自己能见到,他们倒也不怕。
正寻思着,就听身后一串清浅的脚步声传来。
不用回头都能分辨来的是谁。
可石椅临桌并排,来者并没坐在石桌对面,而是就坐在自己旁边。
这些她第六感极为敏锐,总是能捕捉到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且这双眼睛,悸动着她的内心,每次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十分紧张,有时连眼神都不敢相对。
如今他就坐在身边,且映着朝阳,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这年付一笑六百零三岁,莫相忘也已经二百五十三岁,他们和平共处百余年,早已习惯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一阵轻声细语的告白,听得她心惊胆战。
若说相处,她跟唐风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却没什么不同于金团他们的印象。
若说印象,她跟武珀相识应该是印象更深,一场轰动六界的武神会,百年交锋,却没感觉跟赵达通有什么不同。
而这些门生里,付一笑跟她的羁绊算是最深的。
之后那些单方面的示好,弥补了幼年的伤痛,恣意着她懵懂的内心。
朝阳下的一吻,她第一次体会到心悸,体会到那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内心也翻涌着莫名其妙的渴望与迫切,甚至于贪恋。
可朝阳下,阴暗的角落里,两双含恨的眼睛窥探着这份美好。
然而一份隐藏更深,一份浮于表面。
瓷碗盛装的绿豆粥落地,清脆的声音在这朝阳普照的院子里十分刺耳。
贴合彼此气息的他俩恍然分开,扭头间,只见泽一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盯着他俩。
莫相忘尴尬的窜起一大步,却并没在意另一院墙后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位。
“你们,你们。”
泽一从呆愣的状态下缓过来,只气得全身发抖,“你们,你们怎么,相忘,你——”
见着泽一双眼含泪的跑开,莫相忘也慌了神,她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更不知道泽一为何这么大反应。
只快走几步追上去,却不料,泽一的反应更为激烈。
嘶吼着不让她靠近,且说了好些意味不明的话,把还在睡梦中的同门吵醒。
莫相离睡眼惺忪,蓬头垢面地走到莫相忘身前挡住,无条件,无理由站在她这边去跟泽一对峙,却也不知道这一出究竟为何。
可当泽一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付一笑时,那双眼睛恨得似是滴血一般,一个瞬移就消失在原地。
可待事情明了后,没有任何一个有跟泽一一样的反应,这让莫相忘有点摸不着头脑,更是不明白,从来没闹红脸的泽一,为何跟自己这样吵闹。
最后一天假期,莫相忘没有一点心思玩,且率先一步回到堂庭山,可泽一不在,又去杻阳山询问,也说泽一没回来。
她去了她俩常在一块玩的地方,无果后就更是委屈自责。
又过三日,在结业大考这天,泽一才重回芳林园。
只不过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面容消瘦,脸色枯黄。
可眼神却再不明媚,似是一潭死水,又似是千年寒冰。
穿着打扮也不同往日,且是一身老绿色的褂子,看起来极不合身。
回来后也不跟莫相忘搭话,只进门开考,考完就回到望相院收拾自己的东西。
莫相忘因心结难开,就追着询问缘由。
泽一起初一言不发,可收拾着以往的玩具和衣服后,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得伤心至极,却无法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翻来覆去的说着这些年的同床共枕,都付诸东流了,这些年的朝夕相处,竟比不得付一笑的甜言蜜语。
泽一拿自己跟付一笑作比较,把这些年的点滴相处,那些美好开心的瞬间都翻了个遍。
让莫相忘是一头雾水,可还不等她询问清楚。
就见泽一收拾完东西后,就匆匆离开。
且这一去,就再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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