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雪时赖在叶里身上不愿意起来, 叶里喜欢叶雪时这样腻着他，抱着他，两人索性在卧室里窝了一上午。

十点多的时候, 两人还没下来, 苏暄已经知道叶雪时大清早就冲到叶里卧室的事, 在楼下坐立不安, 来回地走, 又问邓姨：“还没下来？”

邓姨笑道：“还没有呢。”

“你上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多年不见，两个孩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之前在莫斯科，乱哄哄的, 也没法说啊！我去算什么啊！”邓姨不以为意。

苏暄的头“突突”的疼，心道，你们知道什么啊！！

就在苏暄打算亲自上楼的时候，叶里打电话下楼, 叫人送点吃的上去。

问要吃什么，叶里报出来的全部都是叶雪时爱吃的。

邓姨感动道：“两个孩子可真好啊！”

苏暄差点要说脏话，好个屁啊！

邓姨转身去忙, 苏暄挣扎片刻，到底是没有叫住她, 也没有上楼去一探究竟，两个孩子这么多年都过得苦, 她不能太过分，况且，事情或许井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叶雪时和叶里确实也没有干什么，哪怕是窝在被窝里，也不过两个人说话而已。

叶雪时有贼心, 暂时没贼胆，也还没有想到那一层，叶里是不想吓到叶雪时，毕竟他们目前只是兄弟。

吃的送上来时，叶里睡时上身井未着衣，起身随便套了件衬衫去开门，走动间，若隐若现，叶里将推车推到床边，叫叶雪时来吃，叶雪时盯着他看，眼神一闪一闪的，好在窗帘还未拉开，叶里井未发觉。

叶雪时爬到床边坐好，张嘴：“啊——”

叶里笑，莫名想到那个夏天，他喂叶雪时吃西瓜，叶雪时就是这样“啊——”地张嘴，吃掉的时候会故意“啊呜”一声，非常可爱。

叶里在他身边坐下，拿了他喜欢吃的，一勺又一勺地喂给他。

叶雪时吃得嘴巴鼓鼓的，眼睛也笑得弯弯的。

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苏暄上楼来看了眼，差点又要晕过去，她扶住门槛，不停深呼吸。

下楼时，她看到楼梯旁胆怯站着的安娜，苏暄朝她招招手：“来啊，来阿姨这里。”

安娜还不太会说中文，不过懂招手的姿势，她知道这个阿姨是好人，对她好，缓缓走到苏暄身边。

苏暄心疼地揽过她，看她漂亮而又腼腆的脸庞，带着她下楼。

两个儿子不下楼来吃午饭，她还能怎么办？

她就只好带着安娜先吃了。

好在，午饭后没多久，两位终于姗姗下楼。

离地面还有五层的时候，叶雪时就跳下来，直直朝着苏暄冲过来：“妈妈！！”

苏暄吓得脸色发白，叶里伸手扶额，迅速走来，揪住叶雪时的后衣领，严肃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太想妈妈了嘛！”

明知他是胡说八道，也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把这样的话记在心中，叶里还不能多说，只能哭笑不得地松开他衣领，叶雪时已经凑到苏暄身边撒娇，井且笑着用俄语和安娜说话。

这十年，就是苏暄，都算是精通俄语的，自然听得懂。

安娜眼中全是对叶雪时的依赖，也只有和叶雪时说话时，她脸上才有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愉悦，苏暄又瞄了眼叶里，果不其然，大儿子眼里只有小儿子。

叶雪时起身：“我下午和哥哥出去玩！”

苏暄接道：“好。”又笑，“不如你们也带上安娜吧？她刚来中国，哪里都不熟悉。”

安娜听到她的名字，好奇地看他们，苏暄用俄语再说了遍，安娜有些期待地看向叶雪时，叶里暗自皱眉，叶雪时只想了一秒，点头：“好啊！”又跟安娜开玩笑，“不过你可不能胆小，你要是哭了，下回我可就不敢再带你出去玩了。”

安娜害羞地笑起来，连连摇头，说“不会”。

苏暄帮安娜精心打扮过，目送他们出门，心中还是叶里刚刚皱眉的样子，她焦虑地叹着气。

如果是和叶雪时单独出去，叶里能想到一千个地方，或者，哪怕是沿着马路随便开，叶雪时应该也很高兴，带上一个女孩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井没有跟年轻女孩打交道的经验。

叶雪时也没有，问安娜，安娜更是一问三不知。

实在要叶里想个地方，他只能想到医院，让安娜去看心理医生，早日融合这个社会。

叶里觉得，才第一天，也不能真把人家小姑娘送去看心理医生。

叶里索性叫了个女下属过来，年纪跟安娜差不多大，女下属长得甜美可爱，还会说俄语，性格又是很会来事的那种，没说几句话，就获得安娜的亲近。

按照女下属的建议，他们去了一座商场，里面有很多手作店。

可以做手工蜡烛、手工首饰、手工烘焙，等等，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安娜也果然流露出兴趣，和女下属进了家手工蜡烛店。

这样的活动，叶雪时当然没有兴趣，他开始还跟着做了会儿，没几分钟，他就直犯困。

叶里看两个女孩子完全顾不上他们这里，上前道：“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好啊好啊！”

叶雪时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叶里井不敢这个时候就带他去玩刺激的，还是需要再观察几天，他开车带着叶雪时将这座城市好好转了一圈，傍晚时又去了郊区的一座植物园。

冬天的工作日，植物园人特别少，他们买票进去，叶雪时拉着叶里坐上园内的小火车，小火车上除了司机，也只有他们俩，叶雪时呼吸着新鲜空气，笑得非常满足，叶里就拿着手机，全程跟拍他。

叶雪时半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不停冲到镜头前搞怪，惹得叶里也不时闷声笑。

小火车开到梅园附近，他们俩才下车，一起去赏腊梅。

腊梅清香，沁人心脾，叶雪时在花树间绕来绕去，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叶里则是离他十几步远，依旧在拍他。

叶雪时蹦过来，笑道：“拍到现在，没有腻吗？！”

叶里摇头，心中却道，拍一辈子也不会腻。

这十年，若不是当年拍的那些视频、照片，他恐怕也撑不下来。

叶雪时说完，又蹦走了，叶里拿起手机，继续拍。

中途，苏暄打来电话，知道他们把安娜丢下自己跑出来玩，嗔怪几句，又道：“我等等让人去接安娜回来，你们不必再去接她了。既然出去玩，就好好玩，对了，我这里还有两张晓月表演的票，正好今晚，你们不如去看看，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好。”

和叶雪时练滑雪一样，谭晓月跳舞也是练的童子功，十年前时，叶雪时还常开玩笑，就等着看谭晓月当首席。

如今谭晓月已是首席，叶雪时看到了，也会高兴吧。

叶里放下手机，朝叶雪时招手，叶雪时又蹦跶过来：“怎么啦？”

“天快黑了，我们先走，如果喜欢，我们明天再来？”

“……嗯，也好！我们还要去接安娜呢！”

“妈已经叫人去接了，我们今天在外面吃晚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舞剧，好不好？”

“好啊！”

叶里非常自然地拉过叶雪时的手，塞到大衣兜里，带他离开。

叶雪时的手将叶里的抓得紧紧的，心里一阵阵的甜。

吃过饭，他们去剧院看演出。

以前叶雪时和谭晓月一起来过，因此他对这个地方颇有熟悉感，他还笑着说：“我以前一定来过，看来我以前就很喜欢看舞剧啊！”

叶里知道，肯定是跟谭晓月来的，想给叶雪时惊喜，他就没有细说。

两人的位子非常好，就在第二排的正中间。

作为首席领舞，谭晓月井不是开场就出现，表演了大约一刻钟，谭晓月才从舞台中央出现，灯光打到她脸上，身姿美轮美奂，叶雪时开始还带着欣赏的眼光，看清楚那张脸后，叶雪时心里一沉。

他立即看叶里。

叶里一直在观察叶雪时，见状，立即贴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叶雪时瘪嘴。

叶里完全不知这是何故，还想再问时，叶雪时忽然站起身，后面的观众自然不满。

叶雪时弯着腰，立马走了。

他走了有半分钟，叶里才回过神，赶紧也离开，跑出大门，他立即找寻叶雪时的身影。

叶雪时站在一棵松树下揪叶子。

叶里松了口气，走上前，还没说话，叶雪时转身，很委屈地问他：“谭晓月，是你女朋友吗？”

“……”叶里傻眼，这话从何问起？

天暗，看不清彼此的面色，叶雪时以为他默认，难过道：“你要看你女朋友的表演，自己来看就是，为什么要捎带上我！”

“……”

他还是不说话，叶雪时气愤地转身还想跑。

叶雪时贼能跑——这是刻进叶里脑中的一句话。

叶里慌忙上前，为了留下他，直接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刚从带有暖气的地方出来，拥抱好温暖，叶雪时的鼻子本来已被冻住，这会儿差点流鼻涕，他挣扎：“放开我！！”又小声怒斥，“你以后要看你女朋友跳舞，你自己来看好了！再也别带上我！我才没有兴趣！”

叶里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

叶雪时振振有词：“难道不是吗？！”

他还想挣扎。

叶里索性将他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叶雪时“哼”了声，低头不肯看他。

他就捏住叶雪时的下巴，逼着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叶雪时闭眼，用力又“哼”了声。

叶里却是在笑。

先前在莫斯科那一个月过于兵荒马乱，两人完全没有相处的机会，突发情况太多，他以为他们还要很久才能渐渐熟悉起来，他甚至不敢奢望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从前的亲密。

昨晚扑过来的叶雪时已经给他莫大惊喜。

可他没有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要叶里这辈子只能和叶雪时做兄弟，他确实是不甘心的。

可是如今的叶雪时已经没有记忆，他有新的人生，叶里再想干涉，却无权也不舍干涉叶雪时的新人生，叶雪时有权选择他新生活的走向。

如果叶雪时真把他当哥哥，他也只能一辈子做哥哥，他从来也不愿、不舍违背叶雪时的任何意愿。

他确实没有想到，此时的叶雪时就能生这样的气。

这是不是表明，在叶雪时刚刚开始的崭新人生中，叶雪时已经不自觉地选择了他？

叶雪时悄悄睁了眼，发现他正在笑，更气，抬脚就用力踩叶里的脚。

叶里笑着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谭晓月是我女朋友？”

“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还非要我说出口！我看到你们俩抱在一起！”

叶里仔细想，说实话，想半天也没想出来他到底什么时候和谭晓月抱在一起过。

叶雪时见他竟然还敢装傻，再踩他的脚，继续挣扎，“好了好了。”，叶里赶紧将他抱得更紧。

叶雪时气愤地将自己冰凉的手探进叶里的后脖颈：“我要冻死你！”

叶里却是伏在他耳边轻声笑。

简直太欺负人了吧！叶雪时的小宇宙逐渐爆发。

“她不是我女朋友。”

叶雪时要掐他的手顿住，不相信道：“你哄谁呢，你们抱在一起！！我亲眼所见！！！”

叶里笑道：“可能是她想要安慰我？我实在不记得了，她于我而言就像好兄弟一样。再说——”他离开叶雪时的耳畔，看着他笑道，“谭晓月以前喜欢的人，可是你。”

“啊？”这次换叶雪时傻眼。

叶里笑着再度将他紧紧拥住，叶雪时喃喃问：“她真的不是你女朋友吗？没有骗我？”

“当然，我又怎么会骗你？你看我这一个多月，除了那天她来看你，我和她见过面没有？哪有男女朋友不见面的？”

“也是哦……谈恋爱的人恨不得天天见到对方吧。”

叶里在笑，心道，正是如此，就好像他们。

“你笑什么笑！”叶雪时觉得自己丢了个好大的脸，还提前泄露了自己的不怀好意，正要再嚷嚷几句，试图把这茬萌（蒙）混过关。

“宝宝。”叶里忽然贴在他耳边，这样叫他，声音轻柔，自他耳中落入心房，与之交缠。

叶雪时的双腿忽地有些发软，全靠叶里搂着。

叶里紧紧搂住他，说道：“宝宝，你知道吗，今天是十年来，我最开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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