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跟小女使的官司,周幸决定先打理好眼前。周幸不是圣母,但她知道喝酒能死人。酒精中毒还能催吐,但如果胃出血的话在这年头必死无疑。她还没有看着人奔死路去的硬心肠。谢威比方才喝的更多,见周幸去抢他的酒壶,生气的一掌把周幸推到在地。周幸爆了,爬起来甩手就一巴掌:“你郁闷个p,家里有房子有地,吃香的喝辣的,老娘差点饿死了都没你这么多事!老实点!”
谢威被一巴掌吓到,从小到大还没谁这么不给脸。心头那把火熊熊燃烧!无奈喝酒喝的太多,手软脚软之下,回击无效,反惹恼了周幸,不知从哪里摸了根绳子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绑的个严实。谢威被吓傻了,眼睁睁看着周幸摔门出去,一串怒骂倾泻而出。可惜没有一个人推门进来看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才发现周幸提着个水壶又走了进来。
谢威嬉皮笑脸的说:“我当你不回来了。”
周幸一抖,靠,才发现这货是个抖m!脑门上顶着一滴汗,先解开绳子,倒了一碗醒酒汤递了过去:“醒酒汤,多喝两碗,免得明日早起头痛。”
“哦!”谢威正口渴,一口气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又问周幸要了壶,痛饮两碗才罢。
周幸又打了水来,替他擦了脸才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已经叫人替你送信回家了。”
“偏你多事。”
“是,是,我多事。我先回了。”
谢威一把抓住周幸的袖子:“嗳,你不陪我啊?”
周幸摆上制式微笑:“小郎君,这里是教坊,不是娼家!”
谢威一嘟嘴:“真龌龊,我让你陪睡了?我就让你陪我聊聊天儿。”
“你才龌龊呢!”
“脾气这么大!也是个做女使的!”
“有意见就滚回去!”
“你今天干嘛这么大脾气啊?”
“心情不好不行啊?”
“……。”
“别闹了!”周幸把谢威往床上摁:“快睡。”
“你陪我呀。”
“你讨打?”
“我又不强了你,你不在我半夜喝水怎么办?”
“强我?你也配?”周幸一脸鄙视:“你打的过我再说吧。我干嘛要留下伺候你啊?”
谢威叹了一声:“真真掉钱眼里去了!”说着从腰带上扯了一块羊脂玉佩来:“喏,这个给你,你伺候我一晚行了吧?”
周幸吓一跳:“我才不要,这么贵的东西,你反悔怎么办?”
谢威怒道:“我像随便反悔的人吗?少罗嗦,爱要不要,你不要我给别人去!”
周幸叹气:“罢了罢了,我睡榻上。你的玉佩还不定值多少钱呢,懒的听你家长辈讲罗嗦,把你的簪子与我吧。”
谢威伸手就把簪子拔了下来,一脸鄙视:“真不识货,黄金有价玉无价,你就盯着金子了,还是银鎏金的。”
周幸懒的跟醉鬼分辨,麻利的把谢威剥的只剩下内衣,再把被子一罩:“再不睡我把你身上叮叮当当的全拿了!看你明日回去怎么交代!”
谢威咕咕噜噜的不知说什么,不情不愿的躺下了。周幸正准备去柜子里拿被子,谢威又扯住她道:“你也不拍拍我?”
周幸一口血喷出来,我去!你几岁了!
“喂!我奶娘都拍着我睡的!”
周幸深呼吸,再深呼吸,就当照看大号儿童!嗯,这货的智商也就是个儿童级别的了。冷静下来后,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胳膊,顺便送佛送、呃、好人做到底,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一首不知名的温和旋律哼着。不到一盏茶时分,谢威就沉沉睡去。周幸累的半死,翻出被子,爬上小榻也跟着睡了。入梦之前还在腹诽:我这是从上上辈子就开始欠他的!
黑甜一觉醒来,谢威觉得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见不远处的周幸还团在被子里睡的正香,一时不岔的喊道:“喂!周幸!服侍小郎我起床!”
却见周幸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生气的说:“真是够不省事的,你确定你是女使?”
结果还是没反应。
谢威翻身起床就去掀被子,却发现周幸满脸通红。伸手一摸,滚烫!脑子一嗡,昨夜的记忆有些混乱,不忍心的看着周幸,心想:难道我昨晚一时酒醉把她给办了?想想后果,好像也没啥大事,大不了赔钱。只是跟这小家伙处的还挺好的,这么一来就没意思了。现在还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死命摇着周幸:“喂!你没事吧?快醒来!”
周幸烧的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费力的睁开眼,见旁边有人,遂艰难的说:“大……夫……。”
“哦!对!大夫!我去找!”说完也顾不得头痛,拔腿就往外跑。
伺候了他一夜,次日起来发高烧,那啥,众人误会的那叫一个彻底。阿南劈头盖脸的把谢威骂的狗血淋头,你妹的!初夜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我去,损失大了!好歹也要留着日后勾搭小衙内啊!现在周幸是她的人!
谢威被骂的抱头鼠窜,正慌的不知怎么弥补!恰逢谢家使人来接,谢威一时忙乱之下,只得把身上值钱的统统摘下来塞到周幸手里,然后落荒而逃。
周幸烧的七死八活,大夫还看错了方向,以为她是受伤,开的药方还不对。得亏柳永也有点烧,叫大夫的时候惦记着周幸昨日也不大舒服,使人去瞧了一回才改了方子。不然这么个烧法,周幸非挂了不可。缓了七八天,众人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周幸看着一堆玉佩啦纸钞啦金银锞子啦之类的杂物凑的玩意囧囧有神,第一反应:我发财了!随即又苦下了脸,不义之财不能要,还得退回去!肉痛!
再肉痛也得退回去,阿南很不以为然的道:“给你你就拿着呗,我们又没逼他。”
周幸摇摇头:“拿着我不安心,这里怕值好几百两银子。我倒是赚了,若坏了姐姐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阿南一顿,不说话了。
周幸爬起来,忍痛把鎏金簪子都放进了一个大荷包,要退就退全部,没准还能混几个赏钱。扣下一根,谁会相信是自己谈好价格的?平日里还好说,这个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只盼着谢威那家伙别恼羞成怒才好。
今日不休假。周幸自己是出不得门,只得写信含蓄的说明情况,又喊了一个人送回谢家。不料到了次日,小甲带着荷包来了。周幸打开荷包一看,恰是那夜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甲:“这又是为何?”
小甲笑道:“我们小娘子说,商户人家最重信誉,既是小郎送了你,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周幸摇头道:“无功不受禄,不过照顾了小郎一下子,何当得起这份大礼?”
“唉,我们别搞那三辞三受的把戏了。我们家小娘子最有主意,又赞你高义不贪钱财,必不肯收回的,你就别折腾我跑腿了吧。”
周幸抽抽嘴角,这谢家真是钱多烧的!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果断打好包收起来。
小甲又嘱咐:“小娘子说,也知道你为难,特要我别张扬。这么一笔东西不是小数目,小姐还是藏好,别让人惦记上了。”
周幸一惊,这是谢家不打算要这个厚道名声?
不想小甲又掏出几个金锞子:“这是小姐退回去的荷包里装的玩意儿,我们小娘子叫也弄了个小荷包装了,小姐只当得了这份礼吧。”
这谢小娘子……真特么会收买人心!有这么一招,以后谢威来了她好意思灌酒么?好意思不照看么?她退乌龙礼物,她送一荷包金锞子的大礼,说出去自然是她周幸是好人,她谢家是好商,顺便埋了个教坊司的钉子,一石三鸟,高!实在是高!可惜了,要是个男孩多好啊!这么好一姑娘就要嫁出门去,谢家老头一定一万个不舍得吧?
唉?不对!周幸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郎君找到没?”
小甲苦着脸道:“还不曾,怕是……。”
“小郎他……。”
“我代小郎谢你惦记着他。今日小郎怕是不会来了。”
“何事?”
“家里要办喜事。”
“啊?”
小甲苦笑:“我们家占了一份子茶引,虽说是商人便可运粮到边关,实则份额早被人瓜分。想要进来,就只得挤了他人出去。如今咱家被人惦记上,我们小郎你也是知道的……。”
周幸点点头:“是要娶个厉害新妇!”
小甲深吸一口气:“若是如此便好了!哪是小郎要娶亲?分明是小娘子要招赘!”
“啊?谁家把儿子这么不当数呢?”
“也没甚好瞒的,真是咱们外祖家。廖家的五郎。”
周幸被雷劈了:“那你们家小郎又算什么?这家业算谁的呢?”
“我不知道……。”
周幸忍不住道:“你们家娘子也干啊?”
“娘子……不说也罢!”小甲无比头痛,当家主母一脑子浆糊真是害死人。娘家人随便几句话就哄了去。什么做生意路途遥远,要廖五替谢威去遭罪,这话能听么?偏还信了!也不想想,女婿一进来就掌了家,还有儿子的地么?只是内幕没必要对一个女使说的这么清楚,没准说了也不懂,只叹了口气罢了,唉!
周幸听到这么一说慌忙把荷包从袖子里掏出来:“不行!这些我不能要!你们家这样子,这些钱横竖都出了门子了。你去卖掉,替你们小郎置点子产业!日后也有个退路!”
小甲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胡乱的用袖子一擦,哽咽道:“小姐真是好心人!如今,也就你惦记着我们郎君了。”
周幸囧了一下,本就不是她该得的,如今人家都有难了都不退回去,不带这么黑心的,惦记毛线啊。
小甲喝了口茶顺气:“家里如今还不定什么状况,这些小姐且收着吧。日后,没准求到小姐头上呢。”
周幸想了想,点点头:“嗯,我替你们收着。这个荷包我得打个花胡哨。”
“随小姐处置吧。”
“日后你们来拿钱,先说好,我只认你和你们小郎,别人来取我可不认的。”
小甲笑着点头:“听你的。”
“那个……。”
“嗯?小姐还有什么嘱咐?”
“没什么,你们保重吧。”
小甲对周幸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周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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