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盘儿还没出月子,答应到时候封她做皇贵妃,是宗琮早就许诺下的。圣旨已经写好了,盘儿还看过,但是没往下发,只说等她出月子再说。
所以这事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内务府怎么就知道了?
“好像是陛下吩咐的。内务府的那群人也是精怪,估计想提前在您这讨个好,这不就送过来了。”小德子俏皮道。
盘儿嗔了他一眼:“行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身衣裳。”
自然不一样了,别看贵妃和皇贵妃就是一字之差,实际上身份地位完全不同。贵妃就是个妃,哪怕加了个贵字,还是个妃。但皇贵妃却位同副后,能分理后宫大权,有点相当于民间的平妻。
所以景仁宫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挺高兴的,小德子就是其中一员。
“行了,低调低调,别惹了外人的笑话。”
说归这么说,屋里的人都挺高兴的,晴姑姑也是满怀欣慰。
盘儿看着她道:“如今我也快出月子了,到时候就能操持姑姑出嫁的事。”
这话说得晴姑姑老脸一红,董太医丧妻之后一直没娶,又在宫里偶遇当年的青梅竹马,这一去也快十年了,就靠着这水磨的功夫,终于把晴姑姑磨得愿意嫁给她了。
本来去年就该把婚事提上日程,可当时盘儿怀上了,晴姑姑顾忌着她身子,就说等她生了后再出嫁。
如今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还有你们,可别说我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主子,若是有什么想法就说,也别总拖着,女儿家越拖久了越难嫁。”盘儿对香蒲她们又道。
虽说宫女按规矩是二十五以后才能出宫,但到底是贵妃身边的宫女,只要盘儿发句话,想出宫其实很简单。自打香蒲和青黛过了二十以后,这事盘儿每年都会提几句,可这几个丫头都没有想出宫的打算。
白术是出不了,现在在景仁宫,日子过得平稳顺遂,于她这种从小经历过诸多苦难的人来说,这样就挺好。就算出宫了,她也不知道上哪儿,也没有想嫁人的想法,更别说还要提防陈家的报复。
可能是这种想法形象了香蒲和青黛,两人一点都不着急。
至于白芷,向来话少,盘儿听香蒲说白芷有出宫的打算,好像宫外还有家人什么,只是她也不着急出宫,说等过阵子再说。
“主子天天赶我们出宫,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们似的。”香蒲道。
“我倒想把你们一直留在身边,就怕等再过几年你们都怨我。”
这不过是一些闲话,说说也就罢了,刚好奶娘们把孩子抱了过来,又围着孩子说起闲话来。
宗琮来了。
屋里的人忙行礼,该下去的都下去了。
盘儿没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而是放在床上,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有空来,今日不忙?”
宗琮的小心思自然不会明说,只说这会儿没什么政务,出来散散。有一句没一句跟盘儿说着话,见小女儿把小手喂进嘴里,他没忍住伸手去拉了一下。
一个锲而不舍地拉,一个锲而不舍地喂,两人倒是较上劲儿了。
过了会儿,宗琮才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问:“内务府没把东西送过来?”
盘儿没忍住,噗地笑了声:“你来就是问这个”
“顺道问一问。”他还是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谁知道来了东西没见着,也没见到她有很高兴的样子。
“东西我让他们收到配殿了,还没来得及看,不是刚送来嘛,我总要端着点,也免得被下面人笑话沉不住气。”她也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
“太后把宗钺婉婤他们都带去了西苑,如今上书房没有读书声,乾清宫倒是清冷不少。”
这次太后去西苑,本来只打算带婉婤等几个公主去的,宗琮想了想,又和太后商量了下,索性连男孩都一同带去了。
当时盘儿正在坐月子,他则以政务繁忙没有同去,所以也就太后和孩子们去了。
“陛下若是想去,现在去也不迟,正好避暑了。”
宗琮思索了下,摇了摇头。
其实盘儿知道他为何不去,左不过还是为了宗铎,这次太后把宗铎也带过去了,打得名头就是孙儿孙女都去了,自然不能漏下宗铎一个,陈皇后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若是宗琮也带着后妃去西苑,陈皇后怎可能不跟去,这就给有违当初他想把宗铎跟陈皇后隔开一阵子的初衷了。
可婉姝还在。
不过这话盘儿没说,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是陈皇后的女儿,她说了未免让他多想,也是不想给他增添烦心事。
等盘儿出月子后,封皇贵妃的圣旨就下了。
这是预料得到的结果,京中有些人家在内务府里有根基,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对于陈家来说,还是一个冲击。
对坤宁宫就更是冲击了。
所以陈皇后病了。
与此同时,陈家那边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十分低迷。
尤其是陈平武,他所站的位置和二夫人不同,二夫人只看得见她和皇后女儿大皇子外孙以及两个儿子的层面,他看到的却是整个陈家。
大哥确实有不尽力之嫌,可大哥自己都焦头烂额,他又怎么好去逼着大哥为当皇后的女儿出力。
说白了,现在陈家连自己的根基都可能保不住,怎么可能分心思去办其他。
而这一切压力,乃至陈家最近这些年的动荡,甚至他爹的告老,都来自于苏贵妃。
媛媛,他的亲女儿。
所以陈平武这些年也十分煎熬,一边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要顾全大局,一边又觉得都是他的隐瞒,以至于陈家现在遭受了这么多,每一次陈家发生动荡,他都要煎熬一次。
二夫人猜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其实并没有想错,陈平武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还一直犹豫着。
可他并不知道,暗中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包括他的犹豫和挣扎,更低估了一个压抑了许久的女人,一个不受丈夫宠爱,事事都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女人,属于她的疯狂。
尤其是陈皇后病了,宗铎又被带去了西苑,这一切更是促使了这种疯狂。
所以陈平武出事了。
事情发生的很仓促,当时正好是晚上,事情发生后很快就被陈家其他人知道了。
牵扯在其中的不光有陈平武,以及陈家的一个护院,还有白姨娘。老夫人虽是震惊难过,但还算有手腕,当即就把整件事给压了下来。
对外则宣称的是,陈平武一直患有心悸,才会突然暴毙。而白姨娘这个几乎不为外人所知的妇人,则人还没入棺,就跟着殉夫了。
至于那个护院,没人知晓其下落,包括二夫人都不知晓。陈家死了几个毫不起眼的下人,又发卖了一批人,整件事似乎船过水无痕。
只除了陈皇后要守孝了。
盘儿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宗琮在景仁宫里发了顿火。
当时他脸色极为难看,对陈皇后的厌恶流于言表,一点都不加以掩饰,盘儿怀疑,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宗铎的名声,他肯定当下就废了陈皇后。
还好她聪明,见他进来时脸色不对,就把所有人都遣下去了,有福禄在外面看着,倒也不用担心这般隐秘的事情被外人知晓。
盘儿听了半天,……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心里极为不舒服,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就是觉得十分堵,有些荒谬,有些诧异,有些悲哀。
“那这件事皇后知道吗?”第一次,她称呼陈皇后是这种口气,没带敬语。
宗琮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二夫人自己办下的,不过起源却是因为陈皇后,甚至是因为她。
“你不要多想,朕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不高兴的。”宗琮见她脸色不太好,反而劝道。
盘儿笑得有点悲凉:“我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为了权利,人到底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女逼母,母没办法了只能堵住源头。盘儿一直觉得二夫人是个不太聪明的人,可这次她办事似乎跟不聪明一点关系都没。
为了掩饰自己,她利用了白姨娘和那个护院的私情,又收买胁迫了那个护院,还在陈平武的酒里下了药。
陈平武饮了酒后去白姨娘处,他本来今天在另一位姨娘那儿的,当然这是白姨娘收到的消息,其实这消息是假的,才会大着胆子跟情夫幽会。
谁知被陈平武撞了个正着,陈平武撞破奸情,大怒之下取了墙上的剑,要杀了那护院,未曾想到却被护院反夺了剑,反手刺了一剑。
一剑刺到要害处。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这里的事惊动了下人,又惊动其他人,陈家人闻讯而来,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这样的丑事。
再是痛恨那个护院和白姨娘又如何,这种事却万万不能声张出去,不然陈家的颜面都没了,还成了悬挂在所有人头上摘都摘不掉的奇耻大辱。
老夫人联合陈平文把事情压了下来,又肃清了陈家内部,处置了白姨娘和那个护院,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正好趁了二夫人的意。
估计二夫人做梦都没想到,其实暗中还有一双眼睛。
宗琮当初安排人盯着陈家,一是因为陈家特殊的地位,二也是因为盘儿的身世,所以盯的方向从前院扩大了后宅,万万没想到竟会撞上这件事。
此时陈皇后正在坤宁宫为了父亲的去世伤怀,并放出风声要守孝,搁在宗琮眼里就成了虚伪做作遮掩了。
“你也别不高兴,索性皇后抱病又要守孝,朕带你去西苑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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