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付一笑和解后,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毕竟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也很少说话,如今冷不丁的一搭话,他俩心里都有种异样感。
而和解的那一刻,莫相忘也领悟了白猿上神说的得过且过的道理。
可和解不等于亲近,他们之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但时间却在粘合着名义上的亲近,因为付礼上神要跟莫许妖仙结婚了。
“我虽不通天地算法,却也猜到你好事将近,你祖家怎么说?莫家不是向来不跟贵府联姻嘛,相忘他高祖不就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家门的?”
白府正厅内,白猿上神端坐正中,莫许神色稍显踟蹰在一旁回话。
“哪儿能跟她高祖比,她高祖可是本家血脉,是长家之子,我虽也姓莫,却不及她地位高,祖家也并不大重视我。”
一听这话,同在厅内议事的万姑姑问:“所以说莫家是同意了?”
那边的千姑姑问:“相忘是长家?”
万姑姑在旁科普道:“如若论起来,她高祖是长天祖之子,虽不是长子,却也是生于长家,而长天祖是长烈祖的长子,又是长太祖的长子,嘶,这样说来,相忘也是长家之孙啊。”
“可不就是。”跟着莫许的大妖仆思凝笑说:“哪怕是相忘的曾祖、祖、父都是长子,她虽说不是长子,但也是长子家的,怎么说呢,若是良钧上神没有分家,那相忘八成就是小公主,小少主或是小小姐。”
“不过要这样论,相忘这个混血小猫可出息了,高祖母、曾祖母、祖母、母家皆出自九尾贵府,啧啧,这小丫头。”说到这儿,千姑姑沉沉叹了口气,似是想到相忘的曾经,难免觉得悲戚。
白猿上神道:“她也是被这金贵的命数所累,才有此一劫,不提她,只说这婚事,予坞,你定在什么时候?”
莫许本名予坞,是入了白猿上神门下后才改的名字。
“这,我俩商议,就在三个月后。”
“这么急?”
“这么赶?你都准备好了吗?喜帖呢?在哪儿办?婚房呢?”
“这已经定下了,喜帖好拟定,最重要的是双方家里同意后,就可大办,如今算是同意吧,但也有要求,付家的生意不得依附莫家,除了我嫁过去,其余的一概不论。”莫许说着神情稍显落寞,却没落寞几秒,转颜笑说:“莫家这群老神,如今坐稳了江山,就不那么冥顽不化,可算是通融一次,只不过我这一脉的。”
屋里这番商议,屋外寒冬收尾,又下过一场冻雨,房檐院里,山间老树上结了一层冰挂。
五个小徒跟一众小妖仙侍仙娥蹲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商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燕儿询问大师姐莫相念是否知情,大师姐摇头表示不知,二师姐也一脸疑惑。
莫相忘对师父大婚的事不感兴趣,满脑子都在想,这大婚之后,怕不是要跟付礼的徒儿真正成为一家人了,叫他们师兄倒是有些费劲。
随即又想,这大婚虽说喜庆,但成婚之后,师父可就要跟师公腻咕在一块,就没时间教她武功了。
只旁边的莫相离用手肘捅咕她一下,“唉,你也是公主了。”
“混扯。”莫相忘只寻思着会不会落下课业,她如今满脑子里除了玩就是学,情窦未开,情商欠缺,完全不顾忌这些。
“混扯什么,思凝姐姐说的。”
“她是说我高祖没分家的话,但这种假设存在么?”莫相忘一摊手,随即冷的缩回来,“咱们还要听多久?云学长还等着我呢。”
“唉我听说付礼上神也不是长家之孙,若论尊贵,可比不得一笑一生这对儿兄弟。”
燕儿说着摆起手指,“我曾在雀家报上看过,付礼上神的祖爷爷跟长家祖是堂兄弟,后又与外族联姻,到付礼上神这一代,血缘关系仅剩下姓氏和原形。”
“被稀释的这么厉害?”二师姐问。
“那可不,听说他奶奶还不是猫妖一族的呢。”
“他奶奶是个啥?”
那边一群小妖仆和小仙娥仙侍们围在一团,听着燕儿跟二师姐的八卦。
这消息是莫许带回堂庭山的,但在回来之前,付礼那边就抖落出去,已然是六界皆知,其重磅指数,但看请帖就知道。
而因此事,芳林园再次休假三月余。
且莫许因祖家规矩的缘故,要从堂庭山莫宅出嫁,所以山上山下忙得不可开交,光是漫山挂彩灯彩带,就召集了堂庭山十五峰的所有小精怪。
紧锣密鼓的一通忙活,终于迎来了大婚之日。
乙卯兔年,人间隋开皇十五年,初夏。
莫宅跟白府的妖仆仙娥都换上了水红色的衣裙,腰间配上囍结。
莫许的五个徒儿不是伴娘,而是以子女的身份送亲,所以也换上了水红色的套装,大半的乖巧清丽。
因堂庭山没设传送门,所以所有来宾都得自山下亲自上山。
妖仆思凝跟二师姐于山下迎宾,大师姐记录来宾之礼,三师姐在后厨核准招待宾客的果盘糕点。
莫相离跟莫相忘就守在师父门外迎宾,手里还拎着两筐糖果。
而这天一早,数历山莫家的亲戚率先到来。
自莫许高祖一辈下排,悉数到场,高祖往上的,一概不出席此次婚宴。
这是莫相忘第一次见到祖家的亲戚,紧张之余,也怕祖家亲戚嫌恶她,便只随着莫相离一起行礼,并不敢多言。
倒是那祖家的亲戚看她的目光却有些踟蹰,似是有话要问,却又张不开嘴,眼神里并没有半点厌恶和嫌弃,倒是生出几分怜悯,却因为某种不可言明的缘故,不得不抑制这种心情。
而这年,莫相忘已经两百岁,且因修为缘故,已经成年,出落的亭亭玉立,其形貌已是堂庭山之冠,其美貌程度与邢昭月不相上下。
但奈何她很少接触新人,现如今认得的都是旧友,多是从小看到大的,根本没谁觉得她长得多惊艳。
如今听那些宾客都在悄声嘀咕,说她眉目间有母亲师柳白之态,面容身段有祖母翁童之形,更有高祖母禾嫣之姿,其气度,又与高祖莫良钧神似,让人一打眼就知道,这是良钧上神的玄孙女。
听其这话莫相忘自是得意,倒是让一旁的莫相离十分惊讶,捧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出个美丑。
而今日六界来宾齐聚,念叨她的话自然不会少,多是论学识和模样的,又因这样的场合,讲究她谣言八卦的话,也自然不会多。
拎着花篮子站在小宅门口迎宾,来客多会在她俩篮子里抓一把糖果。
但从莫相忘篮子里抓糖的多半是随行的小孩,那些大人也不知是在忌讳还是怎样,几乎没有一个大人从她篮子里抓糖和果脯。
而她也不如莫相离见识广,来客根本不认识。
也好在有莫相离陪着,远远瞧见有来宾过来,就会小声嘀咕,告诉她那客的底细。
约么快到吉时,莫家这边的亲戚朋友也都悉数到了。
莫相离领着她正想收整回去,准备一下送亲礼,可赶巧山下又来了一位。
“呦呵,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莫相离瞧着远处走过来的男子,“这是咱师父的亲弟弟,估么是有事耽搁了,你随我叫。”
莫相忘赶忙点头答应,原本这迎宾小半天也都是莫相离怎么叫,她就怎么叫,如今听这么说,必定还有别的叫法。
“莫小叔怎么来的这么晚,也不怕师父罚你。”莫相离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糖果塞到男子手中,“快进去吧。”
男子穿着礼服,笑呵呵地摸摸莫相离的脑袋,举动甚是亲近,“你这孩子倒是长得快,百十来年不见倒是成年了呢。”
说着,又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莫相忘,想要说话,却又似被什么事提醒,故而抑制了言语,只从她篮子里拿了袋果脯,并点头一笑就过去了。
见其如此举动,莫相离当即拉住男子,“小叔,小叔,这是相忘,我师妹。”
“啊,嗯,知道。”男子有些生疏的答应,只看了莫相忘一眼就错开眼神,“我先进去了。”
“唉,唉?”
莫相离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莫相忘拉住,只目送这男子离开后,便结伴朝着后院走去。
“原是在数历山守陵的时候认识的小叔,他名叫莫予桥,现已是个小仙,可比师父修为高,师父光寻思谈恋爱了。”莫相离把花篮撂下,累瘫在木箱子上,“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本我们在山里老是会提起你,他们说得可欢了,怎么一见到你,都像是有什么避讳呢。”
“既然避讳,就少见的好。”莫相忘对这些也不在意,今儿是师父大婚,又听到好些宾客都在夸自己,自然不会吃心这些话,“唉你们在山里都讲究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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