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切都是

小相忘自幼是在妖界堂庭山长大的,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下人间,但在这八个月里,她发现人简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没有半分灵气,就跟个死物一样,比不得山间的普通鸟兽。

可纵使如此,还能站在排位上,分享这大好河山,辽阔人界,想想就觉得人不配,对人也就没了尊重。

因那些亡灵还在埋怨,小相忘不耐烦的退回来,拉了拉蔡队长的衣袖,“还走不走啊,我问你前面是什么?这是黄泉路吗?”

“前面是检查口,要核对带回来的亡灵数,之后还得根据他们的判定,送到各处,或是存灵,或是转生,或是下地狱。”另一鬼职在旁解释,随即又对蔡队长小声说:“还是给送回去吧。”

正犹豫之际,前方的检查口走出来一个男子,此刻正笑盈盈的跟蔡队长打招呼。

而见来人,蔡队长也是肩膀一松,沉沉地叹了口气。

“莫掌事,我这不知道是您带着她。”

“无碍,已经听说她闯祸了,还以为你们脚程快已经到戒灵司,没想到我一去,他们说没有,这就赶忙过来劫着。”

莫文渊说着扒拉着小相忘的脑袋,“问好了吗?这是蔡叔叔,生前是只树妖,也曾在白猿上神处做门生,算来也是你学长。”

小相忘被按着脑袋行礼,但表情一点不服气。

“她师父托我照顾,我也是忙,没得空,听说篡改了一船人的命数,是祸也是福,刨除那些个为非作歹的不算,其余的,都以她的福根做报,来世享一辈子的福。”

莫文渊这方说着,就迎着蔡队长往前走,单手用法术,松开了小相忘身上的束缚,并牵着她的手说:“你这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以你自身的小小修为,来弥补这些亡灵,让他们来世能平安顺遂的生活。”

“为什么,凭什么!又不是我杀的!”小相忘想要挣开莫文渊的手,却不得,只一脸不高兴的把自己的那套说词又叨咕了一遍。

莫文渊听着也不说对错,只是带着她,跟那蔡队长一路按照阴司的程序,把那二百零九个亡灵送到地方。

这年,人司的意外死亡部鬼职还不算多,所以一个鬼职有时候要带十几二十个,也都是两班倒。

蔡队长如今算是加班,还拉拽着两百多个,其队员们听了也都纷纷赶过来帮忙。

莫文渊只带着小相忘跟随蔡队长,把那些被水鬼夺命的亡魂去洗灵处,清洗生前记忆,让灵回归本质。

原本这一切都是不许参观的,但因有莫文渊带着,也就得以坐着一遭,并且她身上有白猿上神送她的天吴钟护体,所以代表阴间的暗黑之气并不能侵扰她分毫。

看着那一池子亡灵在里面痛苦哀嚎,小相忘吓得躲到莫文渊身后,随即又被抱起来。

“莫叔叔,不是要喝孟婆汤吗?闻扇哥哥跟我说,是要喝孟婆汤的呀,怎么会下池子里呢?”

一旁的蔡队长笑答:“孟司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熬汤,再说了,汤料配比是有方子的,这洗灵处得了方子,就在此办事,只不过三千年前,配料有变,升级改造成了池水,只要在里面泡一泡,捞上来,就能恢复灵最初的模样。”

“最初?”小相忘虽说怕那些凄惨的哀嚎声,但却好奇的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边捞灵的鬼职,“是很疼吗?”

“不是疼,而是这今生的记忆,在一点一点消退,他们下池子里时,会想起曾经忘记的那些愧疚的事,会想起生前爱过的人,会想起此生未了,却再不能与爱人共度此生了。”

与他们一同进来的鬼职队员这方解释,也是好奇的看着小相忘,并跟旁边的鬼职窃窃私语,说着小孩竟不受暗黑之气的侵蚀,在阴司里竟能保持清醒。

殊不知,这天吴钟能当得了世间的所有威胁,是在小相忘成形后,白猿上神送她的,原也是怕付家子弟来求学后再欺负她,可不曾想,她再没受过欺负。

至于挡鬼,也使得,当初在莫家荒宅,若是莫文渊不出现,那群孤魂野鬼再靠前,就会被这天吴钟挡住。

若是在船上引来水鬼,也能护她周全。

此刻也发挥作用,挡住了阴间的暗黑之气,避免阴气侵蚀灵核。

不大会儿功夫,岸边的鬼职用网兜将一个个纯白的灵体捞出来。

其模样跟人形还有差别,高矮胖瘦,独眼三瞳皆有,只不过一脸呆滞的站在那儿。

“他们怎么了?”

“净灵结束,咱们该走了。”

“去哪儿?”

“或是存灵,或是转生。”莫文渊说罢,抱着小相忘跟同蔡队长他们离开洗灵处。

而那存灵处更是震撼,仰望跟俯视都看不到尽头,那一个个灵球里都装着一个沉睡着等待转生的灵。

可转生的名额有限,他们会沉睡很久很久。

而转生处那边,一个个形态各异,目光呆滞的灵等待着盖戳发送。

又因为是被五族牵连所致,并且已经逮住了罪魁祸首,所以得用小相忘百分之一二的修为,度给这些亡灵,祝他们来世顺风顺水,福泽满满。

走到这一步,小相忘已经没了抗拒,心里虽说不懂为何自己是罪魁祸首,但还是出于好奇心,把手伸了出去。

负责给亡灵贴福的是个女鬼职,面相极其和蔼,但针法却又准又恨,扎的极疼。

小相忘呲牙咧嘴的扭着上身,想要抽回胳膊,却发现一些金色的东西从臂弯处溜走。

“这就是你修为的具象化物质,只有在阴司,在这福楼里才能见到。”鬼职小姐姐和蔼一笑,随即一脸娇羞地看向莫文渊,“孩子小,调皮也是常有的事,莫掌事没带过孩子,家里——也没个会带孩子的。”

“这孩子就是谁带,也看不住。”莫文渊对这种充满爱意的示好视而不见,只盯着那些跑走的修为,点点小相忘的脑袋,“今日一事,算是对你的小惩,以免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这趟只让你知道,灵的转生不易,能活一次不易,要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

输送结束,小相忘委屈巴巴的捂着臂弯,小声辩解,“我只是调转了船头。”

莫文渊蹲下耐心地拉住她的小手,“调皮也有个度,你见形势不好,怎还嬉笑着在船上看戏呢,那一条条生命,可都是在你眼前没的。”

“他也看戏呢。”小相忘委屈地瞥着眉毛,指了下一旁的蔡队长。

“他是鬼职,鬼职没有干预人性命的权利,按常理来讲,五族都没有干涉人性命的权利,但这事毕竟因你而已,并非是行途中的突发事件,牵头,就要收尾,而不是让这个尾,变成了走向终点的惨剧。”

看着那些个用她修为盖戳的灵体,逐步消失在一个方台上,小相忘只是站在一个上帝的视角,看灵由生到死,再由死转生,只是暂时的陨落,随又会升起。

也并没有从中悟出很多道理。

但却知道,若是因一时贪玩,让人灵死了,那可是要有鬼职来逮自己的。

六界没有法警,但这群阴司的鬼职,貌似是很厉害的。

故而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并没懂的道理。

一只猫妖的成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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