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离武举的日子越来越近，魏霂也忙了起来，成天跑前跑后地张罗筹备。萧龄萓还是不情愿保着赵王世子，纠结了一天之后还是以要给西戎交代为由降了赵王世子的爵，并不让赵王世子继承王爵，只封了一个栗国公作罢，其余的一切不改。
“萧大人，你现在有空了吧。”李萧约再一次来找萧龄萓。
萧龄萓埋在一大堆的公务里抽空看了李萧约一眼：“说吧，我听着。”说完萧龄萓就又低头去批折子了。
“你这样子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吗？”李萧约问。
萧龄萓哼哼唧唧地回答着李萧约：“嗯嗯，能，可以。快说，别浪费我时间。”
李萧约走上前：“我想去益州。”
萧龄萓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李萧约一眼，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笔：“去益州哪儿？”
“益州万岭城。”李萧约回答。
萧龄萓抽了抽嘴角：“益州万岭城条件极苦，而且向来是流放官员的地方，你是又想被流放了？”
“流放也好外调也罢，就让我去益州当三年地方官吧。”李萧约淡淡地说道。
萧龄萓问：“理由呢？”
李萧约摇摇头：“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想去。”
“益州艰苦，万岭城更是遍地瘴气，你去了还能撑一撑，那你刚娶进门不到一年的夫人怎么办？”萧龄萓问，“你要怎么和你夫人还有你岳山大人交代。”
“她自然是要留在广政城的，我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而已。”李萧约说道。
“李萧约，你不觉得你对家庭很不负责吗？”萧龄萓神情淡漠地看着李萧约，“你不喜欢你夫人我知道，但是你已经娶了她了，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也给了你了。你就因为不喜欢要让她一个人承受整个广政城的笑话吗？”
李萧约被萧龄萓说得哑口无言。
萧龄萓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架：“从左往右数第四个柜子，你自己去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李萧约抬步走了过去，拉开柜子，里面放了不薄的一叠折子，李萧约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拿着折子没有言语。
“宠妾灭妻闹得全广政城都已经知道了啊。”萧龄萓盯着李萧约说道，“弹劾折子早就递到皇上面前去了，要不是皇上看在你我的关系上拨来让我处置。还轮得到你今天来自请要去益州？”
李萧约将折子放回了柜子里，关上了柜门：“嗯，是我处事不当。”
“若是我猜的不错，我今日允了你去益州，你就会借口把你的正妻留在广政城，却带走那个叫芋幼的小丫头吧。”萧龄萓道，“你一走了之，在益州可以继续和你喜欢的小丫头和和美美。那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抛弃在广政城的正妻会遭受怎么样的流言蜚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但是她也是你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她的父母十里红妆送她出嫁是为了让你与她两个人至少要相敬如宾，而不是让你仗着她娴静就任意欺负的。你可以冷落她，但是你不能这么欺负她。”
李萧约抿唇没有言语。
“你回去吧，你们都没有错，但是我谁都不帮。”萧龄萓挥了挥手说道，“李萧约，到底是妻妾有别，你可以爱你的妾，但是我也不允许你作践你什么错都没有的妻。这种事情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你就和你的夫人趁早和离，不过你自己要清楚，那个丫鬟的身份做不了你的正妻。你也还有父母高堂，没了这个夫人也要有另一个夫人。”
“知道了。”李萧约淡淡地说了一声。
“回去吧，本相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没空理你这些脑子不清楚的事情。”萧龄萓说着便又低了头去处理公务。
李萧约前脚刚走宋卓后脚就进来了，连开场的话都和李萧约开场的话如出一辙：“大人，你现在有空了吗？”
“说。”萧龄萓还是头也不抬。
“我想娶媳妇了，大人你帮我做媒呗。”宋卓笑嘻嘻地说道。
萧龄萓的手被宋卓这一句话惊得抖了一下：“啥？你要续弦了？”
“唔，虽然说我上一个媳妇是根本就没有的人，但是为了掩护大人的家人女眷也确实是算我的原配。那也只能委屈我现在要娶的那个姑娘当续弦了。”宋卓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看上了谁家姑娘？”萧龄萓好奇地问道。
宋卓回答：“不知道。”
萧龄萓：“······那你要我给你提个什么亲？”
宋卓厚颜无耻：“就是你给我去找个媳妇啊。”
萧龄萓：“滚。”
“哈哈哈，好啦，不逗大人了。”宋卓笑着道，“还请大人为我向怀真郡主提亲。”
“怀真郡主是谁？”萧龄萓不明所以地问。
宋卓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回答道：“是梁王的嫡长女魏妱婷。”
“梁王？”萧龄萓思索了片刻，“我没什么特殊的印象，你怎么突然之间想要娶梁王的女儿了？”
宋卓望了萧龄萓一眼：“我还不是为了大人你？”
“正常着点儿说话。”萧龄萓白了宋卓一眼道。
宋卓正常了：“梁王妃没有儿子，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的梁王想要立的世子是梁王的庶长子，听说这个梁王的庶长子是个挺有出息的。”
“你到底能不能给我说重点？”萧龄萓忍无可忍地咬牙，“所以呢？这和你要娶那个怀真郡主有什么关系。”
“大人别急，你听我给你解释清楚了。按理来说庶长子要当世子都需要过继到正妻名下，这庶长子迟迟没有被立为世子就是因为梁王妃是将门虎女，性子倔强得很，坚持觉得自己能够生出儿子所以不愿意过继庶长子。如今年纪大了，估计也认命了，但是还是不肯过继，更提出了当下男女平等，没有嫡长子便以嫡长女继位。拖到现在那怀真郡主都二十岁了还没有议亲，若是怀真郡主嫁了，那么庶长子就能顺利被过继，被立为世子。”
萧龄萓听到这里还是不明白宋卓的意思：“你是在帮谁啊？你收了梁王庶长子的钱？”
宋卓摇摇头：“不是，我是收了梁王的钱。”
萧龄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对着宋卓抬了抬手：“你继续，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大人，你要的重点来了。”宋卓一拍手掌，就如那说书的一拍惊堂木一般，“梁王的封地与赵王的封底毗邻，他们二人曾经因为十里地之争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赵王夺走了那块地，梁王被气得吐血。而赵王世子就是如今的栗国公还在上门探望的时候借机挑衅，结果被梁王的庶长子打了一顿。以庶犯嫡，梁王的庶长子自然也被责罚在祠堂跪了三天。但是这梁王的庶长子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个高傲的，还是与栗国公结仇，而且见一次打一次，没少给栗国公下绊子。”
“我明白了，万物皆有所克，能够克栗国公的就是这位梁王的庶长子，但是因为他是庶出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你打算将梁王庶长子扶上世子之位与栗国公对抗。哪怕是他只有蛮力，也是我们的一股助力。”萧龄萓终于是明白了宋卓的意思。
宋卓点了点头：“是的，梁王是为了能让他的庶长子成为世子求到我这里来的，我也去了解了一下，觉得顺了梁王的意是个不错的事情。不仅让梁王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也让我们多了一个助力。”
“怀真郡主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知道吗？”萧龄萓问道。
宋卓点点头：“嗯，我见到过了，看着是个很娴静淑德的人，喜欢女红，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平平无奇吧。”
萧龄萓琢磨了一阵子：“那你有意娶怀真郡主，怀真郡主乐意嫁给你吗？”
“我不知道，这就得看大人你这个媒人了。”宋卓很不要脸地说道，“大人你放心，我和李大人不一样，我本无意娶妻，如今要娶也就是唯一了。若是我真能娶到怀真郡主，我定当会对她好的。”
萧龄萓点了点头：“行吧。我回去想想怎么先让你们见一面，若是人家看不上你也就算了，我想其他的办法扶持那位梁王庶长子。”
宋卓颔首：“是。”
这日回到家里后萧龄萓便开始想要怎么让梁王妃松口把魏妱婷嫁出来，硬是要娶也不是不成打算未免有些落人口实，若是能让魏妱婷自己喜欢上什么人，倒是个最好的办法。只是魏妱婷能够喜欢上宋卓吗？
“算了算了。不管她喜欢的是宋卓还是其他人，只要她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嫁人了事情就好办了，但是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萧龄萓皱着眉絮絮叨叨。
魏霂洗漱好了走了过来问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要谁喜欢谁啊？”
“梁王的嫡女怀真郡主魏妱婷，我想给他说一门亲事。”萧龄萓回答道。
“哦，梁王家的事情啊，那可真是不简单。”魏霂似乎也是对梁王妃的彪悍有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嗯？你也知道？那你知道梁王的那个庶长子见栗国公一次就打一次吗？”萧龄萓问。
魏霂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坐过来，我给你篦一篦头发。”
萧龄萓走了过去，坐在魏霂的身前：“这么说栗国公是挺忌讳梁王这个庶长子的，能够为我们所用。”
“梁王庶长子魏霐，在你强令诸王各派一子参加武举后，这个魏霐是第一个冲过来报名的。”魏霂说道，“他在报名的时候履历一览写了个‘揍过魏雾六次，魏雾他根本无力还手’。”
萧龄萓忍不住扑哧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他，我怎么觉得他怪可爱的。”
“见是没见过，但是武举也就这么几天了，很快就能见到。”魏霂回答道。
“嗯。”萧龄萓应了一声思索了片刻然后道，“要不然这样子吧，武举那天我开个会，召集一些贵女公子什么的让大家见见面，说说话。趁机把怀真郡主请出来，若是能一见钟情个谁就好了。”
“可行。”魏霂点了点头，“我家娇宝宝就是聪明，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萧龄萓问道。
魏霂俯下身子咬牙道：“别、惹、烂、桃、花。”
萧龄萓失笑，搂住魏霂的脖子在魏霂唇上亲了一下：“好。绝对不惹。”
李萧约的正妻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喜好风雅，恬静端庄。只是不受李萧约的宠，广政城都知道的事情，李府里又怎么能不清楚？李萧约走入正妻的庭院，一股子清幽扑面而来。院内廊前放着藤桌藤椅，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浓。
“大人，你怎么来了？”李夫人看见李萧约有些惊讶，李萧约从来只有在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回来陪伴自己的，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李萧约看向这个在外被称作李夫人的，自己的夫人，成亲马上就要一年了，李萧约都没有认真地看过她，清秀的容颜，一股子书香之气，静若处子。
“我来看看你。”李萧约干巴巴地笑了。
李夫人也微微一笑然后侧身让开：“大人进屋喝杯茶水吧。”
李萧约没有拒绝，抬步走了进去，坐在了桌边，李夫人亲自给李萧约倒了一杯茶放到李萧约手边，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
“过得可还好？”李萧约端起了茶盏却没有喝，干巴巴地问李夫人。
李夫人轻轻地点点头：“一切都很好，谢大人关心。”
“我知道我待你不好，你若是当初嫁给别人，想必不会是今日的光景。”李萧约说道。
李夫人轻声细语地说道：“大人别这么说，能嫁给大人是妾身的福分，只是觉得委屈了大人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委屈了芋幼姑娘，若是大人想的话，妾身认了芋幼做义妹脱离奴籍。给芋幼姑娘一个良妾的名分吧。等芋幼姑娘生子后再抬做贵妾可好？”
李夫人越是贤良淑德就让李萧约的内心越受煎熬，沉吟了片刻之后才躲开了这个话题道：“我听说这几日母亲时常叫你，可有为难你？”
李夫人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道：“母亲并未为难妾身，大人放心。”
李萧约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嗯，我先走了。”
李夫人也不开口留李萧约，跟在李萧约身后就要送李萧约离开。
“夫人，你看，我刚刚抓到了这么大一只的······”李萧约才要出门，门外便笑着走进来几个侍女。
迎面见到李萧约几个侍女都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欠身行礼：“奴婢见过大人。”
李萧约看向其中一个侍女手上提的小笼子问：“这么大一只的什么？”
“大人，奴婢们刚才在院子里抓到了一只蝈蝈。”侍女连忙回答。
李萧约还没说些什么，李夫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甚至出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把这东西拿进来的了？拿出去！”
侍女们连忙应下，然后立刻就把那只蝈蝈拿了出去。
李萧约转头看向突然情绪失控的李夫人，李夫人却是转过了身，飞快地走进了内室。
沉吟了片刻之后李萧约还是跟进了内室，站在李夫人的身后。
李夫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了眼李萧约，眼眶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着，李夫人委屈地唤了一声：“夫君······”
蝈蝈，又名螽斯，有多子之意。
李萧约默然片刻抬手扶住了李夫人的肩：“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