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 叶雪时本来只打算回家休息三天来着。
他是不想回东安镇不错,可他也知道,妈妈需要养病, 小镇上安静, 也没有那么多大小场合要去应付, 最适合妈妈养病, 他总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在镇上养病吧?他肯定要陪妈妈再回去的, 再不喜欢也得回去。
谁料待到第三天的时候,龚沛知道他回家,特地赶飞机回来。
他们的妈妈当了几十年闺蜜, 他们俩亦是从小一起长大,多日不见,叶雪时又过了半个多月的苦日子,有许多苦水要倒, 龚沛也有lance的话带给他,lance还给他送了个小礼物,是这届世青赛的吉祥物, 一只小熊毛绒玩偶。
叶雪时一边皱着鼻子说“是故意气我吧!”,一边又不舍地紧紧抱在怀里。
这么一拖, 又是两天过去,龚沛说, 反正已经是周末,你索性下周一再回去吧!
叶雪时一想,也是啊!于是又在家里待了两天,叶雪时性格开朗活泼,虽然常在国外比赛训练,国内朋友倒也有很多, 这两天又被朋友们约出去吃饭、热闹,周末两天都没够,又多待了三天。
这么一晃,十天过去,叶雪时心道,这样不行啊,拖太久不上课,回头连7分都考不到了!
他抓紧去给万里买衣服,是的,他还牢牢记得这件事呢!
龚沛陪他去逛商场,和天底下所有男孩一样,他们俩其实都不爱逛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辗转于各大服装店内。
龚沛开始以为他是给自己买,结果见他看来看去,拿在手上的衣服,码子明显大了一号,甚至不止,他不客气道:“你现在就为十年后准备衣服?到时候你能长这么高吗?”
气得叶雪时作势要踹他,龚沛笑着往后躲着告饶。
身高就是叶雪时的痛!
他从小练滑雪,运动过度,即便营养一直很好,个子也不算太高,毕竟他身边的人最少也有个一米八的。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黄种人,他这个身高反而也挺适合滑雪。叶雪时继续往手上拨拉衣服,生气道:“才不是给我自己买!我给万里买的!”
“哦哦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自尊心特强的小子!”
“什么啊,我可没说他自尊心特强,我只说他比较冷漠!不喜欢说话!”
龚沛抱胸:“嘁,这种人一般就是自尊心奇强,特难对付的,你还特地给他挑衣服?我看算了!回头人家又觉得你是可怜他,又要给你脸色看,你图什么!”
“烦人!”叶雪时绕开他,继续往手上拿衣服。
龚沛又跟过去:“叶雪时小朋友,你不会喜欢上这个什么里不里的吧?你那天可是花了十分钟跟我描述他到底有多帅成绩有多好!还有谁有事没事给个男的买衣服?我给我女朋友都没买过!你长这么大,给我买过么?夸过我帅么?”
“谁喜欢他了!”叶雪时立马跳脚。
“最好没有,你可不要和lance那小子一样,一失恋就说要退出滑雪圈,回头换个男朋友就又重新爱上这片雪了。对了,他又换了个男朋友。”
“我才不早恋!”
“说到可就要做到。”
“你快闭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跟你说,我掉进石灰池,还把人家衣服弄脏了,人家好心帮我!”
龚沛见叶雪时真的生气了,才笑着上前揽住他肩膀:“我这不也是跟你开玩笑么?我们叶雪时可是世界冠军,全球粉丝无数,岂会看上一个乡下穷小子?”
又把叶雪时给惹毛了,什么乡下穷小子,太难听了!
两人打打闹闹,叶雪时挑了十来件衣服,兴致冲冲地要去付钱,龚沛拉住他:“你听不听我的建议?”
“听啊。”叶雪时懵懵点头。
“按照你的描述,那人很不喜欢随意占别人好处,你倒也不是不能给那个什么里的买衣服,但是你这也太多了,而且你看看这价格,我恐怕人家又要给你脸色看,你受得了吗?”
叶雪时后知后觉,觉得龚沛说得有点道理,他问:“那怎么办?难道他给我一条裤子、一双袜子,我就给他还这两样吗?他人真的很好的,除此之外,我也想要感谢他。”
“你给他挑条裤子,买双袜子,我们去便宜些的店里买。除此之外,你这些都放回去,我帮你去给他挑套西装好了。”
“西装?!”
“他不是家里条件不好?按你说的,现在也在努力赚钱,这小子挺聪明的样子,说不定前途还不错,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缩在一个工地上,将来要见的人多,去的场合多了,总要有合适的着装吧?你啊,要看得长远一点。你回去,就说这西装是谢礼,他不好不收。”
叶雪时用力点头,他觉得龚沛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万里那么厉害的人,将来肯定会被无数人环绕的!必须要有合适的西装!
他把挑好的衣服放回去,在店里另外挑选起西服,龚沛和万里的个子差不多高,叶雪时拿着在龚沛身上比划,最终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套黑色一粒扣的西装,配了领带,又买了双皮鞋,这才心满意足,再买了条很简单大方的牛仔裤,两人打道回府。
叶雪时到家就问妈妈什么时候回东安镇,苏暄怔了怔,反问:“回去?”
叶雪时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都两个星期不上学,再不回去,更跟不上大家的学习进度了!”
苏暄心中犹豫,这十天在家里,她看叶雪时这么高兴,心里也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东安镇,她已不打算再带叶雪时回东安镇。亲生孩子的线索,依旧断在那里,上次丈夫给她的名单,上面七个孩子,叶川找机会一一都去看过。
没一个与他们夫妻长得相像的,甚至完全不一样。当然,也有孩子与父母不像的情况发生,可他们总不能直接去跟人家验dna?
总之这件事目前的确就是这么个停滞的状态。
当初之所以决定去东安镇,一是为了找到孩子,二是已经做好找到的准备,想着离孩子生活的地方近一点,陪伴着他,等他慢慢适应,再带孩子回来。
如今孩子彻底没影,夫妻俩心中也急,尤其叶雪时过得这样不开心。
他们俩也不禁反问自己,值得吗?
已经很对不起一个孩子,难道不该让叶雪时开心一点?
说实话,谁又知道找到亲生孩子后,对方的父母是什么态度?每个人,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少时光也就这么几年。
见叶雪时天天和朋友出去,苏暄已经想好,不回去了,当然,孩子还是要继续找的,她希望在这短暂的青春里,叶雪时能够过得快乐。
谁料,叶雪时这会儿自己提出要回去。
苏暄放缓声音,对他说:“爸爸妈妈商量过,要不,咱们就不去了,你觉得怎么样?”
叶雪时也微怔,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道:“你和爸爸是担心我在那里过得不开心吗?哈哈,是有点不适应,不过我也渐渐交到朋友,其实那里也蛮有意思的。东安镇离家还是挺近的,开车回来只用两个多小时,其实还好啦!每个月放月假的时候都可以回来!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妈妈你在那里能把身体给养好啊!只要你身体健康,我怎么样都会很开心的!”
苏暄的眼泪直接被他给说得掉了下来,抱住他说不出话。
总之最后,在叶雪时的坚持下,第二天,他和妈妈苏暄一起回到东安镇。
这天恰好是周五,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叶雪时索性没去学校。
他刚从车里下来,顾不上坐下歇会儿喝口水,将给万里买的东西塞到一个大的背包里,扭头就要往外跑,事先他跟妈妈说过,是要去还衣服给先前帮过他的同学。在苏暄看来,能乐于助人的同学,总归是好孩子,她没有太担心,交代几句,叶雪时背起包就跑。
万里这稿已画得差不多,他伏在桌上,正仔细地看着边边角角处,看还有哪里要修改。
他的这间房,窗户朝西,原本春天的夕阳从他背后缓缓落在画纸上,很有几分隽永的味道,忽然,他发现,纸上的阳光不见了。
他顿了顿,渐渐看到白色的画纸上多出个鼻子,又多出一张脸的轮廓,竟是有些熟悉。
他不由回身看去,叶雪时趴在窗台上,朝他挥爪子:“嗨~~下午好啊~~~”
堪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万里却是难得崩了一次面色。
据说已经走了再也不回来,他还特地跑到网吧去看了一晚上的视频,悄悄地很不符常态地在心底纪念过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被夕阳笼罩住的那是个假人。
然而,万里同学的面色再崩,也崩不到哪里去,反正叶雪时是看不出来的。
在他看来,万里从来是这样的!就是不爱说话!他兴奋地又挥挥手:“嗨嗨嗨,是我啊,叶雪时!”
原本还隽永的阳光,瞬间就活泼起来。
万里继续崩着面色,面色颇为僵硬,丝毫看不出的叶雪时瘪了嘴:“不会吧,十多天不见,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见万里还不说话,叶雪时叹了口气,头耷落到窗台上,“还真的忘记了啊!”
万里终于回过神,他立即道:“没有。”
“嗯?!”叶雪时支棱起脑袋,“没有忘记吗?!”他的眼睛复又亮起,整张脸笑意盈盈。
万里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没有忘记。”
“真的?!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万里从椅子上起身,声音有着难得的轻快:“叶雪时。”
叶雪时这才终于高兴地笑起来:“我就说嘛!我这么闪耀这么令人难忘,你怎么会不记得!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吧?”
万里没再笑了,也没再说话,不过看着叶雪时的双眼掺杂着愉悦之情。
叶雪时哪怕看不出来,也能察觉到,万里同学对于他的到来似乎还是蛮高兴的嘛!
其实他过来的路上,还小小担忧过,万一这位万里同学依旧不乐于在工作的地方见到他呢?毕竟这个人的性格真的好冷漠,又难以琢磨,因而他的心情为此也更好。
他双手撑住窗台,在万里伸出双手,紧张往他大步走来的时候,他已经非常轻松地从窗外跳了进来,见状他“哈哈哈”笑道:“我可是在几十米高空翻滚的男人啊!”
万里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叶雪时并未察觉,他已经迅速把书包从身后拿下,边拉开拉链,边笑道:“我回家待了几天!说好要给你还衣服的啊!”他拉出条牛仔裤,挂牌也还在,塞到万里怀中,“给你!”再拿出个纸袋子,笑道,“这里是袜子!”
他抬头,就在万里刚要开口的时候,赶紧道:“别说不需要,拜托,我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换做是你,我那样帮助你,你也会想要还我一条新裤子的吧?”
这倒的确是,万里虽然自小家境不好,却也从不贪图别人的,从前还有邻居的时候,人家给他送碗馄饨,他也非要摘个南瓜之类的还回去。
叶雪时这样说,他反倒不好再还回去,大大方方地收下裤子。尽管他知道这裤子一定价格不凡,以后想个法子也给叶雪时送个礼物好了,他是这样想的,没必要打击别人的欢乐。
叶雪时见他乖乖收下,又从书包里拽出一个很大的袋子,他拿在手里抖了几抖,从中拿出套西装来,万里这就不懂了,难免也有些目瞪口呆。
叶雪时振振有词:“刚刚那个是还礼,这个就是我的谢礼啦!”
“……”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那么远的路呢,你把我背回去,很累的!你还帮我刷鞋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我还特别问过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建议我送你一套西装!他说你都18岁啦,说你成绩那么好,脑袋又聪明,很厉害的,将来一定前途光明,要去的场合多了,这就很需要西装了!”
“这——”
叶雪时立即打断他的话:“我就跟我朋友说,送西装太贵啦,我们还是学生呢,不太好。我朋友正好家里有这个,也是别人送的,还没穿过呢,放着也是浪费,我说,那就给我吧,我送给万里!我朋友还说我这样做不对,说你一定会生气的,因为我把别人不要的衣服给你!”
叶雪时眨着大眼睛,仰着脑袋,认真问他:“你真的会生气吗?”
“…………”万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算看得出来叶雪时明显在胡说八道,这个时候反而一句话也不好说。
叶雪时于是又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当时就跟我朋友说,万里同学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我们这叫节约,叫不浪费!万里同学肯定会懂的!”
“…………”
叶雪时笑眯眯地将那套西装又装回袋子里,与双皮鞋一同塞到万里怀中,双手合十,笑得非常可爱:“拜托你啦!”
万里拿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很无奈地只好抱在怀中。
兴许有些人天生就拥有好的审美,例如万里,从小到大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没见过任何好东西,偏偏他就是知道什么叫作“美”。上学的时候,班里的黑板报,校报,一直都是由他来设计不说,有回响应市教育局的号召,学校要参加个摄影展,他不过正好碰到,帮当时的一位老师拍了几张照,从来没学过摄影,更是第一次拿照相机的他,还拿了个二等奖,等等事情数不胜数。
这西装料子摸在手里,万里就知道,比那条牛仔裤贵上兴许几十倍。
万里如今见过的世面早已不同往昔,在那些有钱工头的口中,几百万也不过是洒洒水,他当然明白,叶雪时这样有钱的少爷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在人家眼中,这样的价格并不算是什么。
万里心中叹气,叶雪时为了照顾他的心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拒绝,反而做作。
他记在心中,想着往后慢慢还吧。
见万里果然将东西都收下,叶雪时欣喜异常,头脑从来简单的他当然想不到这些话,都是龚沛教他的,果然有用!
礼也送了,对方也收了,叶雪时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却又不是很想走。
万里转身将衣服都装到袋子里,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叶雪时看到桌上的纸,好奇地走上前,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设计图纸!他“哇”了声:“你这是在设计什么吗?好厉害,你画得真好看!”
“是目前在造的这个小区的大门和楼顶设计。”
叶雪时拿起纸,认真看,点头又赞:“真的很好看,很与众不同!很有古韵,很东安镇!”他再看万里,眼中有崇拜,“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连这个都会,你是学过吗?”
万里没有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过,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向来漠然,一时也看不出来。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没有系统地学过,是来建筑工地上打工这半年多,看过一些书,也练习过,这也是我第一次正经画。”
叶雪时更觉厉害了,摇头赞叹:“天才真的就是天才,成绩那么好也就算了,不过看了半年多的书,还能画成这样!对了!”他仰头,笑道,“我爸爸,他就是建筑系毕业的!我爸爸超级超级超级厉害,你知道那个很出名的图书馆,设计成轻舟模样的那个!”
万里知道那个,是当代很出名的设计之一,这几个月他看相关书籍,自是经常看到,也非常喜欢这个设计,想到那人姓叶,他了然:“那是你的家人?”
叶雪时骄傲点头:“是我爸爸!”
万里佩服这些拥有真才实学的大师们,认真道:“你爸爸是位大师。”
“嘿嘿!”叶雪时再点头,“那当然了!我爸爸说,当时设计成那样,是从‘学海无涯’这个理念出发,图书馆开馆的那天,还是我的生日呢!也是我爸爸给我的祝福!”
“你是12月12号的生日?”
“你知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爸爸的设计了!”叶雪时非常惊喜。
万里浅浅地笑了笑。
“只可惜……我成绩不好,不仅不好,我还非常笨……我一点也没继承到我爸爸的天赋……我妈的天赋我也没继承到……我妈妈其实是化学系的,我化学考7分……”
看着忽然低落下来的叶雪时,万里心中从来纹丝不动的小小屋顶,在忽如其来的春风中隐约颤动。
他难得开口安慰人:“你滑雪很厉害。”
叶雪时才又笑起来:“嗯!对!我爸爸妈妈都这么说!我妈妈还说,就是要和他们不一样才有意思啊,这下我们家又多了个新的专业!”
万里不由也被他引得又露出笑容,实在是个真挚而又可爱、乐观的人。
叶雪时将画纸还给万里,笑道:“下次我带你去见我爸爸!!我爸爸这几年回家管公司,没什么时间搞设计,我爸爸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我爸爸就喜欢你这样厉害的后辈!他当过大学老师,有很多学生!”
万里笑了笑,他这样的家庭,如果叶雪时的父母知道,决计不同意他们来往的。不过看叶雪时这么兴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时两人无话,墙上的方钟“滴答”作响。
“你——”两人异口同声。
叶雪时愣了愣,大笑:“你什么时候下班?你要问我什么?”
“你今晚不去学校?”
叶雪时肩膀耷落:“其实我刚回来就来找你了,如果去上学也来得及,我知道今晚要周考,我有点害怕……就当做是我逃避吧,我明天再去上学……”
学习的事,万里也不好多说什么,上次还是因为家教的事闹了不愉快。
他便道:“我六点下班,不过最近赶工,八点多才回家。”
“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叶雪时看了眼钟,“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你要记得吃晚饭啊!”
“好。”万里应下。
叶雪时朝他笑了笑,转身要走,走了一步,又停下脚步,他回身看看万里,万里也在看他。
叶雪时再朝他笑笑,还是走了,他喜欢和万里说话,这令他心情莫名的很愉悦。可是,他又不能留下来打扰人家工作的,而且妈妈和老师也在家里等他!
他也没有好好走路,原路从窗台翻出。跳出窗台后,他又回头朝万里笑,挥了挥手,他才往外走去。
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叶雪时。”,万里在他身后叫他。
他立即回头。
万里站在窗户里面,手上拿着他的书包:“你忘记东西了。”
夜幕将至,条件比较简单的建筑工地上的照明仅是些粗犷的大小灯泡,万里所在屋子的窗台下也用电线拉了一个,叶雪时的视线里,也只有窗台那处亮着。
万里同学站在那点光下,叶雪时只觉得他全身闪耀,真的好好看啊!
叶雪时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v章都发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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