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星开车很稳,一路平缓。
中途江从舟的电话响了两次,他扫了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眉眼彻底冷了下来,而后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对方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江从舟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眼底含着深深的寒意,他面无表情接起电话。
女人声音尖锐,良好的涵养才让她没有歇斯底里,她焦躁道:“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忤逆你父亲的意思,不要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你是不是非要我死给你看?”
江从舟的拇指攥紧手机,过于用力的指节隐隐发白,他紧绷着脸,下颌线条生硬冰冷,沉默着一言不发。
女人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消停,反倒变本加厉,“你是我儿子,你就得听我的话,你以为你那个小公司能做成什么样?没有我,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你真的不要逼我死在你面前,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江从舟静如止水,心里甚至泛不开半点涟漪,这些话已经听的麻木。
他掀起唇角,冷淡地说:“时间不早,您睡吧。”
说完,江从舟摁断了电话,手机也关了机。指腹抵着眉心,神情疲倦靠着椅背。
槐星用余光瞥了眼他的神色,男人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薄唇褪尽血色,看着竟有些脆弱。
槐星看他脸色苍白自己心里也难受,她小声地问:“怎么了吗?”
江从舟扯起一抹淡笑:“没事。”
江从舟打开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刮过他的侧脸,令他清醒不少。
他的母亲,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固执又□□的女人。
很不幸,他的母亲并不爱他,他的父亲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某种意义来说,江从舟是他父亲眼中的麻烦。
父母的婚姻没有爱情。
她母亲为了挽留他的父亲,将他当成工具。
他病的快要死了,他父亲才会赶回家匆匆看过一眼。
这一招,他母亲屡试不爽。
没有病,可以人为制造。
冰冻刺骨的冷水从他的头顶一遍遍浇下去,他说冷,他母亲会骂他没有用。
后来,父亲渐渐识破母亲蹩脚的招数,接到电话也不会再回来。
江从舟的母亲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讥诮嘲讽:“你真没用。”
从小到大,母亲都要求他样样做到最好。她需要一个优秀的儿子,来挽留她的丈夫。
江从舟有时候觉得他母亲很可悲。
所有的偏执,都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槐星停稳车子,解开安全带,局促不安搓了搓手指头,转过头看着他说:“到了。”
江从舟嗯了声,“辛苦你了。”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没有动,蹙着眉心,“你先上去,我在车里抽根烟。”
槐星抿嘴:“抽烟对身体不好,烟盒上都写了吸烟有害健康。”
江从舟低咳几声笑了起来,也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开始管起他的事情,他好声好气和她打商量,“就一根,您开个恩?”
槐星思考半晌,“好,我看着你抽。”
烟味实在不好闻,又苦又涩,闻不惯的人还会觉得有点呛鼻子。
江从舟习惯摸她的脑袋,揉揉她松软的细发,“我怕呛着你,五分钟,我保证上楼。”
槐星被他顺毛过后松了口,“那你尽快。”
江从舟嗯了一声。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
江从舟坐在车里,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手指微动,薄薄的火光在空中跳跃,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半晌,忽然又懒得再抽。
男人顺手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打开车门,迈开大步上了电梯。
槐星在洗澡,没听见他进屋的声音。
她洗完澡裹好浴巾,从卧室走到客厅,在玄关处看见了江从舟的皮鞋,才知道他已经上了楼。
槐星将浴巾往上扯了扯,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略有些平坦的胸口,一种自卑油然而生,她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江从舟,要不要我给你煮碗解酒汤?”
过了片刻,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你好好休息。”
“哦,那我睡了。”
槐星不是很开心。
她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江从舟对她,比起以前,还要客气。
虽然好像对她很好,面面俱到,但是非常疏离。
槐星早该见识到江从舟这个人有多难靠近,想要走进他的内心,或者是被他视为很好的朋友,看见他全身心放松的模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心里有杆秤,爱憎分明,界限明确。
槐星很想很想成为那个能让他卸下疏远,得到他最真实一面的人。
鲜明的,傲气的,偶尔说话还有些毒辣的男人。
能拥有他最放纵最灿烂的笑容。
能紧握他的手,陪着他去做那些叛逆又大胆的事情。
槐星吹干头发,换上睡衣将自己扔到床上。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令她痛苦的事情。
槐星深夜是被疼醒的,小腹的痛感一阵阵袭来。
她捂着腹部慢慢睁开眼睛,脸色惨白,额头冒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她动作缓慢下床,床单弄上了血迹,睡裤上也被蹭出了血。
槐星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扶着门把手走进洗手间。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卫生巾,常备的止疼药也早就吃完了。
真的太疼了。
疼到想死。
槐星四肢无力,趴在马桶边,忽然之间真的很想哭。
半个小时后,疼痛还是没有缓解。
槐星都想打120叫救护车把自己拉到医院里去,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敲响了江从舟的房门。
她以为江从舟睡着了,可是很快,男人打开了房门,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怎么了?”
槐星像抓着救命稻草抓着他,带着哭腔说:“我肚子好疼。”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止疼药?”
卫生巾这玩意槐星没脸开口让他帮自己买。
江从舟好像看出了点端倪,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好。”顿了几秒,他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买?”
槐星张了张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江从舟心思细腻,心中有了数,“别急,我去帮你买。”
小区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深夜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
江从舟在日用品的区域站了良久,对着众多牌子面露难色,最终选择每样都拿了一种。结完账,江从舟提着大袋子回了家。
槐星捧着热水吃完止疼药,脸上才渐渐有了点血色。不过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她靠着沙发的软枕,“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
每次槐星被经期折磨的死去活来,就恨不得自己是个钢铁男人。
江从舟着实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小日子都能记不住,家里该常备着的日用品也能落下。听着她稚嫩的发言,江从舟笑了两声,“你是男人,我们怎么结婚?”
槐星抿了口热水,“和你搞基我也是愿意的。”
江从舟:“……”
江从舟:“谢谢你?”
槐星:“不客气。”
江从舟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踏进她的房间,恰好看见她床单上那一大滩的血迹。
槐星脸颊火辣辣的,都想从他怀中跳下去,用被子盖住脏污的床单。
少女软糯的小脸瞬间熟透,白里透着粉,她的手指头揪紧袖口,埋着脸要哭不哭的声音说:“你出去,我要换床单。”
江从舟面色镇定:“换洗的床单在哪里?”
槐星抬不起头:“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
江从舟将她放在软椅上,打算帮她换了床单。
男人拉开抽屉,干净的床单上方压着洗干净的白色内衣,顿了两秒,他立马挪开眼睛,拿出床单合上抽屉。
江从舟动作利索,很快换好了新的床单被罩。
槐星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江从舟说:“身体不舒服就去隔壁叫我。”
槐星乖乖的回:“好。”
她又重新抬起软软糯糯的小脸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问:“那你会突然走掉吗?”
江从舟没忍住,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不会。”
槐星很容易就满足,她轻轻笑了下,接着问:“那你明天能给我买份早餐吗?”
江从舟觉着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既可爱又惹人怜惜,小心翼翼像只受过伤的小奶猫,他说:“可以。”
槐星还从来没有吃过江从舟给她买的早饭。
在不为人知的青春岁月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羡慕乔向晚。
那时候,她抬起头望向天空,酸涩的眼泪都会从眼尾缓慢往下落。
阳光是灰色的,所有味道都是酸苦的。
槐星用尽所有笨拙的办法靠近他,为他进了校文艺社团。放弃了竞赛,只为能得到几次和他一起彩排节目的机会。
江从舟偶尔会迟到,早上晚几分钟到剧院。
每天清晨,槐星都能看见江从舟去学校里的便利店给乔向晚买早点。
江从舟会先绕过一道走廊,正大光明走进九班,弯腰低头在乔向晚耳边问她想吃什么。
槐星总是能在便利店门口撞见江从舟,他手里拎着两份早点,一份有豆奶,一份没有。
有时候,槐星抱着早上要交的作业去老师的办公室,总会经过九班那道走廊,站在窗外看见江从舟把早点交给九班的同学,笑眯眯地说:“放她抽屉里。”
槐星想不通,明明是她先进入江从舟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
阿拉星星
软又甜
好可怜
呜呜呜
饼饼乞讨一些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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