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袖点点头,问玲花道:“你也是被季溟杀死的?”
玲花浑身无力,根本不想理会罗袖的话。
原先,她以为罗袖是没活多久的季溟的心头肉,现在发现这位季夫人只是重生的有心凑到季溟跟前的张夫人,玲花全心只剩下了失望。
与此同时,还有那么点看不上。
京城里都传言张夫人品性放荡,果然不是假的。
“你这么大年纪,和震威将军在一起”,玲花眼神没有个焦点,“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罗袖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好羞耻的。”
“那你都没想过你儿子吗?”玲花突然怒视向罗袖,“你不嫁给张将军之前,就没想过你儿子没法出生了该怎么办?”
“那个不孝子吗?”罗袖演得真情实感,“我还真没想过。”
玲花原地转了个圈,“现在该怎么办?我还以为你是震威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只要你好好活着,他肯定不会像前世一样乱杀人了。”
虽然她现在说话不客气,罗袖还真不反感,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会管束他的。”
玲花根本不相信,她管不了小姐以后会怎么样了,也管不了罗袖找死,七天后她一定要走。
前世死的那么惨,她如今只想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玲花到底是个识时务的人,除了一开始得知罗袖同样是重生的对她有些不客气,之后都兢兢业业。
还有季溟雇来的那个厨娘,手艺非常好。
这差不多一个星期,罗袖吃吃喝喝过得还挺愉快。
七天时间转眼即逝,这天下午天气阴沉,半下午的时候便有小雪花飘坠,罗袖也不嫌冷,让玲花给她烫了一壶梨花酿,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拥着毛裘看书。
一阵阵寒风吹来,雪花越来越大,罗袖便放下书看雪。
在她那个时代,无论雨雪都是秀秀气气的,除非去东北,根本看不到这样浩荡的雪景,尽管已经在这个异世生活了两三年,罗袖还是最爱看大雨大雪。
玲花跺了跺脚,道:“夫人,风大了,回屋里看书吧。”
罗袖伸手拈起飘在溜滑毛皮上的雪花,“我再看一会儿,你冷就回去。”
玲花无奈,转身到厨房又生了一盆炭火,再次出门的时候,冷不丁听到门外传来马蹄马嘶声,她脸色立刻一变,向罗袖道:“夫人,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虚掩着的大门便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身影。
罗袖看到季溟,对他笑了笑,“你还真准时。”
季溟加快脚步展开双臂,来到廊下就把罗袖抱起来,在她额上唇上连连落下热吻,声音沙哑道:“我真想你。”
玲花傻呆呆站在厨房门口,手被炭盆烫到了也没有察觉。
季溟一旋身,抱着罗袖进了堂屋,随后一脚一个把两扇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关门的声响吓得玲花一抖,厨娘过来把她拉到厨房,“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呢,没眼色。”
玲花把炭盆放到地上,拉住厨娘问道:“林大娘,您看着老爷是不是非常喜欢夫人?夫人是不是老爷的心尖儿肉?”
林大娘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不是心尖儿肉你看不出来?玲花啊,做人得老实、感恩,夫人对你不错,你可别生那别的心思。”
玲花忙摇头,“大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可不敢。”
林大娘道:“你别不敢,应该不想。”
玲花哭笑不得,“您想哪儿去了,我想都没想过。”
让她往震威将军跟前凑,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张夫人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震威将军的杀人如麻名声,怎么能这么毫无芥蒂的跟他在一起?
屋里,季溟抱着罗袖一路来到床边,把她身上的厚重毛裘解下来往旁边一扔,就要低下来衔她嘴巴。
罗袖很不能理解他怎么能激动成这个样,屈膝抬脚踩在他胸膛上往外推了推,他也顺势往后退。
一肘支撑着身体,罗袖问道:“你是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只喜欢我的身体?以后有更美好的女子喜欢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热情吗?”
正要隐蔽起来免得看到什么辣眼睛场景的苍生哦豁一声,啧啧道:“主人,原来你一直醋到今天啊。”
季溟听到这句话,不由眼中含笑,想往下压,但她丝毫不松劲儿,便只能保持着被她一脚踢着胸前的姿势。
“我喜欢你哪里,不是第一天就告诉你了?”
虽然心里很欢喜,她会这么问,就证明她在乎自己,但嘴上还是有点欠。
罗袖听了,也不生气,笑道:“既然只是喜欢我的身体,那咱们可说好了,我现在对你也比较满意,我们可以暂时在一起凑活凑活,但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季溟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冷,伸出大手就要捏住罗袖的下巴。
罗袖往旁边一让,他不由缩了缩手,冷着脸道:“你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你还想嫁给谁?”
罗袖好笑,收回脚坐起身来,“你这些臭毛病都是跟谁学的?你怎么不说你里外都是我的?”
“我没想过娶别人”,季溟说道。
罗袖就是要治治他这“女人跟我上床就默认成我的人”的大男子毛病,整理着刚才被他扯乱的领口下床。
“你干什么去?”季溟的目光一直追着她,不知道怎么好好儿的就生气了。
“我刚才让林大娘炖的燕窝羹应该好了”,罗袖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
季溟坐在床上,看着她穿好衣服出门,心里一阵气闷,然后又仔细琢磨刚才的话,底哪儿惹了小祖宗生气。
看到罗袖没一会儿就出来,林大娘和玲花都很惊讶。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的?”
“燕窝羹炖好没有?”
“刚才就好了”,林大娘把小巧的银铫子从火上取下来,端到桌子上给罗袖盛了一小碗。
罗袖又道:“再做两个小菜吧,中午不是发了面?再做一锅葱花咸卷。”
“哎”,林大娘答应着就去案板前忙碌起来,轻松笑道:“这是要给老爷做的吧。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您和老爷吵架了呢。”
这个主家是她跟过最好说话的,虽然只有几天的工期,林大娘倒是挺真心。
“什么吵架?”
季溟脸色微沉地走进来。
林大娘吓了一跳,说实话,不仅玲花怕这老爷,她也有点怕。
罗袖问道:“你饿不饿?”
季溟看着她,两字意味深长,“不饿。”
罗袖看他一眼,也不管,自己喝完燕窝羹,又埋了几个栗子在火红的炭火里。
季溟忍着不往她身边凑,一直到吃过晚饭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冬天夜黑的快,两人吃过晚饭外面已经是一片浓黑,罗袖叮嘱林大娘烧好热水,这才起身往正屋去。
季溟赶紧跟上。
感受一顿饭的低沉压抑,玲花有种回到前世的感觉,她面色十分苍白,十分担心第二天会看到罗袖的尸体。
林大娘这才把两人的饭菜准备好,看玲花愣愣的,不由问道:“玲花,你这是怎么了?”
玲花拉住林大娘的手,“您说,夫人和老爷是不是吵架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林大娘好笑道:“谁家小夫妻两个不吵架,能有什么危险,顶多打个架呗。”
“可是”,玲花虽然看不上罗袖的做法,但是这些天也感觉她是个不错的人,真要这么惹怒震威将军被杀了,她心里肯定会很过意不去。
而且,这更意味着,所有人都要面临危险。
“别一惊一乍的,吃饭吧”,林大娘坐下来,端起饭碗,“就你这性子,但凡换个主家,早挨打十几回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沓沓沉稳的脚步声。
“老爷”,林大娘赶紧站起来,“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溟也没说话,端着木盆,站到灶台边舀了两瓢热水,又舀来冷水调好温度,放到一边,拿起个木桶舀进去大半桶热水,便一手端着盆一手提着桶走了。
林大娘看得满心感概,听着脚步声远去才对玲花道:“看见了吧,这是给夫人端的洗脚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老爷看着凶,对夫人那是真的好。”
*
“袖儿”,季溟蹲下来给罗袖脱鞋去袜子,带着几分主动求和的意味,但说的却是别的事,“本来肃王安排我做攻取一应关的前锋,我有把握一天之内攻下来,你跟我一起很快也能有地儿住。现在不太成,”
罗袖听到这里,问道:“现在把你换地方了?”
一应关位居天险,一人守关万人莫入,后面就是丰沛富庶的蜀州大洛城,一应关如果溃了,整个蜀州都将不保,因此那里也镇压着重兵。
与此前后相应,左右两边其实还有两道能够入蜀的比较好走的山路。
季溟把一应关左右的地势跟罗袖说了说,才道:“现在我是左路先锋,看起来要比主关好攻打,但一应关本就有天险之利,那里陈兵反而要比左右两路少一些,而左路是两山夹道,其实更危险一些。”
“这个不太好攻进去”,季溟捏了捏水里的脚趾头,仰头看着罗袖笑道,“所以我想着,你还是在这里再住一到半个月。”
罗袖的眉头皱起,问季溟道:“你知道为什么临场又换了将吗?”
季溟点点头,“烛师叔经常进出肃王府,听说了一些风声,好像是胡肃的一个妾金氏吹得枕边风,把先锋改成了胡肃妻子娘家的兄弟。据说,金氏要给儿子铺路,想除掉胡妻娘家中的势力。”
“金氏?”罗袖问道,“有人从中作梗,表面上看是跟胡肃妻族不对付,其实是针对你?”
苍生及时补充道:“主人,金氏曾经和钟兰新是姐妹。而且书里提过一句,攻打蜀州时,左路进攻的先锋队全军覆没,都给从山上滚下来的石油桶烧死了。因为一应关方向被季溟迅速打下,胡家军才顺利进入蜀州的。”
“那么说,剧情改变了”,罗袖笑道,“真的是还有人重生了吗?而且,她想让季溟全军覆没。”
“袖儿,我不会把你扔在这里的”,季溟见她不说话,以为又生气了,便柔声道:“只是左路我要打下来,反而要比主路慢一些,你再等些日子,至多半个月,我再来接你。”
“不用”,罗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季溟立刻否定,“不行,太危险了。”
罗袖把脚从水里抽出来,“你不让我一起去,那这半个月里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自己回家去。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七八天都乖乖待着,就不会走了啊。”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季溟高大的身躯压倒床上。
“我是你的人,你休想走。”
罗袖:、
下一刻,忍不住抱着肚子笑起来。
季溟看着她片刻,低下头便封住了她的嘴唇。
这次罗袖没再推开他,反而很主动的伸出双手圈在他颈后。
*
裴满满从噩梦中醒来,守夜的丫鬟听到动静,立刻点上蜡烛灯盏捧着进来,看到小姐小小的一团抱着自己坐在床角,丫鬟放好灯盏,坐在床上伸手道:“小姐,别怕,奴婢给您拍一拍。”
裴满满一脸的泪水,语气不好道:“你出去。”
丫鬟顿了顿,总觉得小姐自从发烧好了以后脾气很有些不好,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是起身离开。
裴满满看着烛光摇曳的室内,这里空旷又冰冷,父亲、母亲不合,长久都不来看看她们,而她前世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
老天爷让她重回到小时候,到底为什么却把其他的都改变?
裴满满一直坐在床角,丫鬟不放心,过去通知了钟姨娘。
其实如果不是老夫人不满意钟姨娘,小姐被老夫人教养是最好的,现在这样反而是尴尬。
钟兰新此时还未睡,听到丫鬟的禀报,有些不耐烦,但是想到前两日女儿跑过来跟她说的那些话,又是心中一动。
女儿能预知未来之事,以后是不是也能得到裴故的注意。
钟兰新来到女儿房间,看到缩在床角小小一团的孩子,她眼里闪过一抹讽刺,裴故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生活地怎样不安。
“娘”,裴满满心里,和母亲的感情是极深的,看到钟兰新进来,便下床来到她跟前。
“又梦到未来的事了?”钟兰新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问道。
裴满满看着母亲,心中酸胀的难受,她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一世的母亲对她根本没有前世关心的一半。
但到底,这还是她的母亲,比前世受了更多的苦的母亲。
“娘,我梦到罗袖是咱们家的大敌”,裴满满这样说道,“她会杀了父亲,明天,您带我去见父亲好不好?”
她不能只把这些话跟母亲说,必须让父亲知道一些。
虽然今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还有很多的未改变。
季溟很厉害,裴满满不确定这次入蜀由他负责左路,会不会让他死在漫花沟。
而且,将她母亲陷入这般境地的罗袖十分可疑,罗袖肯定也像她一样有了别样的奇遇。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她裴满满受老天眷顾回来了,她就不会让罗袖再风光下去。
母亲现在没什么人手,之前听他的话把季溟安排在左路就费了很多工夫,要是对付现在根底已经很厚的罗袖,根本不可能。
钟兰新却不怎么担心裴故会不会被罗袖杀了,她倒是关心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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