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眼开始,身边就有这么一群朋友。不能不说,他们对自己的关心是真的,友情也是真的。可是,一旦触及到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逃避,或者沉默,或者一本正经的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会告诉她。
可是,这不是她自己的过去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讳莫如深?每当这样的时候,她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都说做人难得糊涂。或者,糊涂一点也好吧!
次日启程的时候,马老汉问笑笑们怎么少了一个兄弟,温玉安借口说大哥有事先走了,马老汉也没深究。
午后,艳阳高照,海天一色。这是笑笑对大海的第一印象。
海城很温暖,海风湿润,吹在脸上,让人觉得十分惬意。空气里总有淡淡的鱼腥味,却也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海滩如一条黄色丝带,绵延曲折,小小的螃蟹忙着推土筑巢,人一走近,又全部缩进了沙子里。
笑笑觉得新奇极了,一面走,一面大呼小叫地让樊璃和白玉妆等人看。
“真是没见过世面。”樊璃当然见怪不怪了,“等到了岛上,还有大螃蟹呢。小时候半个时辰就可以捉一筐,清蒸着很好吃。”
笑笑又指着天上,“呀!那是什么鸟?”
“是海涿。”
“啊那是什么?那个绿色的!”
“是海带菜。”
“什么鱼怎么那么大?”
“是银箭鱼……”
“好大的虾子!”
“那是龙虾!”
“还有那个……”
“没有还有了!”樊璃一把拽着笑笑丢到船上,“再磨蹭就丢你在渔村算了!”
下人们见状,都是掩面偷笑。
笑笑在甲板上闲的跳脚,“那你至少弄个龙虾来给我玩!”
樊璃头冒青筋,咬牙切齿的吩咐:“索云纳?”
“殿下,”一个灰衣中年大叔一闪而至,“可巧,厨房刚买了一筐龙虾,准备了中午吃的。”
“捡一个大的出来,给这丫头玩。”樊璃冲笑笑呲牙怪笑,“你慢慢玩,我让你玩个够。”
笑笑的玩心一时占据了上风,没有多动脑子,于是再度上当。
等笑笑甩着夹着指头死活不放的龙虾杀到樊璃的房间时,他正啃着螃蟹腿,一看到笑笑,噗地一下喷了一桌子螃蟹渣子。
他捶桌子大笑,笑笑气得一脚踢翻了他屁股下的凳子。
樊璃轻松稳住了身子,站起来擦了擦嘴,再看看笑笑的手指头,又哈哈大笑。
“差不多就行了!”笑笑大怒,“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办法其实很简单,动手掰开龙虾的钳子就可以了。
樊璃把那只惹祸的龙虾从窗户上丢回了海里,拉过笑笑的手,一边看一边吹气,“肿啦,破了点皮,我去拿点药给你擦吧。”
“小伤而已。”笑笑很快忘了疼,又跑去后舱厨房看海鱼去了。
樊璃背着手笑盈盈地跟在笑笑身后,一边教笑笑辨认那些鱼。海鱼模样奇怪,有长有扁,有花又白,笑笑都从未见过,稀奇得很,抓着他问个不停。
笑笑语言天赋不错,此时已经基本能听得懂波斯话了。听那掌厨的老师傅笑着对樊璃说:“殿下,裴小姐的性格好生活泼呀。咱们岛上静了好多年,你们这一回来,终于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樊璃幽蓝的眼眸中绽放出温和的一笑,眼里倒映着万里碧波。
笑笑之后才知道,这座岛屿名叫离岛,并不只是一座岛屿而已。
方圆数千海里,散布着大大小小近百座岛屿,宛如神仙撒了一把翡翠珠子落在这片无垠的蓝色琉璃之上。
有的岛只是光秃岩石,有的则是海水下的暗礁,也有的岛屿植被茂密,住有人家。最大的岛才名离岛,方圆百里有余,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林木茂盛,物产丰富,是一块海上的鱼米之乡。
说起来,这岛屿算是樊璃的封地,亦是他母后当年嫁过来时的嫁妆。樊璃的母族扎根离岛已经有百年历史,根基庞大。来往于内陆与南洋的商船,都得在这里的港湾停靠休息。他们家族多年来一直从事南北贸易,有庞大船队,可谓波斯南面的一方霸主了。
果然,船还未靠岸,就可望见马头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不少人。
“殿下,那是二老爷和亲戚们,歌索图也带了家仆来迎接您。”
“早说了,不必搞得这么隆重的。”
“是陛下来了旨意,特地吩咐的。”索云钠语调低落了下来,“而且您如今是岛主,按照风俗和规矩,也该务必隆重迎接你的。”
樊璃嘴角弯了一下,“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么隆重,我若将来有什么事做得不妥,岂不是更加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许了?”
船慢慢靠岸,甲板放了下来,笑笑和白玉妆两个跟在樊璃的身后下了船,倒是温玉安,一直慢吞吞的走在后面,也不知道是看什么。
岸上,一个年过半百面色黧黑的波斯胖大伯面色激动地前先一步迎了上来,对着樊璃行了半跪礼。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二舅。”樊璃恭恭敬敬道,“晚辈不孝,劳您和各位长辈们操劳了。”
“哪里的话?”樊二舅舅道,“你回来就好。最近局势动荡,你能回来主持大局,安定民心,我们都感激在心呢。”
“大表哥呢?”
“澄杰他已经剃度,住在佛堂,就等你回来,把交接的事办了,他就回内陆去定波寺了。”
“正事要紧,那我们先去见大表哥吧。”
樊璃冲笑笑点了点头,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原来他这次回来,还是因为母族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原本代为管理这个岛屿的大表哥忽然看破红尘,决定皈依佛祖出家,族中动乱之时,他只能赶回来主持大局。对此,笑笑和白玉妆等人自然不会怪责,虽然他没有事先说明,但这种事情,作为朋友本来就该理解的,于是,在吩咐人领着笑笑几个人去休息之后,樊璃就和家人匆匆走了。
一个六旬左右的秃头老爷子走到笑笑一行人跟前,略微打量了一下,便抬手行了个礼,道:“这几位便是殿下的朋友对吧?老夫姓罗,是殿下在岛上的王府管事。你们唤我歌索图就好。殿下吩咐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们,现在,咱们回去休息吧,殿下稍后就会回来的。”
笑笑和白玉妆连忙和歌索图见过礼,温玉安也按照当地礼节行了平礼。老爷子请笑笑和白玉妆两位姑娘先上马车,“殿下刚回来,怕是要忙一阵子去了,两位姑娘旅途劳顿,请随我先回王府去,好生歇息一下吧。这位公子,可以坐后面的这辆马车。”
一行人便随着这歌索图去了樊璃在岛上的王府别院,虽然说樊璃的母族是一方霸主,可这岛上的宅子却修得十分素雅,并没有一点波斯王庭的奢华之气。
入目之处,只见白墙乌瓦,青砖木廊,房屋都只有一层,依着小山坡,绵延一大片。院子里用大盆种了许多笑笑没见过的花草。海岛植被茂密,花树都一人多高,开着碗口大的或鲜红或洁白的花朵,十分美艳动人。
歌索图将笑笑和白玉妆两人安置在一间僻静的小院子里,见两人都是年轻女子,且对岛上的情况又不熟悉,于是又调拨了两个丫鬟来伺候。
“两位姑娘,殿下之前吩咐过,要好好照顾你们的起居饮食。这院子虽然大不,却离花园和海滩都近,又安静,出门又方便。这两个丫鬟您只管使唤,用不顺手,再换就是。”
笑笑和白玉妆道了谢,亲自送他出门。
那两个丫鬟待都是当地女孩子,皮肤暗黑,小个子大眼睛,待人十分热情。笑笑和白玉妆吃饭的时候,她们就两边各站一个,专门给两人不停的夹菜添汤,两人要洗澡的时候,她们就给两人搓背。
笑笑想想之前在沙漠的那段时间,就连洗脸刷牙都是奢望,如今一下子,似乎又做回了千金大小姐,享受着这样被人伺候的日子了,不免有点感慨。
海岛上面天黑得晚,用过了晚饭,天色还很亮。白玉妆在浴室里泡牛奶鲜花澡,笑笑站在院子里都可以听到轻微的海潮声,丫鬟同笑笑说,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老鹰岩那边海浪声传过来了。笑笑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决定去看一看。
从王府门出去,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海滩。潮水已经把沙滩淹没了,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丫鬟海珠指着远处给笑笑看。海岛上有山,高约十多丈,一边是种了芭蕉的大坡,一边是悬崖绝壁耸立在海中,山顶有一座灯塔。海浪冲击着悬崖礁石,浪花击碎成白沫,发出如雷一般的轰鸣声。
“那里就是老鹰岩,姑娘别看那里怪险峻的,等到退潮了,沙滩露出来,满地鹅卵石和贝壳,可好玩了。”
遥远的海面,一轮火红的落日挂在天面,将天际的海天都染成了紫红色。海面上正有许多船扬帆归来,有渔船,也有大商船,不少船上挂着朱红色、绣有一朵金黄色芭蕉花的旗帜——那是樊璃母族家族的标志。
“姑娘尝尝咱们这里的芭蕉吧。”丫鬟红珊从旁边的芭蕉田里摘了一串芭蕉给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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