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不但笑笑和白玉妆两个女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其实男人们这么多天没梳洗,胡子都长出来了。平时一个个都是清俊贵公子,现在看着全像街边乞丐,还浑身发臭。
温玉安问庆王:“还有多久才能找到水源?”
“看运气吧。”庆王含混地说着。他正蹲在地上,拿着几个鹅卵石丢来丢去,不知道是卜卦还是在玩。他那一身白衣是脏得最快的,现在看着就像快抹布。他头发几天没洗,他也懒得梳,就这么披着,现在也同拖把差不多了。
“好啦!”庆王丢了石头,站起来,“朝南走!”
“你确定?”笑笑慢吞吞地爬上马。
庆王牛皮哄哄地说:“卦象上说了,朝南走才有一线生机。你要不肯也可以,留你在这里打野鸭子,也死不了。”
“谁说我不肯走了?”笑笑嘟囔着,在温玉安的帮助下,上了马背坐好。
这次大家走了有一个多时辰,遇到了一条已经干涸了的河床。然后沿着河床向南走,只见这河床甚宽,两岸石壁高耸,河床里长有零星野草,却是一滴水都看不到。
庆王琢磨了一阵,说:“我估计这条河就是史书里记载的苏科亚玛河,土著语里的来自天上的水。据说六百多年前,隆朝的时候,这条河还存在。史书上写:‘河水清澈,鱼虾成群,两岸城镇繁茂,良田万顷。’”
“我也记得这段。”樊璃说,“苏科亚玛河,东齐书里称为天水河。当年南北交通,多少货粮都是通过这条河运输的。河流经过的地方,也都是富足之地。”
“那今天怎么会成这么一副光景?”笑笑问。
庆王说:“隆朝大兴七年的时候,北边黑山地震,两山合一。当初黑山雪岭上的雪水融化,就从那个山谷里流出来。山谷没了,山上的溪流改道,这河水就越来越少,后来就渐渐干涸了。这边本来干旱少雨,没了河,两岸也就渐渐荒了。于是,人也走了,城也废了。”
“怪是可惜的。”笑笑感叹一声。
“不过……”庆王话头一转,两眼冒光。
“不过什么?”笑笑见他神色有异,似乎捡到宝一样,连忙发问。
庆王不答,思绪显然已经飞到九天外,笑的也是越来越诡异。
“不过什么呀?”笑笑只好回头来请教温玉安。
温玉安一脸“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这时庆王忽然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叫一声:“快跟上来!”然后一阵狼烟绝尘而去。
笑笑哎呀大叫,对樊璃道:“你还说过他不会逃跑的!”
樊璃翻了个白眼,温玉安也抽了一鞭子,催马跑了起来。
跑了没多久,笑笑就渐渐发觉到不对。两岸是石壁越来越矮,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沙碎石,丛丛杂草。那些石头看着眼熟,竟然有点像是断壁残垣。
庆王已经爬上了前面一个高高的沙丘,立在上面就不动了,大家见他不走了,连忙追了过去。
等马爬到沙丘顶端,下面景象豁然开阔,笑笑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古城!
一座宏伟巨大的古城!
坍塌过半但仍可看出当年雄伟的城墙,城里有高耸入云的佛塔,有绵密的民宅,木质的建筑早已经坍塌,但是石质的房屋却依旧屹立在风沙中,数百年不倒。
城边就是已经干涸的古河,风沙日继一日,年继一年地吹着,将整坐城覆盖在一层厚厚的沙土之下,为这座昔日想必绚丽繁华的古城染上了单调的黄灰色。
“下去看看吧。”庆王再度一马当先,跑下沙丘。
众人从坍塌了的城墙口走了进去,城中的居民早在几百年前就迁徙而去,这座废城寂静空旷。道路铺满了沙子,近看才发现城里房屋大都坍塌严重,只留一个大致轮廓。
风从废墟上空呼啸而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恍惚之间似乎可以从中听到鬼混的嘶喊。
“庆王,”温玉安道,“这里可知道这是哪座城的遗址?”
庆王摇了摇头,“当初河还在的时候,两岸繁华得很,到处都是商贸之城,这里想必也是其中一座。”
“这莫非就是你卦里说的一线生机?”笑笑左张右望,“看不出来呀。这里有泉水,还是底下有宝藏?”
“没准有呢。”庆王笑道,“这里当年可是南北货集散之地,南方的丝绸珍珠,北方的鹿茸山参,还有西面的珠宝玩石,都要从这里经过。这里附近墓葬也多,墓主也都非富既贵,想必陪葬的明器也都价值连城。几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盗墓贼都想寻找这样的古城古墓,却迷失在了沙漠里。没想今天却被我们误打误撞给找到了。”
温玉安突然一拉缰绳,正色道:“地上有蹄印!”
笑笑看过去,果真,大路开阔之处的沙地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蹄印。今天风大,这蹄印肯定是才印上去的。这么多马匹,难道是有牧民?
“是黄羊群。”庆王露出狂喜之色,挥舞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跟着走!”
笑笑们赶着马追着蹄印,一路从另一头出了古城。这群黄羊数量约莫二、三十只,蹄印就像一条救命的丝带,引着笑笑他们朝着南边奔去。
连着翻过几道沙梁后,一个规模不小的海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站在沙丘上望下去,水面辽阔,晶莹碧蓝,湖中间中间散布着一垛垛孤岛,岛上水草繁密,可以看到黄羊吃草的身影。此时的湖水一丝波纹都没有,宛如一面明镜,天光云影在其中徘徊。
众人回过神来,高声欢呼。马儿也不用抽,朝着海子奔跑过去。
庆王说,这才是真正地道的沙漠海子,水域开阔,植被茂密,有兽鸟栖息。他还说,岸边有几出扎过营的痕迹,想必这里偶尔有人经过。如果运气好,碰到路过的牧民,就可以跟着一起走了。
笑笑跳下马,首先冲到水边,好好洗了一把脸,再把脸埋进水里,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个痛快。
喝够了,直起身,畅快地呼了一口气,一看白玉妆还在兀自浣洗着一头长发,而后又听人妖王爷在那边一边照着水,一边哀叹:“可怜奴家这如花的美貌……”
笑笑听他念了这一路,终于有了点抵抗能力,所以这下只是头皮紧了紧,身上也不怎么发麻了。
“笑笑,别顾着玩了,过来帮忙!”樊璃喊笑笑,“玉妆你先洗头,温玉安和庆王去搭帐篷,你去放马吃草。”
笑笑跳过去,笑嘻嘻地指着他们俩道:“你就只会指挥我们干这干那,自己呢?总要找个活计干吧,别跟我说,你也要洗头发!”
樊璃嗤笑,“我要洗头发也不用你同意啊。别磨蹭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呢,赶快去干活。”
笑笑不服气,拉着人妖王爷和自己一起去放马。庆王一副大爷派头,指手划脚,“怎么柴还没捡?怎么火还没烧?中午吃什么?”
笑笑瞅着他冷笑,“不会自己动手?”
人妖王爷回头,一脸哀怨地望着笑笑,“笑笑妹妹,奴家这娇嫩的手,如何能沾染人间烟火。”
笑笑正想作呕,忽然觉得脖子上痒痒。笑笑抓了抓,伸手一看,只见几个小黑点从笑笑指缝中迅速溜走。
“妈呀!”笑笑跳了起来,把外衣脱了使劲抖,只见不少细小的黑点掉进沙子里。
“跳蚤?臭虫?”温玉安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风餐露宿这么多天,也该长了。”
笑笑虽然之前也设想过,这般茹毛饮血的生活,肯定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层,一想到有虫子在自己头发和衣服里爬,顿时觉得恶心得要死。
不过也不止笑笑一个人倒霉,那边,还在洗头的白玉妆就叫了起来,樊璃紧接着也叫了起来。人妖王爷和温玉安也很快表示,他们也一样。
笑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洗澡?拿火烧?”
“没见识。”人妖王爷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开始宽衣解带。
笑笑和其余几个人齐声叫:“你要干吗?”
人妖王爷轻蔑地扫了笑笑他们一眼,“洗澡呗。再把衣服放在太阳下好好晒上一个时辰,虫子晒死了就没事了。”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下犹如烤炉。大伙们奔波数日,汗水混着沙子凝结在身上,已是非常不舒服了。人妖王爷的这个提议,的确充满了诱惑力。
但是,问题又来了。那三个大老爷们可以随便脱光光,笑笑和白玉妆只得跑远一点,再找有水草遮挡的地方洗澡。
临走前,笑笑和白玉妆还特地约好过两个时辰后在这株胡杨树下见。笑笑还不忘叮嘱一句:“不许偷看!”
温玉安喝道:“胡闹!”
人妖王爷不屑,“就你两这点姿色,还不及我府里的烧火丫头。”
樊璃根本就当没听见。
笑笑满意,这才拉着白玉妆扬长而去。
绕过大半个湖,两人还是寻了一处芦苇茂密的地方,将衣服全部脱了下来,一件件平摊在沙地上,然后跳进了水里。
被清凉的湖水包裹住的那个瞬间,笑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地感叹,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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