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这番苦心用意,最后落到了什么样的下场?飞烟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等于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甑蕾怔怔的坐在那里,沉默了半响,最后才站起来,对流云说道:“从今天起,你调去院子里浇花,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在房里出现。”
云华殿的丫鬟,分为三等,一等大丫鬟,就是她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先撇开其他的东西不说,光飞烟和流云的月例银子,就是二等丫鬟的两倍,三等丫鬟的四倍。
流云以前是一等丫鬟,而现在,就是三等丫鬟。浇花打水,这些都是粗重不过的活计,换了是以前,她只需要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烧开的开水,给主子沏沏茶,然后伺候着主子梳洗更衣。出入都是马车进出,身上穿的衣衫,也是下人中最好最精致的。
可是现在,这一下子之间,就整个掉了个个。林嬷嬷和许嬷嬷面面相觑,这两个大丫鬟的位置都空了出来,可是,这以后王妃房里的贴身伺候的活,可要谁来做?
照说她们两个老婆子年纪都大了,就算眼力见还在,可是毕竟手脚都不比小丫鬟灵活。再说了,这飞烟如此鲁莽的伤了王妃的心,可流云毕竟一向得她信任,这时候王妃正在气头上,说是要打发她出去,可是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这个情到底该不该求?
就在她们感到为难的时候,没想到最后倒是君啸白先出声说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甑蕾说道:“我知道你向来对下人都极为亲厚,从不苛待她们半分。照说,能够跟着你这样的主子,那是她们的福气。飞烟这丫头心术不正,她去了二弟房里,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放心,这件事情我马上就去跟二弟交涉,他再怎么荒唐,都不能打自己嫂子房里丫鬟的主意。回头我就帮你把人叫过来,你要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只是,流云这丫头,虽然有些大意了,但是……”。
甑蕾没有听他说完求情的话,便冷冷的截住道:“你那二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心里明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飞烟那丫头更是恬不知耻!你不必替我去要什么人,她不是想着攀高枝想着做主子吗?我就放眼看着好了,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把二弟妹挤下去,自己坐上君家二奶奶的位置!至于流云这丫头,你也不必替他求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今她做错了事情,包庇了飞烟来挖我的墙角,我要是不小惩大诫,以后我云华殿只怕就再也没有了规矩!”
君啸白被她当着下人的面将自己弟弟狠狠削了一通,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他想想当然也觉得少不得烦恼,怎么会这样?诸多事情都在这时候发生,难道最近是他和她都时运不济?
好在很快宝旦就来到了院子里,向他通报说:“王爷,王妃,陈大人带着礼品过来了,说是要向王妃当面道歉。”
甑蕾心中一个苦笑,转头对君啸白说道:“我讨厌看见陈家的人,还是请王爷出去见他吧!”
君啸白似乎面色一松,很快就站起身道:“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这样,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带陈大人去甑府向你弟弟道歉。还有,宝旦,不是叫你进宫去请温太医了吗?怎么你还在这里?”
宝旦隔着珠帘回道:“小的刚才有事走开了,我哥哥宝生替我去了。王爷放心,我哥哥他绝不敢耽误您的事情的。”
君啸白点点头,失笑道:“若不是你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这孪生哥哥,本王还真是几乎将你们当成了一个人。对了,蕾儿,以后你可要看清楚了,宝旦还有个孪生哥哥,跟他长的是一模一样,如今都在王府当差,你别记错了。”
甑蕾心中仍十分烦躁,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勉强回道:“等有空了,我再仔细看看这兄弟二人到底有什么不同。我累了,王爷请便吧!”
君啸白便起身离去,甑蕾怔怔的坐了一会,看着林嬷嬷带着人将所有的箱笼都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又一样一样的捡回去,分别归置好。院子里似乎隐隐传来流云低声的抽泣声,可是甑蕾也不想去管了。
各人皆有各人的命宿,也许放在现代,流云这样的年纪还未成年,理应被原谅被宽容。可是在这里,以她这样的智商这样的头脑,若是再不学着聪明一点,以后只怕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钞票。
甑蕾就着白瓷手盅里的玫瑰香汤洗了手,又用早上采下来晒好的金银花露水敷了敷,坐到床上的时候,还顺手绞了块云锦霞缎的帕子在金银花露水里醮的湿透了,然后将它盖到自己眼睛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许是这半天跑的太累了,也许是饭后容易生困,总之,甑蕾很快就在床上睡熟了过去。
而且,这一觉还睡的很是舒服。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耳畔仿佛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才刚扬声一唤,林嬷嬷就马上走了进来,行礼回道:“主子醒了?可要洗脸更衣?”
甑蕾懒洋洋的躺在锦绣纱帐里,心里正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弄个面膜来敷敷脸。听见这话便道:“要洗脸,外头什么人在说话?我怎么听着有男的声音?”
林嬷嬷笑着点点头,道:“才刚主子睡下没多久,宫里的那个太医就到了。老奴自作主张,让他先看了看那个药罐里的药渣。这不,方才他又让我们去替他找些白矾明矾过来,说是要仔细比对一下才敢下结论呢!”
甑蕾一听温太医来了,便一咕噜爬起身,嘴里说道:“这温太医来的倒真快,对了,下次若是有客人来了,你们记得要叫醒我。看看这规矩弄的,巴巴的叫了人过来,自己却在房里呼呼大睡……哎呀!我平时也不怎么睡午觉啊,怎么今天就睡的这么死了呢!”
甑蕾说这话,手便顺带掠了掠头发。说道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是了,她今日也喝了一口远弟的那个药,难道,真是那个东西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立即麻利的更衣洗漱了,然后走出房门。出来一看,温太医正在花厅里对着圆桌上的那个药罐仔细查看,那里面黑色的药渣全部被倒了出来,一一摊开在桌上,好不热闹的一大堆,根本就看不出了哪样是哪样。
甑蕾和温太医打了个招呼,笑道:“真是麻烦温太医了,这大热天的,劳烦您舟车劳顿,我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请温太医务必尽心尽力才是。”
说着,林嬷嬷早就端了一盘子的银锭子出来,数目约莫有五百两之多,示意跟随温太医而来的小厮接过收下去。
温玉安抬起头,对她行了个礼,应道:“王妃客气,这些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哪敢不尽心尽力?”
甑蕾见他收了自己的礼,便放下心来。她其实也怕温玉安真的是皇后的心腹。但是见到他并不推辞自己的谢礼,就明白此人也仍有软处可以拿捏。
她坐在一旁静静的等了半天,最后才见到温玉安自两盆放着不同试剂的清水里夹出一根长长的,类似于鱼腥草干叶一般的东西,嘴里呢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草?”
甑蕾走近一看,狐疑的问道:“我看它就是鱼腥草啊,难道它还有个别名,叫做女儿草?”
温玉安抬头看了甑蕾一眼,果断的摇头道:“非也,王菲有所不知,这女儿草与鱼腥草功效相差甚远,但是长相却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干叶,晒好之后几可乱真。只是煎熬之后,再用冷水泡开,叶片就会与鱼腥草的叶片纹路有所不一样。王妃请看。”
温玉安一边说着,一边很严肃的指着自己手里的两支枯草叶片给甑蕾看。
果然!仔细端详,甑蕾发现鱼腥草的纹路平顺,而且都是由下向上舒展的。可是这女儿草,却是由上至下,而且纹路颇为凌厉,甚至有时候会出现乱纹的情况。
甑蕾亲手接过那枝女儿草,在手里旋转了一圈,问道:“敢问温太医,这草药的功效及药理作用?”
“王妃也知道,鱼腥草是清热解毒,消痈排脓的良药,所以用途极为广泛。寻常大夫开方子,都少不了有这么一味。可以说是药材里面最常见最普及的良药了,可是这女儿草,却恰恰相反,它性子燥热,服用之后会使人味觉短暂性衰退,继而令肠胃不适,昏昏欲睡。最后,若是再多服几次,就会出现女子月事不至,心烦意乱,表现在外时,常常会让人疑心是害了喜脉的症状……”。
“什么?你说这草药,能让女子出现假孕的症状?那…….那是不是只要不停止服用此药,女子的月事就会一直不来?”
甑蕾心中一阵狂跳,天!她马上联想到白玉妆的身孕,她与霍青城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可是却在春风一度的当晚,就有了他的骨肉。
然后,凭借着这个孩子以及霍青城对她的情意,现在,霍青城已经到了为她不惜与家族决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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