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啸白这面焦头烂额的把邓昌达打发了,又连忙派人去江府,将今晚之事告知江秉义,那意思很明确,就是你儿子现在惹出了这样的祸事,侵犯了我定安王府的威严,你且好好想想,到底该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等这面的事情处理完了,君啸白才匆匆的赶到甑蕾所在的那间医馆。一看,甑明远可真的伤的不轻,这踢中了肋骨之后,现在虽然已经接上了断骨,但最少也需要卧床休息半个月以上,再做观察。
甑蕾守着弟弟,脸上一脸冷肃。刚好这间医馆是尹家的产业,她们姐弟进门之后一报来头,伙计早一溜烟跑去回了大东家。因此,尹丰举也匆匆赶来,君啸白与之见了礼之后,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甑蕾就掀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君啸白见她面有忧色,便禁不住有些心虚的问道:“远弟的伤势如何?大夫可有说要休养多久才能好?”
甑蕾看着舅舅和他,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大夫说伤在肋骨,但是不幸的是累及了脾脏。脾脏一向脆弱,最是经不得摔打。这一下,今年的秋帏远弟是无望了。”
君啸白心中咯噔跳了一下,暗道这可大大的不妙。蕾儿一向对这个弟弟十分看重,要是让她知道,她弟弟是因为被流玉派人打伤所以无法参加今年的秋试......那这姑嫂两的梁子只怕更要结大了。
因此君啸白仓促之间也不能将真相告诉她,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的说道:“这事真是不幸,不过你放心,远弟年纪还小,只要修养好身体,明年秋试再考也是一样的。”
甑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的坐了一会,好半天才道:“我就是奇怪,他们都说是陈家人打伤远弟的。可是.......这怎么琢磨也觉得不对劲啊!陈夫人她......”。
尹丰举此时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由,也点头道:“就是,他陈家自从你嫁入王府之后,就一直对咱们颇为忌惮。照说这样的事情,不该他们出面的,这样一来,不是摆明了要与王爷你做对吗?”
君啸白心知肚明,苦于无法直说,只得打着哈哈应道:“这事是有些奇怪,不过蕾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调查清楚,务必还你和远弟一个交代才是。”
甑蕾点了点头,没有接言。少卿,甑思道也打发人过来接儿子了,甑蕾便亲眼看着下人们将甑明远抬上了马车,君啸白临时起意,又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侍卫亲自护送他们回府。
甑蕾这才总算放下心来,等甑府的马车走远之后,自己也上了定安王府的马车。尹丰举随后乘车回去,君啸白又与他约好过几日在珍宝楼喝茶。
一路上,甑蕾只是沉默的看着车帘上摇晃飘荡的流苏,对于外面繁华鲜亮的街市夜景都熟视无睹。路过花灯街时,飞烟与流云都在后面马车上高兴的大声娇笑着,只有甑蕾,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车帘,将脸庞掩藏在阴影之中。
君啸白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的神色,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本自己费心布置的一个七夕节的幽会,居然会变成这样的一场闹剧。
很显然,现在甑蕾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他的心情也随之跟着一起沉重了起来。
眼见着她将脸庞扭到一旁,久久没有出声,他禁不住心疼的问道:“蕾儿,你怎么了?你放心,远弟的伤......”。
甑蕾这才幽幽的说道:“我不是在担心远弟的伤,君啸白,我是想家了,想我过去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想那里的一切了.......”。
君啸白闻言无语哽住,诸多温情的话都卡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她,毕竟,人在节日里,总是特别容易勾起一切过去的回忆。而她过去的回忆里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不知道,在那里,到底谁才是她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是那个曾经救过她的男人吗?她现在是在想他吗?应该是吧,求而不得,从未拥有过的美好感情,犹如冰川下被封印住的那一朵雪莲花。那样的情怀,也许她只会对他才有?
君啸白想着想着,心里就忍不住开始酸溜溜起来。他有些颓然无力的倒在车壁上,闭上眼,耳畔听着外面街市上男男女女们的欢呼声,谈笑声,他第一次这么伤感的觉得,自己即使与她相隔再近,可是心灵上的距离,却是那么那么的遥不可及。
甑蕾不再说话,她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她应该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回忆,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君啸白看见她的眼眸漆黑澄亮,宛若天边坠落的两颗星星,他就那样深深的凝视着,转瞬不瞬,直到马车行至王府门前,下人们过来请他们下车,他这才握住了她的右手指尖,轻声道:“蕾儿,我们回家去。”
甑蕾哦的应了一声,旋即起身提起裙摆准备走下车,她没有留意到,一直在旁边握着她右手的君啸白忽然扫去了之前的颓丧之色。
他温柔体贴的接她下了马车,两人在众人的恭敬注视中,并肩走进悬挂着“御赐定安王府”金漆招牌的朱色大门之中。
王府内也悬挂了不少各形各色的花灯,甑蕾一路走过去,不时的瞩目观赏着,偶尔还与自己的丫鬟婆子评说几句。
君啸白一直陪在她身边,对于赶去月华殿与母妃商议如何处理君流玉的事情,他忽然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其实早已明白,流玉是必然会长大的,她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他虽然是她最敬爱的大哥,但是,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绝不会也绝不该是她。
而现在,甑蕾就站在他身边。她是他亲自向皇上求来的王妃,是他名义和实质上唯一的妻子,是他从第一次见到,就情不自禁喜欢上了的女孩。
尽管她的来历有些匪夷所思,可是越了解,他却才发现,她有多么多么的可爱与美好。
☆、全城瞩目的桃色新闻(3)
甑蕾和君啸白回到云华殿不久,果然月华殿那边刘重昭就急急火火的打发人来请君啸白。
彼时甑蕾正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灯,小厨房的师傅做好了饭菜,丫鬟们正在往大厅的圆桌上端过来。
君啸白看了看甑蕾的脸色,沉吟了一会,才对来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回母妃,就说我陪王妃用了饭就过去向她请安。”
来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瞪了一眼,不敢再讲,最后只得诺诺的退下。
不一会甑蕾就招呼他洗手吃饭,君啸白走过去一看,圆桌上摆着六道菜,都是些很清淡爽口的菜式,其中就有他特别喜欢的清蒸蝴蝶斑。
甑蕾看了看上来的菜,也很满意,自己先夹了一块蝴蝶斑的鱼肚吃了一口,然后就对飞烟和流云说道:“你们也都没吃晚饭,都下去吧,我让小厨房多做了一份,你们自己去端了吃。不用在这侍候了,我来服侍王爷就好。”
飞烟和流云皆是笑着应了,君啸白见她们走出门,才站起身道:“你坐着吧,今晚我来伺候你吃饭。平时你在老祖宗那里也尽够辛苦的了,今晚过节,原本就该我表现一下的。”
甑蕾不想他会这么一说,当下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中发虚?俗话说,无事献殷勤.......”。
她说这话时,君啸白正端着她的碗,给她用大勺子舀着桌上的那碗紫玉鸡汤。闻言,手上禁不住一个颤抖,差点把勺子掉进了盛汤的碗里。
饶是他眼疾手快,还是溅起了一点汤水在甑蕾的脸上。甑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抹。完了还不忘玩笑了一句:“你干嘛呢你?真的心虚也不用拿这么烫的汤来烫我啊?这鸡汤上面有点油星子,这会还没放凉呢!”
君啸白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很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眼神,勉强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这勺子上面也有油,一时没抓稳,所以才掉下去了。再说了,我平时这不都是被人伺候惯了吗?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享受我这等殷勤伺候的人呢?你不偷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取笑我服侍不周?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妮子!”
甑蕾被他说的哈哈一笑,两人相视着,说说笑笑间吃完了这顿迟来的七夕节晚饭。吃过饭之后甑蕾也没有留君啸白,只说自己还要去明华殿看看,两人便在云华殿门口分道扬镳了。
君啸白来到月华殿,只见刘霜霜就带着人在门口等着。见到自己来,她小心翼翼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表哥且小心些,姑母先前还发了大脾气呢!只说要把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拖出去打死,我是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人先给留下来了。”
君啸白闻言皱了皱眉头,心想她还是这么大的脾气。打杀下人有什么用?这事摆明了也是流玉有错在先。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招惹的江重华,这样的花花公子,简直是.......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想想自己之前回来时听见的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君啸白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走了进去。
果然,见到他进来,刘重昭马上就开始哭天抢地。她大声诉说着自己当年嫁为继室的种种苦处,小时候又是怎么艰难的把君啸白三兄弟给拉扯大的,然后又是怎么在叔伯妯娌的种种为难中,生下了流玉这个宝贝女儿,然后一步一步的把女儿养大到现在的。
君啸白听的心中连连摇头,只是嘴上没有说什么,依旧像从前一样对她执礼甚恭的说道:“母妃,妹妹怎么样了?”
刘重昭这才收住泪,哽咽道:“不好,自从被抬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哭闹。我叫了七八个婆子去看住她,又给她灌了安神汤,这会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啸白,你也是,这一回府,怎么能先不来这边看看妹妹,反而顾着陪老婆吃饭去了呢?唉......我知道你现在也大了,成家立业,又有娇妻美妾了。只是,流玉毕竟是你唯一的妹妹,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慢她啊......”。
君啸白被她这么一番排楦,心中自是老大的不高兴,心想这等事情,我要是真个想要轻慢流玉,那是避都避不及的。我与甑蕾既然一同回府,自然就应该先陪着她吃饭,然后再过来这边商议此事。再说了,蕾儿的弟弟被你的好女儿叫人打伤了,你都不过问一句,未免也太不会做人了。
君啸白见刘重昭似乎是一脸的怒火中烧,便有意想要灭一灭她的气焰,便将甑明远的事情大致说了出来。又说自己现在是夹在中间十分的难做,要是万一叫甑蕾知道此事,只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刘重昭似乎是此时才顾得起想到这头,也是吃了一惊,然后就说道:“你是知道流玉的性子的,她这丫头一贯做事都是意气行事,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要把人怎么样。我想肯定是那些收了钱的人下手没有分寸,或是那姓甑的小子因为还手惹怒了那些人......总之,啸白,这回你可要保着你妹妹的平安才是。你那王妃的行事手段你也是知道厉害的,这要叫她知道了,那咱们这个王府就只怕再难有一天的太平日子过了。”
君啸白心中不以为然的想到:要是没有甑蕾,这王府才没有一天的太平日子可过呢!不过他懒得去跟她争辩,只道:“母妃所言甚是,只是要遮掩住这件事并不容易,我明日一早就去陈府,务必让他们背了这个黑锅就是了。只是流玉今晚与江重华在仙客来的事情,只怕已经宣扬开去了。我就是有心再想封锁消息,也是不可能了,所以,这件事.......”。
终于听到他说这句话,刘重昭才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君啸白这才留意到,她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岁,整个脸上没有半点生气,一双眸子更是暗淡无关,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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