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人,她还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呢?
怔怔的站在那里,甑蕾忽然觉得,自己好累。
心灰意冷的那种累,此时此刻,她连一句嘲讽的话都不想再说。
“来人,去打水来,本妃累了,要洗洗睡了!王爷,请回去休息吧,好走不送了!”
在外头候着的林嬷嬷等人听到这句话,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君啸白则是一脸尴尬,站起身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是就这么走了,明天刘重昭再派人来问他的时候,他也不能给个准信回答。要是不走,可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他还赖在这里干嘛?
当然,等外头的那些丫鬟婆子端着水和巾子等走进来,看见两位主子面前那种对持的脸色时,都非常识趣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鱼贯退了下去。
甑蕾憋着一肚子的火,也不看君啸白,三下五除二就脱了外头的罩衫,开始挽起袖子洗脸洗手。自从穿越到这里来之后,她每天就是在吃完饭后就立即漱口,而现在天气炎热,她先前已经洗过了澡,所以,只需要再洗个脸什么的,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君啸白被她晾在一边,一开始只觉得尴尬,后来见她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个透明人,他那点骄傲自负的大男人主义又开始作祟。
他就那样盯着甑蕾看啊看,两只手渐渐紧握成拳,心里就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一方面,他是知道甑蕾的难处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底放在那里呢,怎么逼她才能筹到这样一笔嫁妆,他是心知肚明其中的难度。
另一方面,他则是觉得自己遭到这样的待遇感到十分的不公。他这不是还没答应么?她怎么就不能好好跟自己坐下来商量,看看什么地方该删的就删,什么地方可以答应的,他也帮忙想着法来凑补上。
她就这样把自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白眼都懒得投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甑蕾真的爬上了床,伸手放下纱帐的时候,君啸白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纱帐重新拢起来,压抑着怒火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母妃只不过是提出草案,办与不办不都还得看实际情况来决定嘛!我好声好气的过来跟你商量,你不发一言就扭过头不管不问,哪有你这样做人妻子做人嫂子的?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流玉既然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你就这么讨厌她恨不得把她的婚事给搅黄了才解气吗?甑蕾,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不能容人?我……”。
君啸白说的正来劲,却见甑蕾猛的一下子翻身坐起,直直的逼视着他。那眼神,既冷又怒,还含着几许不屑。
君啸白的话被她用一个眼神堵死在那里,甑蕾愤怒的看着他,心道你既然不让我睡了,那好,大家都别睡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掀开被子,一咕噜走下地,将那张圆桌上的单子重新扔回到他手里。
想到这里,她索性掀开被子,一咕噜走下地,将那张圆桌上的单子重新扔回到他手里,道:“我没什么意思,王爷不必生气。王爷心里既然心疼郡主这个妹妹,那就请您自己操办了这些嫁妆。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明天一早就交出所有的账册,从今往后,这定安王府的一切开支用度我都不再过问。当然,王爷要是觉得养着我是个废人,那么我就子去向皇上和皇后请求和离。”
君啸白冷不防听见她兜头就对着自己赌气说和离,他也顿时气上心头,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想和离就和离,那圣旨赐婚岂不是儿戏?甑蕾,我从前只当你性格直爽,有一说一。可是没想到,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钱字!
你说说,自打你进了王府,我对你的无条件的信任。你借着开源节流的名义,削减了各院各房的开支也就罢了,可你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去开店赚银子。你说你堂堂一个定安王妃,要去赚的什么钱?难道我还养不起你?
还有,你进门之后朝母妃要的那两万两银票是怎么回事?说是流玉在你房里纵火烧了你的银票,可是那晚有谁看见你那箱子里装着的就是银票?还有,你今天中午偷偷跑去幽兰别院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白秀行私底下交情不错,可是再不错,她也始终是个外人!
你收了她的丫鬟送来的三万两银票,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背着做什么小动作,伤害到流玉的这桩婚事,我决计饶不了你!”
甑蕾定定的听完他披头盖面的一顿训斥,等他闭上了嘴,这才伸手取出丝巾擦拭了一下脸上飞溅过来的口水星子。而后冷冷的回道:“你说完了吗?确定我就这么几宗罪?”
君啸白见她的态度居然如此倨傲,丝毫也不感到心慌和羞愧,不由的更加恼怒。他瞪着她,半响才道:“说完了!你自己想想到底该怎么做吧!”
说完,他恼怒的拂袖而去。门一打开,吓的正躲在门槛处偷听墙角的林嬷嬷差点摔到了院子里。
目送着君啸白的身影在云华殿的院子里消失在夜色里,林嬷嬷慌忙的走到甑蕾面前,一叠声劝道:“王妃,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王爷置气呀!这郡主马上就要出嫁,您只要服了这个软,替他将这些嫁妆操办齐,也就是全了王爷的脸面。这以后,在这王府里,还有谁能为难得到您?你可要三思啊!”
甑蕾听着她的话,默不作声的楞了好久,少卿,才苦笑着摇头道:“嬷嬷,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今天他可以为了一个君流玉来指责我自私冷漠,明天,他还能为了他那什么老祖宗和旁的人再来喷我一脸的口水。我算明白了,我在他心里,就是一外人。不管怎么做,做多少,都改变不了他心中早已分清的远近亲疏。”
林嬷嬷张了张嘴,想要替君啸白辩解几句,可是一看甑蕾不声不响的开始了流泪,就知道这回她是真的伤心了。当下连忙把话咽下去,又重新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她洗脸洗手。甑蕾这会也没有睡意了,她抱着账簿躺在床上,脑子里想了半天,到底该怎样才能凑齐君流玉的这笔嫁妆?
从公中出,显然不太可能。账房上面现在就是没有多少银子,就算全部都挪来,那也不够填补这个大窟窿的。再说了,王府里头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么多个人要穿衣,难道都全不管了,先紧着她君流玉风光出嫁?然后大家饿着肚子来找她甑蕾算账?
甑蕾是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一筹莫展之既,忽然不经意的掠过放在自己房里墙角的那十几个高高摞起的箱子。
她脑中灵光一闪,对啊!上次皇后不是赐了自己不少金银器皿么?那些东西都没有记挡,不算正儿八经的皇家赏赐,可以由她自己做主。算起来,如果拿出一部分凑进单子里,那金银器这一块,也就差不了多少了!
只是,这念头她稍微想了想,心中又有些不甘不愿起来。哼哼,这些东西都是皇后私人赏她的,关她君流玉什么事?她又不欠她的,哪有嫂子私底下拿自己的私房钱替小姑子办嫁妆的道理?她怎么就没遇上这等好事?
再算算那笔帐,就算拿出一半来贴补给她,那也是差不多将近十万两银子。这十万两银子对皇后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自己来说,那可是将近一半的身家呢!
她现在要开店,以后又需要现金流转,多一笔钱在自己手里,怎么着也好过把它白白送人呀!
这样一想,她就断然否定了这个想法。可是,等放下手里的账簿,躺在床上再一想君啸白那一脸为难的表情,再想想当日在慈安宫时,他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站到自己这边,一起帮着替皇后开脱-----严格意义上来说,皇后这些赏赐里头,不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吗?他现在想替妹妹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错呀?
甑蕾想的纠结万分,最后不由烦躁的用被子蒙住头。过了好一会,才钻出头来,随手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找了一枚铜钱,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正面朝上,那就不给!反面朝上,那就给!”
说完,真的将铜钱抛了起来。而后,眼睁睁看着它呈跑弧线坠落在桌面上。
“铮铮铮!”定睛一看,靠!居然真是正面朝上!
甑蕾这回彻底无语,四肢八叉的往大床上一躺,最后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心痛归心痛,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这么办吧!至于其余的两项,短缺的部分,自己再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总归是要打发这君流玉早点滚蛋也就是了!
这桩大难事终于得到了解决,甑蕾便不再打肚皮官司,痛快的上床睡下了。她却不知道,这头,重云殿里,君啸白却苦恼的坐在书房里,独酌独饮。
他其实心里也很后悔刚才用那样的态度对着她说话,一直以来,他都那么小心的维护着她,虽然他心里很是明白在这王府里做王妃的本分都有哪些。可是,当偶尔从祖母和母妃那里听到她们对于甑蕾的暗责时,他也少不得要为她开脱或是解释。
有时候看着她为了伺候大家吃好喝好,一个人站在一旁给大家夹菜盛汤,不停的招呼这个吃招呼那个喝,他心里也有些心疼。
好在,这样的时候也是隔几天才有一次,他也总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会加倍补偿给她,让她明白,自己心里也是真的对她好。
可是就在刚才,因为她那副冷冰冰的态度,他就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的妹妹有那么大的意见,就算流玉以前开罪过她,可是最近她不是也没有做什么吗?姑嫂之间偶尔有些摩擦,就像婆媳关系一样,那是谁家都有的事情。可是他也没听说,哪家的嫂子非要对着自己的小姑子上纲上线的呀?
而且,君啸白一想到两人之间的问题,居然是因为金钱产生的隔阂,心中就更加的觉得无奈。
作为身世高贵的王爷,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个,而跟自己的妻子发生争执。这叫什么事?一堆金钱难倒英雄汉啊!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谁能想得到,像他们这种仆役成群,金枝玉叶的人家,也会因为这些个事而闹的面红耳赤的?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一方面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方面也隐隐觉得,刘重昭作为继母分明就是很清楚这个王府的家底,但是她拿着替女儿办嫁妆这样的名义来卡他的脖子,他却不能公然的用没钱作为理由予以回击。面对妻子的不理解和冷嘲热讽,他是双面受敌,而且,还真的伤到了底子,郁闷又无奈。
大半壶酒下肚,君啸白开始禁不住长吁短叹。他早早把房里的丫鬟都遣了下去,这时候隐隐听得外头有人说话,不由烦躁的吼道:“谁在外头喧哗?”
顿时为之一静,而后,有人怯怯的回道:“回王爷,奴婢是云华殿的琼儿,您刚才在王妃那里漏了块令牌,奴婢特地送过来。”
君啸白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走的时候因为生气,所以出门的时候将房门重重带了一下。当时仿佛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只是因为正在气头上,便没有回头去看。此时伸手往衣袖袋子里一摸,果然,令牌不见了!
他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送进来吧!”
而后不多时,便见一个小丫鬟低着头缓缓的走了进来。君啸白朝她做了个手势,她连忙将手里的令牌送到他的掌心。
“王爷,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告退了。”
君啸白原本点了点头,正要说好,忽然看见这小丫鬟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是明亮又可爱的样子,便道:“等等,我叫人去拿点银子来赏你。”
谁知那丫鬟却稚气的摇摇头,说道:“奴婢不要王爷的赏赐,如果……王爷真的想赏奴婢的话,就请您不要再喝酒了。”
*****这丫头有古怪,甑蕾该得发飙了!猜猜她是谁的人?猜中的读者有奖!
君啸白听到这丫头的话,自然是哈哈一笑。他摇头莞尔道:“你让本王不要再喝酒,为什么?”
琼儿怯怯的又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奴婢听说,喝酒对身体不太好。而且,王爷要是独自在这里喝闷酒的话,如果让王妃娘娘知道了,肯定也会着急的……”。
君啸白往日虽然酒量不错,可是这天晚上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便觉得格外的上头。他闻言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她会着急?不,不会的,她才不会为了我着急呢……她心里从来不在乎我,她只在乎她自己,她……”。
说到这里,他微微哽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迅速涌上来,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而眸光流转的片刻间,他已经将双眼的视线,对准了面前这个长的有几分似甑蕾的小女孩。
那双眼睛,还真是像。只是,甑蕾的眼神澄净镇定,眼前的这个,却像小鹿一样怯生生的,而且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琼儿。”
“琼儿…….好,你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是。”
琼儿这才刚刚应完,紧接着,就觉得眼前一黑,也不知君啸白用了什么姿势,只是弹指之间,屋子里的烛火就熄灭了。
小丫头吓了一跳,待要出声,却听君啸白在自己耳畔轻轻说了一句:“嘘!不要说话!本王问你,想不想做本王的女人?”
“啊?王爷,奴婢…….”。
君啸白以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带着诱惑的说道:“要是你愿意,以后就不用再做奴婢,也不用再继续伺候人。”
无比诱惑的条件,摆在琼儿的面前。她果然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断然点头道:“奴婢……奴婢愿意……”。
君啸白嗤嗤一笑,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对她说道:“那好,现在,来陪本王喝几杯。明天天一亮,你就是本王新纳的姨娘了。”
琼儿用热切而欣喜的眼神看了看君啸白,眼前这个男人,是无数女人心目中梦寐以求的良人啊!高贵,英俊,温和,风度翩翩…….能够躺在这样的男人怀里,做他的女人,她……是不是可以算是此生无憾了?
“奴婢……奴婢不会喝酒……”。下一秒,似乎生怕他不悦,她又马上点头道:“不过,既然王爷高兴,那奴婢就陪您喝几杯……”。
“好,很好。来,先喝了这杯。”君啸白看着她的眼神,那里头原本清澈的光芒,逐渐显露出了贪婪和狂热。这样的眼神,他看得再多再熟悉不过了。
作为京中出身贵胄的男子,前几年时,他也不是没有随大流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过哪些风月场所。里面自有不少红颜如玉,美人如花,可是,她们对着他为的是什么,他却一直都很清楚。
除此之外,在这王府里头,也有不少伶俐美丽的丫鬟,想着法来引诱他。她们温柔体贴,恭顺乖巧,可是这些年以来,他还是只按着祖母和继母的意思,勉强收了两个做姨娘,其实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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