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中年妇女的相貌,我判断,不是那陈汉兴的妹妹,就是陈汉兴的女儿。
我连忙说,“我吃过饭来的。”
中年妇女佯装不高兴道,“不懂事儿了吧,那丁胖子和我弟弟陈利康,可是最要好的同学,现在丁胖子又是你的领导,你看你领导都和我们家这么亲,你怎么能够见外,来来来,坐下,喝几杯。”
这话落下,在场的其他几个男人也凑了过来,生拉硬拽地把我拉入席中,接着就是劝酒。
乡里人的劝酒,没经历的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见过很多酒蒙子,自然见识过这种充满了野蛮的劝酒场合,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
可是,我坐下以后,将面前的酒杯一扣,冷着脸说,“这酒,我不喝。”
中年妇女笑呵呵地说,“嗨,不喝就不喝,使什么性子呢,说到底,你不就是那姓丁的狗腿子吗?”
我冷冷看向了中年妇女。
她的话,说出来让人想不恼怒都难。
可是,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好像永远不变,看起来那叫一个热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真的在招待亲朋好友呢。
然而,这还没完。
我没理会这中年妇女,客厅里的其他人又你一句我一言的说了起来。
根本不直接骂你,而是拐弯抹角的恶心你。
说出来的话,比你吃了一口屎,还要让你难受,说出来的话,比有人拿着一把刀子扎你的肉,还要让你愤怒。
可是,你能发脾气吗?
你不能。
在场几十号人。
你要是先动了手,那就是被打的命。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陈家。
我也总算知道,什么才叫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一种情境下忍耐了多久,丁大勇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
至于那个陈汉兴,自然也走了出来。
适时,陈汉兴的姿态更低了,对丁大勇说,“大勇,这个事情,好商量嘛,不就是几头猪的事情么,你这边多多担待,叔不会亏待你的,也不会让利康亏待你的,利康现在在北湖那边,可是攀龙附凤了,你……也不能太不懂事吧。”
丁大勇冷着脸说,“别说了,这个事情,没商量,赵家这回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我今天就把李冬留在这里,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你要不就去赵家道歉,赔偿,要不就自己带人去虎塘找我,不然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暗暗骂了丁大勇一顿。
让我留在牛头乡?
还让我留在陈汉兴的家里?
这不就是在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但就在这时,陈汉兴转了转眼珠,笑说,“行吧,那就让李冬这个小弟兄留在这里,明天,我让他给你答复。”
丁大勇没再对陈汉兴说什么,看向了我,说,“李冬,你来。”
说完,丁大勇去了院子里。
我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院子里,丁大勇笑问,“见识了吧?”
我问,“见识什么了?”
丁大勇愣了愣,笑说,“你有这份定力,还是挺让我意外的,这陈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嘴不但毒,而且心还坏,在这牛头乡,根本就没人敢惹。”
我问,“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赵家养猪场的事情,是陈家人做的了?”
丁大勇点点头,“除了陈家,没人能做出这种恶心人的事情。”
我问,“陈家凭什么这么横?”
丁大勇说,“刚刚没听陈汉兴说么,他儿子陈利康在北湖那边,有人。”
我冷笑了一声,“还能是多大的人物。”
丁大勇说,“上次虎塘这边的路没修成,八成就跟陈利康身后的那人有关,你说那是什么人物。”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丁大勇说,“不过,这次赵家养猪场的事情,可大可小,来之前我已经接到消息了,医院说赵家有几个人已经被打残了,陈家要是不将这个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陈汉兴这个老家伙,后半辈子就得在牢里吃饭了。”
说到这里,丁大勇顿了顿,又说,“你今晚就留下吧,放心,陈家不敢对你怎么样。让你留下,也是缓兵之计,毕竟陈家要是拿钱平事,我不好出面,但你就不一样了,懂吗?”
我皱眉道,“可陈家的这些混蛋你也不是不清楚,就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太气人了。”
丁大勇说,“先忍着点,咱们的目的,不是牛头乡这点事,是项目,大项目。”
我咬了咬牙,暂时隐忍了下来。
丁大勇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我已经跟陈汉兴说好了,他会把你安顿好的,等再晚会儿,他会找你的,到时候你先看看他怎么说,然后给我打电话。”
我沉声说,“行。”
丁大勇又将他的防身之物给了我,说,“不要担心,陈家人于我而言,也是绊脚石,我不会利用陈家的这些狗东西算计你。”
说到这里,丁大勇脸色阴沉了起来,眯着眼道,“当年,我本来是调到虎塘这边来的,只因为陈利康从中作梗,我才去了济城。当然了,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看了看丁大勇给我的防身之物,我讶异道,“住在陈家,用得着这个?”
丁大勇说,“以防万一而已,这陈家,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没怎么明白丁大勇说的这话,但后来才知道,原来牛头乡的这个陈家,居然是那么的复杂。
而且是既危险又复杂。
哪里是一群普通的乡里蛮横之徒,分明就是一群亡命徒!
所作所为,当真让人想要对其杀之而后快。
随即,我将丁大勇给的防身之物放好。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陈汉兴和陈家的那些宗亲也都走了出来。
丁大勇又跟陈汉兴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动身离开。
只留下我一人在陈家。
说实在话,哪怕身上有防身的东西,我心里也没太有底。
丁大勇走后,陈汉兴瞥了瞥我,哼笑了一声,问,“你跟丁胖子多少年了?”
我眼神冷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汉兴,说,“我不是丁胖子的人。另外,你,还有你的人,要是再敢对我有半点不客气,我也不客气了。”
陈汉兴就笑,“哟,你想怎么不客气?”
我说,“你可以试试。”
陈汉兴眯缝着眼看了我一会儿,尤其看了看我的左胳膊还有左手,哼笑道,“有点儿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
接着,陈汉兴招呼他的那些宗亲,让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陈家。
而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黑狗打来的电话。
我接听后,那头的陈黑狗问,“哥,你在哪儿?我正往虎塘赶呢。”
我问,“徐洁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陈黑狗说,“有点复杂,得到了虎塘再说,电话里不太方便。”
我说,“行,不过我没在虎塘,在虎塘下面的牛头乡呢,你过来吧。”
陈黑狗说,“好。”
挂掉电话,陈汉兴朝我走了过来,指了指堂屋旁边的一排偏房,说,“今天晚上,你就在那边休息吧。”
我没说话,跟着陈汉兴走了过去。
哪曾想,刚进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偏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坐在角落的板凳上,怀里抱着个娃娃,神情呆滞,仿佛很不正常。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手腕和脚腕上,都被缠着铁链,就是那种不粗不细,栓狗的铁链。
我皱眉道,“这是谁?”
陈汉兴笑呵呵道,“不用管,你今晚就在这偏房的里屋睡就好了,晚点儿,我过来找你,商量商量赵家的那桩事情应该怎么办,你也好尽快给丁胖子答复。”
我还是很关心被拴着的那个女人,问,“她怎么被你拴着?”
陈汉兴笑说,“这你就误会了,她不是我栓的,是我儿子栓的,她是我儿媳妇,有精神病,不好好拴着,就会出门咬人,没办法啊,只能拴着。”
我眉头皱的更深了起来。
总觉得,事情没有陈汉兴说的那么简单。
因为我就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好像很惧怕陈汉兴的样子,那个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魔鬼。
这时,陈汉兴又说,“好了,里屋你自己进去吧,对了,床底下有个箱子,你可以看看,看完以后,你就都明白了。”
说罢,陈汉兴出去了。
而且在他出去之后,就将偏房的门给锁上了。
我有心转身问问究竟,但是看到窗户也能爬出去,也就没再追问。
我再次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女人。
披头散发。
脸色苍白。
但不难看出,是一个标准的美人。
这女人真有精神病?
既然有精神病,那陈家人怎么不将她送医院?
而且,这女人的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娃娃?
看那娃娃的样子,好像没多大,还不足一岁的样子。
而就在我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也看向了我,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呆滞,更没有了看到陈汉兴时候的恐慌,而是十分正常。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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