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外头冷，是断然不能将孩子抱出去的，可这花娘子都死在床上了……总不能将孩子留在这死人的屋子里吧？

她刚走，樊娘的声音就从里头传来，将花大姐喊了进去，让她烧水给花娘子收拾。

花大姐几个姐妹这也才反应过来，她们没了阿娘，哭得昏天暗地的。

樊娘见指望不得了，只得亲自去请了几个娘子过来，一起给收拾，待天亮后，才打发人去造纸坊，请花二当家回来主持丧事。

话说自打那日樊娘来看望女儿，顺带给蜃海楼送了年礼后，其他的寨子也紧接着送年礼过来。

南九不好厚此薄彼，也是一个个都亲自见了，连着向大那边，也是跟着忙活了好几天。

不过这也不全是无用功，最起码南九也从这各寨子里找到了不少识文断字的人，人家寨子里也愿意让过来，在蜃海书院里做先生。

只是这样一来，先生们的队伍壮大了，原来的地方也就不够住了，可是现在的院子也没什么空闲的，基本都已经分了下去。

因此思来想去的，打算趁着这天冷，河面结冰，河上的船只屈指可数，易风等人也都闲着，就着手扩建院子。

既是重新修建，设施自然是要比从前完善才好，所以南九也是亲自上手了。

给画了草图出来，叫易风给拿去，雇了蜃海楼的木匠泥瓦匠们，也不挑日子，就地动工。

这才动工两天，谢上弦便得了消息，是黑虎寨子里来的。

花二当家的娘子难产去了。

南九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去的？”听说那花二当家已经四个女儿了，这是再追生儿子，如今媳妇去了，孩子们哪个照料着？

“前天晚上，说是因她没到日子，产婆就出了寨子，去给人接生了，哪里晓得半夜她忽然就发动，难产不说，也不让大夫去瞧，人就没了。”谢上弦没敢说，其实听说人本来是死不了的，是她以为肚子里是个儿子，非得要拼命让那给接生的胡婆婆动手。

然后她自己就没了性命。

可哪里晓得，这生下来的偏是个姑娘。

南九听罢，不由得唏嘘了一声，“打发人给送些东西过去吧，可怜了那几个孩子，小的没了娘，不晓得靠什么活命呢，把咱这里的乳牛牵过去吧。他们寨子里虽是有羊，可这大冷的天，只怕难以下奶，喂了孩子，得死了羊羔。”

“小姐心善。”谢上弦得了话，方让人去安排。只是回头一想，那花二当家真不是个东西，媳妇拼命给他生儿子，性命都没了。可儿子却没生出来，没准往后他为了传宗接代生儿子，还要另娶，那这几个姑娘可怎么办？

不过这也不是她所担心的事情，手头上事情又多，一转头便给忘记了。

没曾想着接下来几天，天气越发冷，各工坊也都停工了，南九见着也快到年底，也让人通知下面的各寨主和大小管事来开会。

这样的会议蜃海楼的人自然是轻车熟路了，只是各寨子的当家们觉得稀奇，充满好奇地来了。

其实也就是总结今年的工作，提前准备明年的事宜，如此简单而已。

不但如此，还安排了宴席，还给各管事当家都分派了礼物。

这其实跟后世的年会总结差不多，只是大部份都是第一次经历，觉得新鲜不说，那些个明明常闻其人不见其身的各当家们，如今也都面对面见着了。

有个什么小过小节的，当面说清楚，这边向大兄弟和宛臻，也乐意做那调解员。

年会结束，和南九所预想的那样很顺利，如今她就满怀期待新的一年了。

然小白和阿恪近些天没什么消息，唐昔月和任澜川也不见回来，南九少不得是担心，只朝谢上弦问：“蓬莱城那边，不该没有消息，是不是他们叫你瞒着我的？”

南九问得也直接，都不做任何铺垫的。

谢上弦当即被她问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不想这一发愣，越是露了破绽，只得忧心忡忡地说道:“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的，可是任家那边，不知道怎么就晓得了衙门里在查他们船只的消息，那船上都是从南鮡和齐州安州拐来的姑娘们，一个没活下来，全部被沉船了，等着慕白公子带衙门的人拦下那船的时候，船上一个人没有，第二天便是满河面的尸体。”

她越说越是小声，生怕南九因为此事责备南慕白。

毕竟此事是他一手负责的，惊动了风声却没早些动手，所以才一下害得这么多条活生生的性命丢了，而且又都是些可怜的姑娘家。

所以说完，偷偷地打量着南九。

南九听得这话的时候，的确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就恢复过来，一脸不信，“不应该，小白素来是个稳重之人，早前他既然已经查过任家的船只，这风声也就惊动了，他不可能让第二艘载着被拐姑娘的船只进入蓬莱城，所以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案子？”

谢上弦倒是希望这消息的是假的，可如今只怕已经传到了石厝这些镇子上。

往昔虽任家唐家也逼死不少人，但那不是一次死这么多，所以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如此震撼恐怖。

而这一次，那一片狭窄的河面，全都是少女们裹着霜花的尸体啊！

这消息她最开始也是从风鬼月那里听来的，本来不信，可是风鬼月犯得着骗她么？所以知晓此事后，一直都有些不安，总觉得此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南九的。

果不其然，这不就问起了么？她又不擅长说谎。

只得将自己知晓的所有消息都一一告知南九。

大抵是南慕白如今逼得紧，楼里的客人们又都是喜欢新鲜，能长久不衰的除了那几个正儿八经的花魁，其他的姑娘们早就已经被客人们厌弃了。

任家这边为了继续将生意做好，哪怕知晓南慕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县令会继续像是上一次那般劫船只，但还是照例将从外面坑蒙拐骗来的姑娘们送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