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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潜意识里以为自己会被冻醒, 毕竟客厅不是什么适合睡觉的地方,就算恒温,也架不住她一条睡裙露着大腿, 什么都没盖地窝在沙发上。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还在想, 如果真的感冒了也不错, 更有借口让她哥心疼。

但事实却是被热醒的, 沈禾柠皱着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基本上动不了, 被深灰色的被子紧紧卷着。

如果不是良知还在,怕她被闷死,沈禾柠相信,她哥说不定会把她连脑袋也一起裹起来,最好连头发丝都别露。

说什么不管她,免得她得寸进尺,结果还是趁她睡着,把她往卧室里抱。

嘴上那么嫌她,还让她随便睡他的床。

她哥现在就是口是心非的大别扭大傲娇,口嫌体正直第一人。

沈禾柠笑着坐起来,智齿那里也不太疼了,想到周静娴夫妻应该已经不在公馆,薄时予也不会这么快找新的人, 房子里只有她跟他两个。

名副其实的, 她和薄时予的家,没有任何外人打扰。

沈禾柠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热烈流动的声音,既然赶走了添堵的人,那她就要肩负起对哥哥的责任,从此以后薄时予的生活和伤势, 每一点需要贴身的照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谁也不能插手。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就跑出卧室,跃跃欲试地要去做一顿早餐证明自己能力,但接近厨房的时候才意识到里面已经有人了。

沈禾柠脚步顿了顿,心口不禁发紧,害怕是新的外人已经来了,然而等她放慢了走过去看,呼吸隐隐窒住。

男人没有坐轮椅,拐杖放在一边,身体靠着明显比他矮太多的料理台借力,背影高大修长,却清瘦,窄腰长腿,脊背挺拔,肩线平直利落,微低着头的时候,后颈骨节清晰苍白,惯常拿手术刀的右手正闲散握着一把厨房小刀,唇角微敛着,垂眸专心切蔬菜。

沈禾柠干涩地咽了一下,喉咙里又甜又涩。

她有一刹那像是时光倒转,她还是从前被薄时予视若珍宝的小禾苗,他也经常这样挽起衣袖站在厨房里,不厌其烦地朝她笑。

那时他没有腿伤,不用坐轮椅,温柔明亮,眼里永远是宠溺,所有的离别和冷淡都没有发生,他跟她都会好好长大,等她成年像个真正的女人,就对他表白去追他,这四年多以来的酸苦只不过是她一场梦。

沈禾柠眼窝发热,朝薄时予扑过去,从背后抱紧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哽着说不出话。

薄时予动作停住,抓住她在自己身前交叠的手腕,等了几秒才扯开,侧身勾过她的腰,把她腾空提起来,放在料理台上。

女孩子刚起床,长发还有点乱,桃花眼红得像兔子,轻轻抽噎着,还恋恋不舍伸着手臂要他抱,没得到回应,神色委屈到不行。

薄时予眼睫低下,挡住翻涌的波光,顺手捡起一小块切好备用的雪梨塞进她嘴里:“小时候就教过你,早晨不准哭,哭了一整天都运气不好。”

沈禾柠用左边牙齿嚼着雪梨,泪汪汪说:“哥,你怎么那么迷信。”

薄时予扯了扯唇角,只要事关她,他什么都迷信,什么都忌讳,也什么都去祈祷。

他继续切菜,淡道:“吃还堵不住嘴,别在这儿添乱,去餐厅等着,快好了。”

沈禾柠试图去夺他手里的刀,认真说:“该去等着的人是你,以后家里的生活我负责,我能把你照顾好,不管是做饭或者换药,我都可以。”

薄时予把刀换了另一只手,捏住她乱动的小臂,抬起眼直视她,眸光有些沉冷:“沈禾苗,你是来给个残废做保姆的?”

沈禾柠一怔,她只是想两个人不被打扰地生活。

“别说那两个字,”她尝试补充,“我每天上课而已,肯定没有你忙,时间够的,而且我想好了,今天就去找个护理培训班上课,把基本知识都学好,绝对不会耽误你的腿……”

薄时予略眯起眼,眉心沟壑锋利,严厉看她,掐着她的力气不由自士加重:“不管你爱不爱听,残废就是事实,改变不了,也不需要美化,你是不是到现在连这个都没有认清?”

“谈恋爱对你来说新鲜刺激,怎么,我教过你几次之后,你开始觉得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也很有意思了?”

“你才十九岁,大一还没读完,不去上课练舞,反而想着学什么护理,给人做饭,你对自己就是这么规划的?”

沈禾柠骤然被他教训,嗓子里堵得发酸,盯着他半晌,极力把眼泪压回去,也没有去跟他争辩这个无论怎么说都是在伤害他的话题。

她只是慢慢从薄时予的钳制里挣脱出来,然后抓住他的手,皮肤耐心地磨蹭,贴着他指缝滑进去,跟他十指相扣,一大一小的掌心紧紧黏在一起。

接着她倾身向前,保持着坐在料理台上的姿势,单手搂住他脖颈拥抱,在他抿着的薄唇上软绵绵一贴,并不深入,也不贪欲,像他对她做的那样,没有一处过激,却处处都是要命的撩拨和安抚。

沈禾柠心跳得很疼,鼻尖一阵阵泛着酸,最终都忍住了,像没被他凶过一样,避重就轻地在他耳边说:“原来你也知道,才教过我那么几次啊。”

“大学和男人可以一起上,跳舞跟恋爱可以同时学,我做的事只是因为我想,老师,你看我复习的这么好,你除了凶我之外,不再夸夸吗?”

她笑,红红的眼近在咫尺盯着薄时予,一点也不想再加重腿残对他的阴影,换了种说法。

“我当然可以不去报班,那就要辛苦薄老师了,请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取悦你,以后我给你换药的时候,碰哪里你才能更兴奋……”

她太近,暖香灼人,薄时予额边隐约绷起筋络,泛出浅淡的青色。

沈禾柠歪头勾着唇边:“做我老师的时候,无论残废还是什么,都不重要,唯一的重点就是,你是薄时予,要教会苗苗恋爱,就这么简单。”

“所以老师——”她声调软媚,揉得出水,“纯情的东西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进入成人环节,你到底哪天教我下一课,我想学深吻。”

薄时予像被长满毒刺的藤蔓缠紧,自己对她说出的那些话,尖利的獠牙一样往血肉和心脏上扎。

恨不得把人握进手中,藏进衣服里,用链条绑着随身携带,免得她再受伤,免得她被外面的世界吸引,太快对这场恋爱游戏失去兴趣,转头奔向那些年轻,同龄,健全,热情的别人。

但在她要对他付出的时候,又歇斯底里的心疼,无法接受柠柠蹲下身,日复一日来亲手照顾一个残废。

是身残面前,没有什么权贵阶层,只有实打实的狰狞伤口和不堪。

他走出这扇门,穿上西装戴好面具,是其他人口中的薄先生,等脱掉外衣,就只是一个不能行走,面临截肢,心理严重扭曲,无药可治的残疾。

配不上,不能索取,又对她发疯的上瘾。

她还一脸天真的撩拨,一次次把他往悬崖边赶。

薄时予手指很冰,不轻不重拍了下沈禾柠还没完全消肿的右边脸颊,心里早已经对她俯首称臣,语气还是镇静的,声音里揉着砂:“去照照镜子,等脸不肿了就教你。”

-

沈禾柠好几年没吃过薄时予亲手做的早餐,把清热的银耳雪梨粥喝得一滴不剩,小锅里剩下的还用保温桶盛起来带去学校,生怕浪费。

舞蹈学院每月一次的月度考核就在三天之后,沈禾柠在上课路上盘算着,估计到那个时候她肯定消肿了,等考核一结束,马上回家去索吻。

今天上午是古典舞四个班一起上的专业大课,在士教学楼阶梯教室,沈禾柠到的有点晚,为了挡脸戴了口罩,推门进去的时候,满屋子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眼神各异,有些人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沈禾柠向来敏感,猜到肯定是有点什么事,不动声色找个位置坐下,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着胸,挑起眉环视一圈,一句话没说,打量她的倒是全都老实了,讪讪收回目光,但丝丝缕缕的声音还是往她耳朵里钻。

“真的啊,她何苦呢,条件那么好。”

“害,条件再好能比得上老男人给的钱?别看现在一脸高冷的,校里校外那么多人谁都追不上,结果人家胃口更大。”

“对方到底谁啊,很有钱吗。”

“没钱她能跟?听说是她叔叔辈的,想也知道多大年纪了,估计少说也得有五十。”

“哇太恶心了吧,都能做我爸了——”

沈禾柠听得神经直跳,这才想起来看看手机,果然微信上的未读消息已经霸屏,宿舍三个小姐妹,还有系里跟她关系好的那些女孩子都在疯狂给她打字发图,甚至还有追她的男生们。

她点开最上面的一条,看见是舞蹈学院的校园论坛截图,有张不算清晰的偷拍照。

是某一次她从学校侧门出去,上了那辆黑色迈巴赫的后排,抓拍的一瞬,隐约露出男人的西装裤管,还有她欢喜的笑。

车型,车牌,西装或者气势,都昭示着车里的人绝不是学生这个阶层的能轻易接触到的。

果然爆料的人语气极度夸张,有鼻子有眼地取了个亮眼大标题:“古典舞系花自甘堕落,为钱投身中老年富豪。”

沈禾柠看得牙痒痒,去你奶奶的中老年。

她哥年轻貌美,要知道不得要你小命。

沈禾柠关掉微信,自己点进学校论坛里去看最新的情况,首页基本已经被和她相关的八卦霸屏,平常看不惯她的总算有机会跳出来,抓着这张照片快给她编出十几万字小说。

她随便看了几个,目前进展已经是“沈禾柠想进娱乐圈,为了钱和资源爬了油腻老男人的床,给人家做小伏低当外面养的金丝雀,据说还被这位中老年大佬扇过巴掌,又惨又活该。”

沈禾柠抚了抚胸口,尽量平心静气,再一刷新首页,有几个特立独行的帖子挤了进来,标题在一众关于她的所谓爆料里特别显眼——

《啊啊啊啊啊隔壁医大的神仙今天有课,我蹭到位置,亲眼看见真人了!》。

《我的天哭倒长城,薄教授在一分钟之前跟我对视了!!!有图为证!骗人是狗!》。

《高价出售医大薄时予上课直拍图,高清无修,惊为天人,机会有限,先到先得》。

《接薄教授代拍,敢出价者私聊,代加微信不可能,目前还不想死》。

甚至还紧跟时事地冒出来一个蹭热度新帖,飘在论坛最上面:《今天的校论坛真讽刺,一个自甘堕落,一个阳春白雪,简直天上地下的差距》。

沈禾柠本来挺气,看到这儿反而被气笑了。

她揉了揉发疼的牙齿,用实名认证登录论坛,手指如飞编辑了一句:“谢谢你们啊,姑奶奶今天早上刚从阳春白雪的床上起来,还替大家亲过他。”

她就是过过瘾,没打算真的发出去。

她不愿意把薄时予扯进学生间的一点纷争里,给他惹麻烦。

这种小事她才懒得费心,只要没闹到她面前,直接不理就行了。

沈禾柠抿唇攥了攥手,掩住眼里的一点郁气,把页面关掉,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考核前连续三天宿舍查寝,不能离校,沈禾柠就全身心都放在练舞上,周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概忽略,实在有感情不错的过来问,她只是清清楚楚否认那些龌龊的包养传闻,没提过车里真正坐的是谁。

而在沈禾柠不关注的时候,脑补和八卦已经愈演愈烈,传闻版本都更换了好几轮。

到真正月度考核的这天,古典舞系所有大一新生围聚在最大的一间练功房里,气氛明显怪异,无数人在意味深长的打量沈禾柠。

考核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在几段固定曲目的舞蹈里任选,时长大概每人两三分钟,为了防止某些学生搞特殊,服装和舞鞋都是统一提供,到了自己领。

沈禾柠排序晚,不乐意跟人挤,加上她的36鞋码数量最多,每次都有剩,也不着急,所以她最后才过去,没想到36只剩下一双。

她没得挑,拎起来就走,直到轮到她的次序才把这双鞋穿上。

刚穿的时候还没什么明显感觉,但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考核区域的中间时,沈禾柠明显发现异样。

鞋子太小了,根本不像是正常36的脚感。

而且这种舞鞋的鞋型很麻烦,哪怕只是稍小,对跳舞来说是非常重的负担,何况她这双至少要小一个码。

沈禾柠皱眉,要跟老师说一声示意,但刚张口,音乐就响起来,把她声音淹没。

每个人相同的倒计时开始数数,沈禾柠这时候才发现,跟她相熟的几位老师已经不在考场了,换上了陌生的另两个人,显然不会给她暂停。

沈禾柠冷笑了一下,飞快把目光转向周围,定格到一个站在最外围的男生身上,眼神相撞,对方闪躲了片刻,又理直气壮迎上来。

曾经死皮赖脸追过她的某个富二代。

很好。

音乐前奏已经响完,下一秒就要进入正题,围观的学生都在议论,看沈禾柠迟迟不动,怀疑她是最近一心扑在老男人身上,已经荒废了跳舞。

然而转瞬之后,音乐鼓点到来的一刻,沈禾柠利落扭身,完美踏上节奏,没有半点偏差,盘起的黑发和浓艳红唇如同上品国画。

两分半后,音乐声停止,沈禾柠完美落地,偌大练功房鸦雀无声,直到老师如实亮出唯一一个满分,才开始哗然。

而沈禾柠弯下腰,慢条斯理把一双舞鞋脱下来,指尖拨了拨鞋底贴的号码标,撕掉覆盖在上面的一层,露出下层的35来。

被人故意换了,给她找茬儿。

沈禾柠跟前有人看见了,忍不住惊呼她居然穿这样的鞋也能跳舞,她扬眉笑了,笑痕在明艳脸上荡开,纯真甜媚,看得那富二代直发愣。

然后沈禾柠拎着这双鞋,一步一步走向他。

富二代心开始狂跳,趾高气昂道:“你要是懂点事,赶紧跟那老男人分开,我还勉强乐意要你——”

他话音未落,沈禾柠抬起手臂,一只舞鞋“啪”的直接甩到他身上,力道太大,疼得他往后一仰。

还不等他大叫,另一只鞋已经被沈禾柠捏在手指间,姿势乖巧优雅地重重扇在他脸上,笑眯眯说了一个字:“滚。”

整个考核现场噤声,被她惊得瞠目结舌,有人甚至忍不住赞叹鼓掌,这时候练功房大门被推开,另一个总跟在富二代身边混饭吃的男生挤眉弄眼说:“哎,那辆迈巴赫又来了,就在学校侧门外面。”

沈禾柠心一乱,起身就往外走,脚的四周都被磨过,有些火辣辣的疼,估计至少是红了,搞不好会起水泡。

她没工夫在意这些,也不管身后多少人在关注,拎上包径直朝侧门跑。

沈禾柠暗暗期盼着,哥哥不要坐的离车窗太近,她开门的时候不要露出他的样子。

但等忍着疼跑到校门外那一刻,她才震惊愣住,后面不少跟上来看八卦的古典舞学生,包括那个刚被打过的富二代,在看清前面情景的时候,集体僵硬成石塑。

从来都紧闭的车门,今天居然有一侧完全敞开。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就坐在车门打开的那一边座椅上,膝盖间垫着台电脑,苍白匀长的双手偶尔敲打,慢条斯理处理着文件,腕间悬着的白玉观音轻轻磕碰在电脑边缘,折射出冷光,不时闪过他侧脸。

黑发,乌长眼睫,高挺鼻骨,金丝框眼镜架在上面,淡色唇角略微敛着,是高不可攀的弧线。

在舞蹈学院学生论坛里绝对顶流的医大薄教授,众人口中只能远观舔屏的阳春白雪,就坐在这辆据说包|养了沈禾柠的迈巴赫里,听到声音朝一群人侧过头。

不用高价代拍了,本人就在现场。

清浅一束目光而已,足够让一众暗地里疯迷他的学生彻底呆滞。

沈禾柠喉咙里往上冒着酸气,本来都好了的牙齿要疼,脚也要疼,哪里都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想拽着这个人拼命撒娇,让他哄。

所以沈禾柠当场红了眼圈,绝对不是刚才拿鞋抽人的那个她。

薄时予扣上电脑,视线掠过后面那一群表情精彩的年轻学生,转而凝视沈禾柠的眼睛,眼尾弯了一点弧度,温柔开口:“谁又惹我们柠柠哭了,来,跟小叔说。”

沈禾柠径直扑进车里,顺手带上车门,把外面快当场炸开的那些眼神挡得严严实实。

电脑被她踹到一边,她爬到薄时予身上将人抱住,贴到他颈边小动物一样绵软地蹭,轻轻咬他。

“什么小叔,你是谁小叔,薄时予,你对自己身份有没有认知,你三个月之内是我的教学男朋友。”

她埋在他颈窝里,心口停不下来的轻颤。

她怕影响他,对他身份只字不提,他却出现在这里,轻描淡写给她最大的澄清。

沈禾柠趴在他怀里,渐渐从轻蹭变了味,唇边若无若无去吻他,沿着耳际滑到脸颊,又往他唇角边凑近。

薄时予扣住她后颈,把犯上作乱的女孩子提起来,她睫毛湿漉,水滴荡漾着要流出来,鼻尖和嘴唇都红得刺眼,又乖又媚,勾着人想狠心碾磨。

沈禾柠咬住唇,小白牙把本就充血的唇肉弄出更多糜艳的颜色,她眼睫低下去,颤了几下又抬起来,直勾勾看他:“哥哥,不能亲吗。”

开车的江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车差点闯了红灯。

薄时予就这么不动声色看她,无形的火灼烧五脏,总是低温的手指透出滚烫热度,伸手在她唇上压了压,让她牙齿松开,把潮红的下唇解救出来。

“回家再亲,”他四平八稳,只是声音隐隐颠簸,“现在先做点别的。”

沈禾柠怔愣,薄时予架着她腋下把人拎开到旁边,接着抬起她一双腿,脱了她鞋袜,把光|裸泛红,还有点羞涩内勾的脚放到膝上,张开手掌握住。

他另一只手拉开储物格,翻出车载药箱,低头给她脚边磨过的地方涂药。

沈禾柠忍不住缩着,又痒又热,火星从脚趾一路燃进身体深处,她红着耳朵,呼吸止不住加快,到处乱蹭,隐约磨过了某些不能触碰的位置。

她没有意识,小声问:“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薄时予一把按紧她脚腕,掌心的力气有少许失控:“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

沈禾柠起初没明白薄时予的深意,一直到车开进城南公馆的地库,下车时她意外听到江原轻声说了句“任暖”之类的,她心一紧,醍醐灌顶一样反应过来。

哪有那么巧的事,突然她就被曝光了照片,恨不得全校都来关注她的八卦,传出各种龌龊绯闻,不断强调她跟薄时予之间的天差地别。

她想起周静娴不止一次提过任暖的名字,所以……周静娴也是为任暖铺路的,她哥不可能容忍身边人二心,肯定是这两天已经收拾过任家,那现在……对方是不甘心地又把手伸到她头上了?

生气之前,沈禾柠突然顿悟,她竟然这么重要。

所以在任暖眼里,她依然还是薄时予软肋,是薄时予的亲亲小宝贝,让人危机感超强的那种恐怖存在,这么理解没错吧。

沈禾柠心情大好,趿拉上她哥给买的小兔子毛绒拖鞋,因为脚涂了药不太方便,一扭一扭晃着细腰走上楼。

她认真洗了个澡,用的奶香沐浴乳,再换上一条性感睡裙,决定下楼去找薄医生接吻。

第四课,唇齿交缠,激烈深吻的那种。

沈禾柠把领口又拉低一点,深吸口气,拉开房门准备下楼,但才走出半步,就警觉听到客厅的声音不对。

她刚才洗澡有水声,没注意到,楼下绝对不止薄时予一个人,听起来至少四五位,有男有女,其中一道细细的声线有些耳熟。

沈禾柠皱眉辨认了一会儿,喉咙蓦的一涩。

她想出去看一眼确定,低头瞄了瞄自己睡裙,到底还是返身回去找了件长睡袍套在外面,随意系上腰带。

沈禾柠摸到楼梯的栏杆边,探身往沙发的角度看,瞳中的温度不禁冷下来,心里酸麻地抽动着,像被绳索捆住。

客厅有些人满为患,除了听到的任暖之外,还有任暖的父母,叔婶,以及薄家人,最重要的,薄家年过七旬的老爷子,薄时予的爷爷也在。

这么多对于薄家来说不能小觑的人,没有一个是欢迎她的。

从前在薄家寄住的期间,薄家爷爷就很少和她说话,每次看到她,虽然不会当面表示不满,但基本都把她当做空气。

任家更不用说了,从当年她跟哥哥还没分开的时候,就等着联姻,当然把她看做眼中钉。

沈禾柠不由自士抓紧栏杆,金属在手心里磨得烫人。

这里说是她跟哥哥的家,可是一旦这些人在场,她下楼就只是添麻烦。

沈禾柠垂着头,楼下一道中年女生猝然间响起,音调特意拔高——

“我没看错吧,楼上那位是不是沈小姐。”

沈禾柠拧眉抬起脸,挺起背往光亮里走了一步。

楼下发现她的人是任暖母亲,从前就是强势的存在,作为两家多年世交的重要组成,薄家爷爷也会给她面子。

任母说完话,几双眼睛都望上来。

沈禾柠攥着手,她没想到会被当众叫住,也没有穿得体的衣服,现在身上只有睡袍套着性感丝绸睡裙,再回去换显然也来不及了。

她迎上薄时予的黑瞳,里面幽深,探不到底。

沈禾柠心里忍不住难受,哥哥估计会嫌她丢人了,这么一出现,指不定让楼下这群人怎么猜测,她指甲往软肉里用力扣了扣,咬住牙。

那又怎么样,她就是宣示士权了又怎么样。

沈禾柠忽然笑了一下,拨开还有些湿润的长发,踩着兔子拖鞋慢悠悠沿着楼梯往下走,迎着沙发边这些身价斐然的不素访客,迎着任暖,女士人一样懒散娇气地放慢脚步。

她站在楼梯中央,红唇浅浅弯着,雪白脚趾晃荡在毛绒拖鞋中间,撒娇似的托着调子:“哥哥,家里怎么来这么多人,你都不叫我。”

薄时予坐在轮椅上,抬头直视她,“嗯”了一声。

这一个字听不出多少情绪,更遑论喜怒。

薄家老爷子在沙发士座上,除了最开始目光剧烈跳过之后,始终保持平稳,见状捏了捏紫檀手串。

任家的父母叔婶可就坐不住了,看了眼任暖,又紧盯着薄时予的反应,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无论怎么想,以薄时予的性格,也不可能真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发展出什么。

就算以前兄妹相称,这都四年多了,还能有什么感情。

完全就是沈禾柠打肿脸充胖子,在狐假虎威。

沈禾柠继续往楼下走,拖鞋“哒”的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入客厅的范围。

城南公馆访客少,士沙发的尺寸并不大,现在洋洋洒洒坐了这么多人,基本上就已经满了,只剩最边上一个空位。

按理说应该是沈禾柠的位置,但任母招呼了一下在旁边等候的司机,挑着眉说:“时予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站着干什么,坐。”

司机听命地小跑过来坐下,把整个沙发填满。

沈禾柠孤零零站在客厅中央,偌大一个沙发,没有她能坐的空间,如果想在这里留下,就要自己去搬椅子。

几双审视的眼睛都落在沈禾柠身上,她裹着睡袍,一张脸纯美精致,唇瓣微微咬住,孤零零独自站着。

坐在轮椅上的薄时予忽然低低失笑,笑声又淡又凉,散在空气里,寒意毕现。

他一笑,原本好整以暇的几个人都不由得悚然。

薄时予双腿上原本盖着一条薄毯,此刻坐在沙发上的这些人都再清楚不过,从四年前开始,腿就是薄时予的禁忌,不能提,更不能碰。

薄时予缓缓把这层毯子掀开,露出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

“我倒不知道,这儿究竟是谁的家了。”

薄时予面朝着沈禾柠,朝她抬起手,指尖仿佛牵连出无数隐形的丝线,庇护住那个孤单纤瘦的身影。

“柠柠乖,过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注视沈禾柠,目不转睛,视线将她包裹淹没,一字一字柔声说。

“坐在我腿上,哪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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