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当真是名副其实,到处都是白绫飘动,鲜少有人在街道上走动,即便有,也是行色匆匆,好不阴森。
“阮包子,这地方可是什么都卖,人的心肝脾肺肾都有。要是被人捉了去,可是要被做成人肉包子。”
阮铭城压低了声音,故意用恐怖的语调跟身旁好奇心泛滥的小姑娘说话。
本以为丑丫头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谁知她是意外地淡定。
四处观察,一眼都没少看。
阮洛月侧头,望着阮铭城,“哥哥,这地方会有卖蛇的?”
她可是看了,没什么摊贩。
“有,这可是南曙唯一贩卖毒物之地。”
阮铭城笃定,沿着死气沉沉的街道朝前走。
突然止步,停在了一家檀香弥漫的店铺前。
“找到了。”
他爽朗地笑了,仿佛是寻到了宝。
“哥哥,你可不要唬我,这哪里像卖蛇的。”
阮洛月打量了两眼,像个废弃的屋子。
“又丑又笨。”
阮铭城一个暴栗砸在了她脑袋上。
养毒物之地,阴气重,腥臭浓,多用檀香掩盖异味。而且需要特别安静,以免惊动了毒物。
多数毒物受惊后,极具攻击性,连饲养之人也会撕咬。
阮洛月咽了口水,紧张地抓了阮铭城的衣角。
又要见软体动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但丑,而且胆小如鼠。不就是几条蛇,大哥杀几只,给你炖汤喝。”
阮铭城霸气,掀了帘布,躬身钻了进去。
阮洛月跟着钻了进去,顿时一股浓郁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差点熏得她要吐了。
阴森森的房间里放满了笼子,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蜘蛛,蝎子,蜈蚣等爬来爬去,令人毛骨悚然。
“客人,需要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冒出了,吓得某阮身子一颤,抓紧了手中的衣角。
她回眸,见身后站了一身子佝偻的老人,面容丑陋,右眼没了眼珠,只有左眼闪着阴森的目光。
阮铭城倒是一脸淡定地打听:“老人家,前两日可有人买黑花蛇?”
“不知道,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打听。”
那老人暴躁挥手,有些不情愿搭理。
阮家兄妹俩相视一看。
“老人家,还有其他人打听过黑花蛇?”
阮铭城打探,莫非是有人跟他想到一块儿了?
“不但是打听,还我的蛇全都抢走了。”
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特别生气地抱怨了一通,什么早知道这么多人对黑花蛇感兴趣,就把价格抬高一些。
“老人家可知道是什么人?”
阮铭城讶色,竟然有人在鬼市闹事,胆子不小。
除了他,难不成另有人在调查黑花蛇的事情?
“不知道,不知道……”
老人家又是一阵暴躁,直接推着赶着要他二人离开,不要影响了生意。
后来是阮铭城给了老人家一锭银子,方才套出些话。
早先的确有人在鬼市买了十多条黑花蛇,那人是带着面纱,根本看不到面容,只是出手特别阔气,直接给了大元宝。
“老人家,那元宝可否让我看看?”
阮铭城又塞了一些碎银给老人。
老人是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装进了腰包里,而后不紧不慢地说一句:“我的元宝都被上一拨打听黑花蛇的人换走了。”
阮洛月:……
这不是坑钱?
鬼市一趟,空手而归。
阮洛月多少有点失落,本来以为可以差到买蛇人的信息。
兴许是谋害她的人,提前销毁了所有的证据,让她无迹可寻。
不过她到底是得罪了何人,竟然让对方下此毒手,该不会跟在珩王府刺杀病美人的是同一拨人?
她正垂眸沉思,稍许忽视了身边人。
阮铭城上手就提溜了她的耳朵,“阮包子,大哥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
这妹妹自从出了鬼市就心不在焉地,他前前后后喊了她几次,都不见她应声。
阮洛月是吃疼,然后从沉思中缓过了神。
“大哥,你说到底是谁买走了所有的黑花蛇?”
她好奇哥哥的想法。
早先她是有些误会阮铭城了,还以为他真得是来买蛇泡酒的,不想他不正经的表面下是颗睿智的脑袋,一进鬼市就打听起了黑花蛇的消息。
“哥哥怎么可能知道,恐怕是个有钱人家。”
阮铭城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阮洛月:……
“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注意到马车行进的路线,不是会阮家。
“大哥要去景王府一趟,顺便带着你去,毕竟阮家军归于景王可是你的杰作。”
阮铭城笑得别有意味,并有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那种狐疑并没有掩饰,而是明目张胆的,看得阮洛月都有些不自在了。
“哥哥,你看什么?”
她几乎都要被盯出个窟窿了。
自从阮铭城从边疆回来,这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她,似乎是想把她的灵魂都看穿了。
“大哥在想,阮包子是什么时候长大了,性子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大哥都有点不认识了。”
阮铭城继续是审视,有些类似于灵魂拷问。
他虽然一直在边疆,可十五岁以前是在帝都,自妹妹出生就在她身旁了。
阮家嫡女是出了名的顽劣恶毒,嚣张跋扈,二岁起就会抢其他孩童的玩物,三岁时直接打哭了尚书家的五岁的少爷,四岁时已经是令人生畏的孩子王。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靠头脑说话的女孩子,而是一个靠拳头解释道理的莽撞小姑娘。
可眼前的妹妹却机智地想出了化解阮家危机的法子,为了自保,归降于景王。
景王是最有利的储君人选。
“哥哥,说得都是什么话,我还是我呀,一直都是我呀。”
某阮有些心虚了,难道阮铭城看出了什么端倪?
阮铭城爽朗地哈哈大笑,戳了她的眉心,“大哥当然知道你是阮包子了,就是颗丑了点的包子。”
“大哥听说你心悦景王,大哥也觉得景王不错,只有景王这般权势滔天的人才配得上我们阮家的嫡女。”
阮铭城认真地分析,一丝不苟,没有丁点玩笑的意味。
正当某阮感慨大哥终于说了句人话时,他的话锋陡然回转。
“也只有这样,没人敢说你丑。”
阮铭城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一句。
某阮白眼一翻,险些噗出老血。
她正想为自己的盛世容颜辩解两句,阮铭城已经掀开了马车帘布,自言自语:“看来是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
闻言,阮洛月跟着望了一眼,景王府外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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