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先生,我猜您现在一定联系不上那位不让人省心的下属。”千里废话不多说,直接爆出了时间地点:“不用谢。”
据说当天,太宰的下属有不少已经上交了辞职信,其原因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太宰回到家的第五天。
他换了新策略,决定投其所好,具体表现为:下班时带回一套千里最喜欢牌子的口红,幸平餐馆的饭菜,以及刚出炉的奶油蛋糕。
结果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便再也没有动过地方。
……第六天。
千里靠在沙发上,用消磨无事可干的闲暇时光。
不得不说,不照顾小孩的生活真的是悠然自得,千里总算明白为什么现代人的家长总是盼着学校开学。
“千里姐——”
门边忽然传来了小动物似的叫唤。
被呼唤的对象抬头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卷毛,结果却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他竟然将自己的两只眼睛都蒙住,一点缝隙都没留下。
千里无言,随即又低下头去,将手中的《东京旅游指南》翻了个页。
第六天,他也该按捺不住了。千里想。
“千里姐——”
与前几天相比,少年甜腻的声线简直可以说是一反常态。
他伸出双臂,摆出在黑暗中前行的标准姿势,看似笨拙,脚下前进的方向却与千里所在的位置分毫不差。
终于,在千里又翻了一页书之后,太宰绕道了沙发后方,双手摸索着触碰到了沙发的边缘,一点点向千里所在的位置靠拢——他触碰到了千里的头发。
他顺着千里的头发向前,如蜻蜓点水般撩过耳朵与面颊,渐渐向下,环住她的脖颈。
“找到你了。”
洗发水的味道与自己头发上的一样,太宰将头颅埋入其中,闷闷开口:
“理理我吧,千里姐,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千里有种错觉,一直在脖颈处蹭来蹭去的生物根本不是人,而是只从喉咙里挤出咕噜咕噜声的大型猫科动物。
“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了。”
恶趣味从心底翻上来,仗着太宰看不见,她勾起唇角,但语调还像之前一样波澜不惊。
“我不应该说出那些话的。”他捏着嗓音,却意外的不会让人觉得难听:“原谅我吧,我当时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才……”
“所以才用过分的话语逼我辞职?”
“用‘逼’字也太……”
“嗯?”
后半句话顿时没声了。
“好吧,是我的错。”太宰小声嘟囔,却恰好将音量维持在千里可以听到的范围:
“让你受伤也好,过分的话也好,全都是我的错。”
“所以原谅我吧。”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已经带上了细微的哭腔,委屈的不得了。
“食堂的饭好难吃,森先生总是派些什么意思都没有的任务给我,下属蠢到没有我便什么都干不了,中也一直在我眼前蹦跶,好烦,回来还得不到千里姐的关爱。”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死掉的,绝对会死掉的。”
故意蒙上眼睛是有原因的。
因为可以阻止一些多余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澄清一下,这多余的东西当然不是眼泪。
她太过敏锐了。
到这里就可以。
另一边,千里从心中宣布结束对不听话小孩的惩罚。
“那如果我原谅你的话,你会让我复职吗?”
“这个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这方面,他的立场异常强烈。
“诶——”千里学着太宰平时说话的调子,慢悠悠地说:“那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啊,这两天我才体会到,少照顾一个人真的很轻松诶。”
太宰沉默下来,他不是听不出千里话语中占多半的玩笑心态。
因为他似乎…真的找不到可以牵制千里的东西。
金钱、名誉、权利,普通人所追求的东西对她来说似乎一文不值,否则她也不会浪费自己的能力,老老实实地在这个地方窝着。
若是用自己?
也不行。
能不能成功还说不准,若是失败,说不定还会将事件的方向推到另一个地方去,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算了,我退一步吧。”
“原谅你可以,把你暗中调查出来的事全部说出来怎样。”
说着,千里转头,将少年蒙在脸上的绷带一层层揭开——对于识别他人是否在说谎,她倾向于观察对方的眼睛。
她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太宰的双眼了,因为他总是拿绷带封住其中一个,若是问原因,便只能得到句可有可无但又让人觉得别有深意的回答:“因为能少看到一点东西。”
而此刻,那双琥珀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才酝酿出来的,至于这个‘知’或‘不知’的来源——养了这孩子这么多年,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晓得这孩子的脾性。
“好哦,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次他答应的出奇爽快。
也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眼上的睫毛。
距离近到太宰可以明确的辨认出千里嘴上的口红是梳妆柜上的哪一只。
想……
他微微垂下眼帘,
可是不行。
现在还不行。
不同于少年心中盘旋着的暧昧,千里在披上‘永夜’这层外套的时间里,她看遍了黑暗世界的腥风血雨,同时也知晓太宰不为自己所知的另一个身份。
对,完全就是两个身份,甚至像是不同的人。
刚开始,千里为这孩子的层出不穷的手段以及不符合年龄的心狠手辣感到惊奇和欣慰,她甚至觉得森鸥外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太宰获得如此…不知能否将这个词称之为‘进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直到——天生的黑手党这几个字随着流言猛然进入到视野里,千里才发觉他能以如此快速的速度适应港口黑/手党的原因并不是森鸥外。
——而是他自己。
太宰成长的太快,甚至让起初的自己感到一丝胆战心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所有人类都恐惧的东西——未知。
她不知道太宰究竟能成长到何等地步,她无法想象。
但很快,千里便释然了,甚至感到欣慰。
泽木千里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与太宰对立的人时自己,她会如何思考呢?
结论是——最好斟酌他的每一句话。
当然,现在的情形远远算不得对立,但可以表明的事,不知不觉中,千里的心中的金字塔在不知不觉中趋向于平坦,虽然只是相对来说。
“为什么?明明前几天还被森先生用这个成功地要挟住了。”指太宰离开病房前,门外那人所传达的话。
“当时确实是这样,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少年笑起来,湿润的眼角弯出一个弧度,格外瑰丽。
“如果能用已经发生的事情来换的千里姐的原谅,简直太划算不过。”
“已经发生的事情?”千里顺着太宰的话问下去,她知道自己可能落入了太宰的语言陷阱,可那又如何呢,她确实很这便足够。
两人的姿势着实有些诡异,千里向旁边挪挪,给他空了个位置,太宰也便从善如流,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千里姐身份暴露前稍稍调查了一下而已。”他比了个手势,表示真的只是一点点。
“是吗,那说说看吧。”一幅洗耳恭听的态度。
“光是规规矩矩的调查的话…很遗憾,有用的东西并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太宰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变,用他的话来说‘像是看到一群蛞蝓黏黏糊糊地挤成团一样恶寒’。
“除了森先生的眼神让人感觉到异常恶心。”
“……”千里脑子转了个弯,大概明白此事的原因。
于是她决定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太宰可不是个傻子,倒不如说是正相反。
“现在想想,一定是千里姐对森先生说了什么吧。”
“不,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狐疑。
“真的。”肯定。
“好吧。”太宰知道再问下去没用,便继续向下讲:“调查是没什么可说的东西啦,但是推论还是有的哦。不是我大夸其辞,若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会在这段时间里识破你的身份。”
“就差一点呢。”他强调。
“要说怀疑的话,其实最开始我便开始怀疑千里姐了。”
“最开始?这么早吗。”
“没错。”少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你该不会认为自己交给小孩子的东西是身为一个正常家长应该交的吧。”
“诶,不是吗?”
太宰冷漠否定。
“其实我当初也有质疑过自己,所以才问你去不去学校,但你回绝了。”千里说:“所以我只能按自己的办法来。”
“啊是吗。”听起来十分无所谓的态度。
“那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生长的环境了。”
“然后呢。”
“然后?”太宰又瞥了她一眼,看似不经意。
“第二点很简单,在你发烧的那段时间,永夜都没出现过,虽然永夜莫名其妙消失早就不是个新鲜事,但我还是觉得另有蹊跷。”
“接下来第三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