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不见的手3

寒风在山沟里面来回穿梭，发出呜呜的啸音。

搜救队员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山沟里面，地上全是乱石，而且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滑不溜叽的，稍不注意就会崴到脚。幸好队员们早就有所准备，之前就一人削断了一根枯树枝，此时用来当做手杖正好合适。

山沟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被围领竖起来，挡住了半边脸，以免寒风倒灌进嘴巴里面。

一切好像平安无事。

走着走着，忽听轰隆一声炸响，随之响起的还有大卫的惨叫。

队员们下意识的用手抱头趴在了地上，当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惊惧地看见大卫的整个下半截身子都被炸没了，地上洒落着焦臭的碎肉和刺眼的鲜血。只剩下上半截身子的大卫在地上痛苦地爬行着，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天呐！众人发出恐惧的惊呼声，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

大卫的半截残尸就像怪物一样的蠕动着，很快就趴在石缝中，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个时候，才有人回过神来，大声叫喊：“妈的！这里有地雷呀！”

费南德怔怔地看着被炸成两截的大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发疯般的往前冲了出去，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嗷嗷大叫着，看来是受到严重的精神刺激，导致情绪失控。

“喂！别乱跑呀，这里到处都是地雷……”大胖这话还没有喊完，就听轰隆一声，胡乱奔跑的费南德，被掩埋在石缝里面的地雷给炸得飞上了天，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确切地说，更像是一堆乌黑的焦炭。一条被炸飞的断臂落在了高竹竿的面前，吓得高竹竿一蹦三尺高。

队员们的冷汗唰唰唰地滚落下来，原本想要抄一条近路前往救援区域，没想到却无意闯入了雷区，还无端炸死了两名苏联士兵，看见苏联士兵那支离破碎的尸体，恐惧像潮水一样的将队员们紧紧包裹。

现在队员们已经在山沟里走了一半还多的路程，要想退回去也是不可能了，因为后面也有可能埋了地雷，也许队员们运气好，也许之前的地雷埋得不是很密集，所以他们侥幸没有被炸着，如果贸然退回去，弄不好又被炸着了。但是往前走，很明显还会有地雷在等着他们，这种爆炸式地雷威力巨大，一旦踩中，必死无疑。前面不能走，后面也不能走，队员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地步。

寒风呼呼地吹着，众人就像雕塑一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乱动会踩着地雷。但是，总不能永远的在这里待下去啊。时间一长，非被冻成冰雕不可。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退还是不退？

队员们面临着人生当中最艰难的选择。

“大胖……大胖……你在做什么？”李建军惊讶地看着大胖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容冷峻地往前走去，那副模样，就像是一个决心赴死的战士。

大胖的声音遥遥传来：“既然选择来到这里，我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连区区地雷都害怕，我他妈的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也许是大胖的精神鼓舞了其他队员，也许是队员们也意识到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在激烈的思想交锋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会顺利走出雷区的，至少还有活命的希望。但如果不走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活活被冻死。说到底，这更像是一场赌博，只要运气够好，就能活命，运气太差，那就没办法了。

众人亦步亦趋地沿着山沟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此时此刻，他们可算是充分体会到了步步惊心的滋味。换作心理能力稍差的人，可能这个时候连动都动不了了。

大概是他们的运气确实够好，也大概是老天开眼，竟然让这支饱受死亡折磨的救援队成功的走出了雷区。在走出雷区的一刹那，众人就像烂泥一样的瘫软在地上，纵然天气寒冷，但每个人的背心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由于在雷区里面行走缓慢的原因，到达山峦下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的透了。

面前的山峦并不算太高，如果没有冰霜覆盖的话，也许用不了半天就能爬上去。但由于常年的积雪覆盖，山峦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无疑大大的增加了攀爬的难度。

在山峦下面休息了一个时辰，生火吃了点干粮，队员们这便准备好爬山。

刚开始的坡度还不是很陡，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行走还算是顺利。

走到一半的时候，坡度陡然变大，冰霜也越来越厚，使得行进非常困难。队员们不得不丢掉了手中的火把，开启了戴在头上的探明灯。在这漆黑的夜晚，探明灯的光亮就像闪烁的萤火虫。

四肢并用的往上爬了一段，山壁更加陡峭，队员们纷纷从背包里面取出登山绳、铁镐等辅助工具。上面的三分之一路段是最难攀爬的一段路程，有些地方的冰霜很厚，铁镐都凿不下去。还有的地方太滑，登山绳没有办法抓稳，随时都有滑下去的危险。

众人就这样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除了需要强壮的身体素质以外，还需要坚强的意志力。爬着爬着，队员们甚至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来鼓舞士气。奋亢的歌声在山峦间回荡，群山巍巍，仿佛都为之颤抖。

“呀！”

大林一声惊呼，捆绑在岩石上的登山绳突然滑落出来，大林贴着嶙峋的山壁连续翻滚了几圈，然后一路骨碌碌地往下滚去。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绝对没有命在。

“大林！”

李建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一把拎住了大林的衣领。

大林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凌空荡来晃去。

李建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嘣嘣响。他的手臂根本就无法承受大林的重量，只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工夫，他的整条右手臂都在瑟瑟颤抖着，而大林的衣领也一点一点的下滑。

“大林！快抓着山壁呀！我……我快撑不住啦……”李建军嘶声叫喊起来，他的力气已经用到了极限，一张脸憋得就跟炭盆子似的，在探明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

“救……救我啊……”大林惊恐地叫喊着，拼命地摆动双手，想要抓住山壁。

然而，大林的摆动无疑加剧了李建军的压力，李建军闷哼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啊——”大林的身影迅速变成一个黑点，惨叫声从山峦下面遥遥传来，很快就没了声息。

“大林——”李建军的悲嚎声在山峦间回荡不绝，他痛苦的用手捶打着又冷又硬的石壁，没几下子，拳头上面就溢出了鲜血。眼睁睁地看着队友从自己的手掌中滑落，却无能为力，李建军难过的抹起了眼泪。

经过半夜的跋涉，队员们终于爬到了山峦顶上。

此时的队伍只剩下了四个人，大胖，蘑菇头，高竹竿，以及李建军。

四人彼此对望着，心里空落落的。

只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二十人的搜救队，现在就只剩下了寥寥可数的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