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子长了双鹰眼,不单能以最快速度分拣出宝贝,还能看出沉默中隐藏的讯息。
“你——没有身份证件,所以你不是从六等界来的,你是从九等界爬上来的?那怎么会出现在六等界?”
“我不知道。”寻月小声嘀咕,“我找,阔礼行不行?”
“阔礼?”蒲子神色一怔,别有深意地看着一旁的垃圾山说:“阔礼,已经不在至宝了。”
一听这话,寻月顿觉五雷轰顶,本以为这一行很顺利,没想到没出两步,路断了。
“我来这里有五年,他,在我来这里之后没几个月就辞职了。”
“他去哪儿了?”
“听说,是去九等界了。”蒲子仔细瞧着寻月的反应,眼中藏着盘算。
“九等界?为什么?是被处罚了吗?”
“你与他认识?”
“不认识。”寻月蔫蔫地撇着眉毛。
“那为什么问他?”
“是花灯让我来找他的,说他可能会让我在这里工作,可……”寻月一时语塞,花灯不让自己去九等界,可现在也没辙了。
“你先进去吧,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也不至于今天就把你遣送回九等界。”
寻月撇着嘴站在原地,有目标在,就不害怕,可现如今目标没了,早先的规划设想也泡汤了。
“先进去再说吧。”蒲子拽着她往挂着人事部牌子的一个集装箱走去。
而知家三兄弟和团升已经出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留短发的女人。
这女人瞧模样就知道年纪不小,法令纹和颈纹都很深,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工作服。
“这也是新人?怎么不进去办手续?后悔了?”
蒲子看了其余人一眼,“那边是宿舍,你们自己先进去吧,贝姨,您跟我来一下。”
女人原地没动,且抬手甩开蒲子的拉扯。
“来了个麻烦是不是?”
院子的正中间是一个垃圾堆,一直绵延到后面,有几个工人,正推着小车装垃圾,要送到简易的蓝顶厂房里,此刻见这边聚堆,就都站下瞭望。
“是个什么麻烦?偷窃的,还是杀人的?还是得罪了哪位大人?”
蒲子摇摇头,“贝姨咱回屋说,这大日头底下,怪热的,别再晒中暑了。”
女人绕过蒲子走到寻月面前。
因为穿了高跟鞋,所以比寻月高上半头,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瞅了不过五秒,抬手就将她帽子摘下来。
“怕晒黑还戴着个帽子。”
女人掐住寻月的下巴抬起来,“白白净净的,想勾引谁啊?生的这一副好模样,怎么肯下降到七等界,瞧你这标致的模样,估计,就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了吧?没服侍好?”
因为不了解,知家三兄弟跟团升并没接话。
蒲子皱着眉头,踮起脚尖在贝姨耳边嘀咕几句。
贝姨松手,表情略显厌恶的将捏过下巴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
“跟我进来。”
这办公室内除了贝姨还有别人,忙的在打游戏,不忙的在嗑瓜子闲聊。
贝姨进屋后没多言语,只甩出个一张纸,“填表。”
寻月撇着眉毛过去将表格填了。
贝姨又从抽屉里撕下来两张蓝色的贴纸,在上面随便画了个数字,贴在表格上。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实习期三年,无论你工资多少,每月都要扣除三分之二。”
只听明面意思,寻月就知道,这是个霸王条约。
可现如今,肯收留她的也只有这里。
“行你就留下,不行你就走人。”
“阔礼——”寻月小声提了一嘴,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阔礼?阔礼那个糊涂蛋早就离开了,去哪儿不好,非要去九等界,我还以为他升官发财呢,估计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吧,你认识他?认识也没用,我们这儿不讲情理,他跟这些员工也没什么交情。”
拿着一个贴着蓝贴的工作牌出去,蒲子跟团升还有三兄弟都在房根底下等着。
“怎么样?成了?那就好那就好,怎么说的?”知地赶忙上前询问,“没有身份证件这种事,在崇明可是黑户,出现在六等界的黑户?嘿,还真是奇了。”
寻月将刚刚贝姨的话重复了一遍。
蒲子一拍脑门,重重地吐了口气,“白干三年,你吃住的钱要在剩下的三分之一里面扣除,你什么都剩不下,新人都是从分拣扒堆开始,开始只挣死工资,每月一万,你扣三分之二,就剩下三千二三,然后还要扣除吃住水电费,唉。”
知地一脸茫然地看着寻月,“这你也愿意?这也算是享福吗?”
知天拍他后脑勺一下,“就你话多。”
员工宿舍就在集装箱里,是外部焊接的楼梯,每层有五个集装箱,一人一屋三十平。
整个崇明星水电都不缺,只要交了水电费就可以随便用。
不过,根据寻月的情况,蒲子还是给她提了个醒,水电尽量省着用,以免工资被扣到负数,到时候就是把未来都卖给至宝了。
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单人木床靠窗,床底下有两个并排的大抽屉装衣服,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一桌一椅,剩下的区域就是挨着门的卫生间。
整个屋子有股子味道。
寻月鼻子敏感,进屋后,就开窗通风。
而窗外,则是一片又一片的垃圾堆,有的能堆到三四楼高,有的,能堆到七八楼高。
她看着窗台上细小的灰尘,随即从背包里抽出一个小毛巾给屋子做清洁。
没忙活一半,敲门声就响了。
来的是蒲子。
“还可以吧?至宝空下的屋子很多,像你这间,好久没人住了。”
蒲子又摸摸床板,“知地去领生活用品了,我让他把你的跟团升的一起领过来。”
寻月点头道了声谢。
“明天上岗,有培训,也就是初步分拣扒堆,你们要熟悉三百多种金属矿石,学得快的,也要三五个月,如果是这样,那工钱,可就要省着点。”
说着,蒲子横翘着二郎腿,把手肘担在膝盖上,“三分之二都是至宝的规矩,这单是贝姨接的,上面可不管什么新人旧人,好人坏人,一律照常开工钱,但搞对接的就不一样了,能苛扣一点是一点。”
寻月坐在擦好的椅子上,“所以,这钱是让贝姨挣去了?”
蒲子点点头,“至宝的老板就是凯亚星人,名叫倪提丽,平时不怎么来,总经理是崇明星人,家住上三界,也不怎么来,所以呀,这里就只有副总经理跟分部门经理,如今我也算是第一次见到黑户的处理办法,看见你卡牌上的贴条了吗?。”
“蓝色的。”
“跟团升他们一样,只要知情人不说,没人知道你是黑户。”
“那你的卡牌是什么颜色的?”
蒲子从后裤兜里拿出红绳拴着的卡牌,上面的贴条是金色的。
“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厉害?”
寻月感慨着,瞪圆了眼睛,瞬间觉得自己又有目标了,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快准狠,还有就是要认全三百七十八种金属矿石。”
空空空。
随着敲门声涌进来的,还有知地聒噪又有些刺耳的声音。
“包袱撂在门口了!自己出来拿!真是的,我年纪小都欺负我,成跑腿的了!”
包袱不过是一个单人床的床垫子,床单,被子,被罩枕头和枕头套。
“拖鞋毛巾沐浴液这种用品你都带了吗?”
见寻月点头,蒲子起身往门口走,“那我去看看团升,她就住你隔壁,那三个小子住楼下301、2、3。”
“为什么这么帮我?”
蒲子站定后想了想,“现如今的崇明星,难得遇见个明白人,你跟你姐姐都是明白人。”
“今天,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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