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时踹门进来的影卫已将姐姐反手押下, 令她不得动弹。

蓝莹儿看着着急,忙要上前, 却被温宸拉住。

“说得好, 说得真好!”

一道厚沉的男中音响起,蓝莹儿听得心中一惊,是皇上来了。

正是褚翊白, 他一袭青色便装, 手中一折纸扇,慢步踏进门来, 后面跟着的正是上回给蓝莹儿送赏赐来的玉公公。

玉公公自也是一身便装。

茗歌在教坊司识人无数, 她一见屋内众人见到来者皆脸上现出一抹恭敬之色, 再看着褚翊白, 一身的王者贵气, 她双目紧紧蹙起:“你就是那狗皇帝?”

蓝莹儿听得想上前捂姐姐的嘴, 却又被温宸拉住。

温宸明白,茗歌已经没命可活了。

褚翊白却没生气,反而笑道:“这世间骂朕狗皇帝的人只怕数不胜数吧!但他们都只敢暗地里骂上一句, 却不敢当着朕的面骂。看来, 谢家的女儿都不一般啊!大姐敢骂皇帝, 小妹能破奇案。唉!若是谢晋还在……唉!可惜可叹。”

茗歌本还想着趁着此刻能说话, 就多骂上褚翊白几句, 但她听褚翊白说什么小妹, 哪来的小妹?刚见褚翊白说小妹这两个字时, 目光扫在温宸身侧的那位公子身上,莫非她就是与温宸在一起破了奇案的蓝姑娘?而蓝姑娘她是……小妹?

蓝莹儿亦在震撼之中,原来皇上早就摸清她的身份!如此说来, 皇上赐她免死金牌, 那岂不是有意要赫免她罪臣之女的刑罚?

对,免死金牌!

她正欲开口说话,皇上褚翊白已经黑了脸,朝茗歌喝问道:“玉玺在哪?”

茗歌一道清冷的笑,竟是朝褚翊白啐了一口。

两位影卫见她胆敢对皇上如此不敬,便拔剑欲伤她,褚翊白却挥手一拦。

“你刚才说你已经毁了,可是当真?”褚翊白沉着气,再次耐着性子问。

茗歌一脸轻蔑的笑意:“是的,我已经毁了,狗皇帝,你杀了我吧!”

褚翊白冷道:“放心,杀你是自然的,但你若是将玉玺拿出来,我便能让你死得体面些,若是不拿……哼!其实你不拿的话,朕也能找得到,大不了就是将这教坊司翻个底朝天罢了。”

“哈哈!那你当真是要翻个底朝天了,因为我将它砸坏后,扔进茅房坑里了,皇上你要不要亲自去粪坑里掏啊!哈哈哈……”

褚翊白闻言,顿时怒极,猛地拔出佩剑。

温宸一步上前,忙用手臂挡下褚翊白的剑柄:“皇上且慢。”

褚翊白朝温宸骂道:“你胆敢挡朕的剑。”

温宸收回手臂,落膝伏地而跪:“皇上,茗歌的话是真是假,还需查证。”

褚翊白刚听得恶心,便觉得那玉玺在他心里已经不算个什么东西了,甚至让他觉得晦气,不过温宸这般一说,他也不那么生气了,“这么多年,朕没有玉玺,国家照样治理得好好的,这玉玺不要也罢。”

这时他目光盯在茗歌脸上,“将她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本应是凌迟处死,但又觉得对她父亲有所亏欠,心有不忍,便不让她受那么多罪了。再说了,这些年在教坊司,她受的罪也够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却听后面一道声音响起。

“皇上,民女蓝莹儿愿以免死金牌换回姐姐一条命。”蓝莹儿伏跪在地,“民女愿为姐姐谢清歌抵命问斩。”

褚翊白回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蓝莹儿,眉头沉下。

茗歌看着蓝莹儿,一脸疑惑:“你是谁?我不曾有过一个妹妹。”

蓝莹儿只将刚才的话又重述了一遍:“皇上,民女蓝莹儿愿以免死金牌换回姐姐谢清歌的性命,民女愿为她抵命。”

温宸没得赫令,依然还跪伏着,他侧脸看着蓝莹儿,想阻止她说这样的话,但他明白,此刻他不能多说一句话,只能咬牙看着那至高无上的皇帝褚翊白,想听他到底会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褚翊白没想到蓝莹儿一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肚量,愿意为姐姐抵命,他看戏一般盯着蓝莹儿,“当年你父亲被贬河州,爱上了你母亲,将你母亲纳为妾室,生下了你。可你母亲并没有被你姐姐的母亲接纳,一直受着排挤,甚至在你父亲回京城任翰林大学士时,还一度以死相挟,不让你母亲和你跟着一起回京城。这些事情,你可知道?”

蓝莹儿听得愣住,她一直以为是母亲不想跟着父亲回京城,所以才带着她留在了河州,却不曾想到,原来都是姐姐的母亲在作妖。

褚翊白轻笑一声:“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即如此,你还愿意为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抵死吗?”

“我愿意。”蓝莹儿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说出这三个字。

茗歌听得心中感动至极,“小妹,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你这个小妹,但你完全没必要为我去送死。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蓝莹儿抬头看着茗歌:“没有什么值得或是不值得的,姐姐,你命不好,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作为你的妹妹,没法看着你失去生命。”

“可我娘曾经那样对待你娘?”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我只知道你与我血脉相连,我没法看着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还要去死。而我……有幸能安然成长到如今,替你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莹儿……”温宸终是轻唤了一句,他也没法看着她去送死。但若真是要死一个人的话,那他又能看着茗歌去死吗?

“好,说得真好!那朕便如了你的愿,收下你的免死金牌,让你姐姐免去一死,并赦免她的乐籍,改成良籍。而你……蓝莹儿,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褚翊白说下这么一番话,广袖重重一拂,转身走出琴室。

别说温宸,就是玉公公看着蓝莹儿,亦是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可怜可叹。

褚翊白出去后,两位影卫松开了茗歌,将蓝莹儿给押下,准备带走。

“别,莹儿。”温宸立时起身要抱住蓝莹儿,却只牵住了她一片衣角。

蓝莹儿侧眸看着温宸,终是忍不住,一汪泪水像是决了堤一般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予之,希望来生还能遇见你。”

“莹儿……”

茗歌追了上去:“小妹,小妹……”

次日的早朝,金銮殿,褚翊白身着金色皇袍高高在上,殿下几十位权臣,跪了半数人。

率先跪下的便是太子褚高阳,接着便是金瑞,还有大学士宋波,就连只与蓝莹儿打过一回交道的古大将军都跪下了。

还有一帮子大臣,都是温宸一家一家上门去求来的。

当然,若不是蓝莹儿有功绩,接连破获多起大案,特别是神器营的案子,那些人也不可能会在温宸一开口就来了,皆是因为蓝莹儿的确是位奇女子,但凡是个好人,都不愿看着这样的人受死。

“这还真是有些意思,区区一个厨娘,竟能让你们这些贵臣折了腰,替她下跪求情。

太子褚高阳伏地道:“父皇,儿臣认为蓝姑娘虽只是个厨娘,但她是有大才之人,父皇这几年来费尽心力招才纳贤,为的不就是这样的大才之人吗?”

褚翊白轻笑一声:“她一小小女子,即便是有大才,也不堪受用。”

宋波壮着胆子道:“皇上,古有木兰从军,今有蓝姑娘能破奇案,皆是女子,皆是大才,还望皇上明断。”

褚翊白一脸漠然:“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退朝。”

此与同时,诏狱内,一具尸首从内拖了出来,一道新鲜的血迹,盖过了旧时的痕迹。

温宸站在诏狱门口,看着才进去没多久就死了的王炎伦,一双俊眉蹙得死紧。

季纲无视温宸,看着手掌心染上的血迹,径直走了出去。

温宸明白,季纲与王炎伦本是一路人,都为南王党派,此番季纲严审王炎伦,不过是为杀人灭口而已。

他这番到诏狱,不过是为了茗歌的一些事情。

茗歌虽被赦免,但依然要交待清楚玉玺相关细节,其中涉及到王炎伦的,更是得一一交待清楚。

昨夜里茗歌不愿交待,温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她切莫浪费了她小妹蓝莹儿的那枚免死金牌,还有她小妹蓝莹儿的性命。

茗歌被劝动,终于交待出她当初将玉玺一事告诉了王炎伦,王炎伦便将此事告诉给了南王,南王让王炎伦从她这里将玉玺拿走,但她并没有同意,南王的人也来过几次,但她都极力推脱。也幸得南王这些日被禁足,她才没有陷入危险境地。

昨夜与温宸一道审茗歌的还有皇上的几位影卫,是以这事没惊动季钢。

皇上近来本就为南王一事烦忧,昨夜里听到南王竟想私拿玉玺,便知他最为疼爱的儿子果真是有了反心,但依然是舍不得打杀,只于当夜安排了最为信任的禁卫军和影卫一道将南王遣送到乐州就藩。

对,不是云南,而是乐州。

云南相隔京城数千里之远,且是边境之地,皇上担心南王去了后会利用自己的身份自立为皇,且山高地远的,想要控制也难。

乐州就不一样了,乐州离南京只有千里远,快马一两天就能到,并且那里的驻军都是皇上最为信任的。

锦衣食娘(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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