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辉和继辉的丧事还好说,照着礼仪按部就班的筹备就好了,但寻芳姨娘的后事却是十分棘手,首先名分就不好定夺,家中有妾室会影响贺兰家主的声誉,但寻芳又确确实实跟贺兰家主有过情谊,而且还育有一子。
所以缪樱当日便让家中仆从为寻芳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寿衣陪葬等一切物品都是非常丰厚,因为寻芳不能进贺兰世家的祖坟,所以缪樱就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悄悄的将她下葬了,碑文上也只有她自己的名字,没有丈夫,没有立碑人,找不到丝毫有关贺兰世家的痕迹。
待到事情都安排妥当,她缓步来到了囚禁陆禹的那间屋子,这间屋子本是一间闲置的院落中安置家仆的地方,甚是偏僻,门上上着锁,门口还有人把守。
陆禹是郡府在职的秘术师,也曾是贺兰家主的得意门徒,有些身手,所以看管自然严密,一般情况下,在职的秘术师是不允许私自处置的,但陆禹所犯的罪责有些特殊,偷盗世家宗族秘宝乃是大忌,所以即使私下处置郡府也不能多言。
“文书他画押了吗?”缪樱看着守在门口的护院问道。
虽然偷盗世家宗族秘宝得秘术师可以任由私自处置,但却也要拿出证据,而叙述偷盗过程又签字画押的文书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画过了,在这里。”一名护院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张,然后递到缪樱面前。
缪樱接过文书后并不过眼,只是将其收好,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门上的锁说道:“把门打开吧。”
两名护院直道她这是要亲自处置陆禹,不敢迟疑,当即便掏出钥匙,将门打开来。
“你们都退下吧。”缪樱吩咐道。
她抬脚迈入屋中,看着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陆禹,淡淡叹了口气。
陆禹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听见缪樱吩咐人都退下,于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杀个人还要单独执行,想来大小姐你有话要问我吧。”
缪樱面无表情的问道:“我有什么需要问你的?”
陆禹勉强支撑着抬起头来,一脸看破天机的表情说道:“你也是贺兰世家的传人,难道不想知道该如何得到那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秘药?”
缪樱皮笑肉不笑的的勾了勾嘴角,眼底尽是鄙夷之色,她满不在乎的表情让陆禹心中一凛,不禁心中暗道:难道他竟然猜错了?
他不断回想着当日偷药的情形,突然明白了一切,挣扎着说道:“原来是你,是因为有你提前动了手脚,所以我才能轻而易举的进入石室偷到秘药!”
他又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有我到竹林偷听你们谈话,也是你有意引我去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策,可怜我和姨母都成了你的棋子。”
他神情有些激动,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不禁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是不肯停下来:“贺兰御辉,贺兰御辉是你杀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贺兰御辉杀继辉也是你挑唆的,对不对!”
缪樱微微挑眉,缓缓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嘴为什么可以开也可以合?那是为了告诫众人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别说!”
陆禹此刻气的胸口发胀,使出全身力气咆哮道:“我要见师尊,我要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绝不能让你这恶人逍遥法外!”
缪樱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莫说如今你已经被贺兰世家除名,再不是父亲的弟子,就算他真的见了你又怎样?我是做了番筹谋,但偷听和盗药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有你那姨母,难道她没想杀御辉吗?我不过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你!”陆禹无力辩解,只得不断的喘着粗气,缪樱见状继续说道:“看来我刚才的告诫你是半分都没听进去啊,也罢,本来我也没打算留你到明日,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陆禹本还要再开口,却被缪樱使足了全力一掌击中胸口,紧接着他便如同一根折断的木枝,无力的将头垂了下来。
缪樱走出那间闲置的院子,对着此时已经移动到院门口的两名护院说道:“将他安葬了吧。”
她缓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面无表情,眉头微蹙,任谁见了都觉得她心里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周围路过的家仆家婢与她打招呼,她都是置若罔闻,只是面容呆滞的不曾停下脚步。
缪樱一个转身迈进长廊,此处的长廊极为僻静,很少有人经过,再往前不远就是她居住的小院,她五岁那年母亲便以要照顾年幼的弟弟为名,将她安排进了这间偏僻的院落,那时年幼的她晚上独眠还会害怕,于是经常三更半夜光着脚跑回母亲的房间,而母亲总是语气严厉的训斥她,说她应该学着独立,然后继续把她轰回自己的院子睡觉。
原本她以为母亲是为了她好,想要磨练她的意志才会对她这样严厉,所以之后即使晚上再害怕,哭哑了嗓子也不曾再往母亲房间跑过,然而她那个弟弟御辉,却一直在母亲的院中住到十岁都没有搬离,最后还是御辉自己非要搬去独居,母亲才勉强答应,但却还是成日往御辉的院子里跑,衣食住行样样操心,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那时起,缪樱就明白了,她想要什么都必须靠自己,因为没有人会在乎她,父亲将她视为早晚要嫁人的外人,母亲更是不喜她是个女孩,没办法用来巩固在贺兰世家的地位。
母亲对她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御辉,所以御辉从小就没有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过,长大后因为她凭借自己的努力有了一定的地位,这个弟弟才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但却也仅仅是将她当成一件出谋划策的工具,需要时就装模作样的讨好一番,不需要时就横眉竖眼乱发脾气。
至于贺兰继辉,只怕也没有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过,因为母亲的缘故,他们两个关系生分的很,她原本不怪他,然而继辉却在她的院外偷听,还将御辉恐水之事告诉了父亲,他倒是深谙挑拨离间栽赃嫁祸之道,既然如此,那同样的招数用在他身上,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忍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忍够了!如今那些轻视她、利用她、害她孤苦无依这么多年的人都被一次性铲除了个干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想到这里,缪樱不禁加快了些脚步,筹划了这么久,如今得偿所愿,她只想尽快回到自己那间偏僻的小院,将自己关到房间里独自享受这一刻的喜悦与满足。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站住!”
这声音缪樱从小就熟悉的很,因为母亲和她说话时历来就是这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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