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泰长叹了口气,黯然道:“恩公说的不错,先前盖州城的守将本是曹文诏将军,曹将军有勇有谋,他的侄子曹变蛟将军更是万夫难敌,勇冠三军,叔侄二人曾多次击败后金大军,保得盖州一方平安,可不知为何,前日里朝廷派来了钦差,将两位曹将军押回了京城,听候发落,据说他们竟是甚么魏忠贤余党,紧接着这位薛将军就走马上任,成了盖州城新的守将。”
陆天行闻言一惊,问道:“你说原先守城的是曹文诏和曹变蛟两位将军?”
苏和泰见恩公如此惊讶,颇感不解,却还是颔首道:“正是。”
陆天行主管工部,更始终致力于朝堂之事,因此对于守卫边关的将领名字,他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此前陆天行只是听说盖州守将姓曹,却不知此人竟是历史上名扬天下的曹文诏!而且晚明第一猛将曹变蛟竟也随叔父共同镇守盖州!
曹文诏是谁?曹文诏勇毅而有智谋,号称崇祯时期第一良将,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后被崇祯帝封为左都督加太子太保,就连清朝的乾隆皇帝都称赞他:秉资骁勇,勇烈并懋。
曹变蛟又是何许人也?此人身怀勇力,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敢战敢为,统兵有方。曹变蛟不仅追随叔父一起平定过多次暴乱,叔侄二人还被世人称作大明朝的大小曹将军,深受天子器重,在叔父去世后,曹变蛟更独力支撑起辽东危局,为抵抗满清异族入侵作出了巨大贡献,只可惜最后因为寡不敌众,于崇祯十五年的松锦大战中,壮烈殉国。在这之后,明朝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对清军的有效反击。
陆天行强忍怒气,指着晕倒在地的薛副将,问道:“你是说,朝廷罢免了两位曹将军的官职,然后又派了这么个家伙来镇守盖州城?”
苏和泰点头道:“是,如今大明各地都在平反冤案,清算阉党余孽,小人们在接风宴席上听这位薛将军说,两位曹将军当年正是因为与那魏忠贤交往过密,才得以来到盖州驻守……”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陆天行就已然是怒不可遏,叱道:“一派胡言!曹文诏、曹变蛟哪个不是靠着真本事打出来的官职!曹化淳这个混账东西,以权谋私,误国误民!”
苏和泰忙连连应道:“是,是,恩公说的是,这些话都是薛将军酒后胡乱说的。”
众女子都不曾见陆天行如此的出离愤怒过,游秀妍连忙上前拉住了夫君气得不住发抖的手,颜悦曦和满琦则在轻声唤着陆公子,白芷和凝香却是一个说着公子且请息怒,一个劝说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陆天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鲁莽的少年,但他实在无法忍受有人来破坏甚至是祸害大明,因为这个汉族人最后的王朝,早已是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走向毁灭……然而,陆天行与其结拜兄弟——小皇帝朱由检,两人这些年来无不是在尽心竭力甚至是不顾性命地拼搏,方才暂时保得江山太平。
在不知不觉间,陆天行早已改变了初衷,此时的他已不想再回到平庸的现代,而是只想着如何挽救和延续大明江山,并使其走上正确的轨道,如今听闻曹化淳竟为了扶植自己的势力而营私舞弊,任用庸才代替名将,终使得大好河山落入异族蛮夷之手,陆天行又如何能够不气?
陆天行仰天长叹道:“大明何曾缺少过良将?孙承宗、袁崇焕、洪承畴、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哪个不是能平定一方的名将?可为何就守不住自己的大好河山呢!”其实,陆天行自己心中又何尝没有答案。
满琦嘟起嘴道:“怪只怪大明皇帝识人不明,放着好好的陆天行不用,只是因为些许小事就与他生了嫌隙,反倒去重用那个甚么曹化淳,有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当道,有再多的名臣良将又能有甚么用?”
说话间,晴雪和王胜已各拎着两只野兔返了回来,望着眼前的情景,晴雪正要出言相询,瞥眼看见夫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便道:“奴婢这便去烤野兔。”
陆天行渐渐平复了情绪,缓缓摇了摇头,问道:“盖州的城墙既高且厚,朝廷更曾拨下银两,对其数次加固,据我所知,多尔衮所部人马,不过万余,就算他的八旗军再骁勇善战,在这等攻城之战中也很难发挥出其马上的威势,那么多尔衮是如何攻破盖州城的呢?”
苏和泰颇感为难道:“恩公出言相询,小人自该知无不答,但我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对这等军情大事实是不知其详。”
苏和泰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想了想,拱手道:“恩公,小人也只是前日里听到传闻,说是后金多尔衮曾数次派人前来劫掠,却都被咱们这位薛将军所击退,据说后金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另一人听到这,似乎也想到了甚么,补充道:“正是,今日不知为何,那多尔衮竟亲自前来,却仍不是薛将军的对手,再后来不知又发生了甚么事,盖州就突然被后金给攻破了。”
陆天行紧皱着眉头,叹道:“这蠢材,想来多半是中了人家的诱敌之计了。”说完转头道:“颜姑娘,劳烦你弄醒他。”
颜悦曦点了点头,遂将解药置于薛副将鼻端,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望着倒了一地的部下和神色不善的陆天行等人,薛副将心中不由大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却忽感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在自己的剑鞘上轻轻弹了数下,可又并未看清是谁动的手。
王胜笑着问道:“当此情形,将军还想杀人不成?”
薛副将怒道:“是又怎地!”说完就很是潇洒地拔出了长剑,但可惜的是,薛副将只拔出了一截断剑,大惊之下,他又倒过了剑鞘,几截断剑便先后掉落在了地上,薛副将不由变色道:“这……这是妖法。”
原来,王胜已在瞬息之间暗运内力,在其剑鞘上连弹数下,立时就将长剑震断为了几截。
满琦使了个眼色,王胜又上前点了薛副将的穴道。
陆天行问道:“你是曹化淳安排到盖州的人吧?”
那薛副将傲然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本将无……”可他的话还未说完,陆天行锋锐无比的匕首就已在其右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陆天行冷冷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不料薛副将竟生着一副硬骨头,强忍着剧痛骂道:“你他娘的到底是何人,身为汉人却帮着女真人,还要不要老祖宗的脸!”
陆天行点了点头,道:“很好,还算是条汉子。”随即又转头问道:“颜姑娘可有法子让他开口?”
颜悦曦微微一笑,从包袱中又取出了个精铁盒子,笑道:“这是我哥哥配置的万虫散,据说撒在身上,会让人感到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身上蠕动一般。”
陆天行笑着望了薛副将一眼,颜悦曦便打开铁盒,用木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些许绿色粉末出来。
薛副将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骂道:“要杀就杀,用这种小人行径,不怕被人耻笑么!”
然而,万虫散还是撒在了他的伤口之上,起初,薛副将还在强忍不适,不住口地骂着,可没过半盏茶功夫,他的脸就开始不住地抽搐,嘶声叫道:“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快杀了我吧!不!我甚么都说!”
见陆天行点了点头,颜悦曦就又上前为薛副将涂了解药。
这次,不待陆天行开口,薛副将便喘着粗气道:“对……我是曹公公的人。”
陆天行颔首道:“很好,是否因为曹化淳与女真人勾结,你才故意丢的盖州城?”
薛副将闻言不禁一怔,皱眉道:“你在说甚么?我中了多尔衮那狗贼的奸计,不慎丢了盖州,与曹公公又有何干系?再者说来,我们可从未曾与后金鞑子有何往来。”
陆天行并未当真以为曹化淳等人私通后金,卖国求荣,但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出言试探,见其如此作答,方才放下心来,又问道:“听闻你到盖州任职后,后金曾数次派人前来滋扰,却都被你所击退,可是如此?”
薛副将点头道:“不错,后金蛮人不懂耕种,更不会造铁,因此便只得来我大明劫掠,但后金大汗皇太极与固山贝子多尔衮之间君臣不和,因此皇太极给这个弟弟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士兵,所以多尔衮的部下每次来滋扰,都被将士们所击退,我等更击杀了不少八旗军,朝廷还曾派人前来嘉奖。”
陆天行问道:“你怎知皇太极给多尔衮的部下都不中用?你难道就没怀疑过这是敌人的计谋?”
薛副将道:“皇太极与多尔衮貌合神离,此事天下皆知,当然,起初我也曾有过怀疑,可待到交战过后,我便看出了多尔衮这支部队的战力果然甚是孱弱。”
陆天行道:“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丢失了盖州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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