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这才知道,游秀妍一路上总称身子不适,原来竟是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这也难怪,在这个年代,女子对于此事大多都是一知半解,当下拱手道:“多谢颜姑娘,烦劳姑娘将药方交予晴雪,让她前去采买药材便是。”
颜悦曦明白他是想单独安慰妻子,于是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游秀妍的手背,道:“姐姐切勿再任性行事了,孩子的事,尽管着落在小妹身上便是。”
待颜悦曦走后,陆天行似笑非笑地望着爱妻,说道:“秀妍啊秀妍,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游秀妍羞涩地垂下了头,怯生生地说道:“夫君,我不是有意骗你的,请你不要见怪。”
陆天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傻丫头,我怎舍得怪你?”说着在其额头上亲了一口,又道:“我那日之所以说了谎,是怕你知道后会生气,想不到最终还是被你知晓了,该道歉的人是我。”
游秀妍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赵姑娘为咱们家付出了许多,夫君为她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
陆天行仍是有些许不放心,问道:“秀妍当真不生气了?”
游秀妍狡黠的笑道:“那是自然,夫君可是已经答应了,要给咱们未来的儿子挣一个世袭的侯爵回来的,我自然就不气了。”
陆天行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叱道:“你这小滑头。”夫妻俩近日来的阴霾,直到此时,终于得以一扫而空。
到得晚间,秦夫人又命人备下酒宴,盛情款待了陆天行等人。
饭罢,秦珩拱手笑道:“今日恰好是我们蓟州府的五子登科节,城中不设夜禁,商贩众多,游人云集,实是热闹非凡,几位前辈若是有兴趣,就由晚辈引领诸位前去游览一番如何?”
穆天森奇道:“甚么是五子登科节?”
秦珩笑道:“在五代后周时期,蓟州府还叫做燕山府,城中有个叫做窦禹钧的人,他的五个儿子都品学兼优,先后登科及第,故称五子登科,窦禹钧本人也得享八十二岁高寿,无疾而终。在其死后,就连当朝太师冯道都特意为他写了一首诗: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后来,蓟州府的百姓就将窦禹钧的生辰二月十五这天,定为了五子登科节,一来是为了纪念这位先贤,二来也是为了给准备科考的孩子祈福,当然,咱们武林中人,对功名自是别无所求,不过是去图一个热闹罢了。”
颜悦曦恍然道:“三字经中的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原来说的就是这位窦老先生啊。”
秦珩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游秀妍嘶哑着嗓子笑道:“二妹若是有兴趣,就不妨随着少镖头前去游览一番。”
颜悦曦虽然生性恬静清雅,但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且又久居七峰山避世,因此对于这种热闹的节日还是有着一定兴趣的,当下颔首道:“也好。”
陆天行这几日颇为劳累,本来不欲前往,但既然二女都已如此说了,又看到晴雪眼中绽放出的兴奋光芒,便只得拱了拱手,粗声笑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少镖头带我等去看看热闹。”
能为几位恩公略尽绵薄之力,秦珩不由大喜,忙还礼道:“张大侠不必客气。”
几个女子回房换上了秦夫人为她们精心准备的新衣衫后,游秀妍忽然打了个哈欠,对颜悦曦笑道:“妹妹且去吧,我有些困乏,就不随你们去了。”
颜悦曦闻言不由一惊,问道:“姐姐可有何不适?”
游秀妍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有些乏了而已。”
颜悦曦又如何能放心,于是不待游秀妍分说,便抓住了她的手,专心的诊起了脉,见其脉象沉稳,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展颜道:“既然姐姐困乏,我便也不去了,就在此陪伴姐姐。”
游秀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多谢妹妹。”
颜悦曦微笑道:“咱们姐妹间,何须客气。”
游秀妍笑着望了望颜悦曦,又道:“妹妹唇色有些淡了,我来给你补补,咱们此时虽然易了容,但神采总还是要有的。”说完转头吩咐道:“凝香,去把我的唇脂取来。”
凝香欠身称是,过不多时,就捧着一个精致的花梨木盒走了回来,放在桌上打开后,双手将盛放着唇脂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游秀妍笑着接过,揭开盒盖,却看见唇脂早已见底,走上前去又打开了一个水粉盒子,只见里面更是空空如也,不禁秀眉微蹙道:“凝香,这是怎么回事?”
凝香略显慌张的说道:“夫人息怒,都是奴婢一时疏忽,离京时太过匆忙,忘了多备些胭脂水粉等物。”
游秀妍不悦道:“我平时是不是对你太过骄纵了?”
凝香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恕罪。”
颜悦曦拉着游秀妍的手臂笑道:“姐姐不必动怒,蓟州府乃是大城,必定有卖这些物事的,小妹去为你买些回来就是了。”
游秀妍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最好,只是还要烦劳妹妹辛苦走这一趟。”
颜悦曦笑道:“没甚么,小妹正好借机去逛逛这五子登科节。”说完若有意若无意的望了凝香一眼。
游秀妍微微一笑,转头道:“看在颜姑娘的面上,这次便不为难你了,但日后做事可要用心些,起来吧,”
凝香甚是聪慧,慌忙连声称是,起身后又道:“多谢夫人,多谢颜姑娘。”
听闻游秀妍身感疲乏,陆天行急忙寻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如此最好,他们自去热闹,我正好来陪夫人。”
游秀妍嫣然一笑,附耳悄声道:“若只有我和凝香,秀妍还可以好生安歇,可夫君若是在此,恐怕我就不得安生了呢。”
陆天行闻言心中不由一荡,笑道:“你这小妮子,可莫要挑逗我,你夫君可是隐忍多日了。”
游秀妍歉然道:“我本该服侍夫君,只是身子实是有些乏了,还请夫君见谅。”
陆天行心疼娇妻,连忙摆手笑道:“天哥说笑的,秀妍不必介意,既是如此,秀妍早些安歇吧,我让晴雪过来保护你。”
游秀妍摇头笑道:“不必了,方才晴雪听闻能去热闹,可是好生欢喜的,小丫头出来玩一次也不容易,夫君可莫要扫了她的兴致。”见陆天行尚有迟疑之色,又道:“夫君无需担忧,秦府里守备森严,咱们此时又扮做了秦川七侠,还能有甚么凶险?”
陆天行点了点头,道:“好吧。”说完转头对凝香道:“照顾好夫人。”
凝香连忙颔首道:“是,老爷且请放心。”
待陆天行等人相偕出了府门,凝香这才关上了房门,嘟着嘴颇有些不快地说道:“夫人,老爷他们已去得远了。”
游秀妍笑着问道:“怎么,还在为我方才责备你而感到不快?”
凝香急道:“自然不是,莫说这都是夫人早就与奴婢商量好的苦肉计,就算您当真骂我、打我,奴婢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游秀妍问道:“这却又是为何?”
凝香道:“平素里夫人待我极好,自从奴婢的父母亡故后就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凝香心里只会记住您的恩德,所以就算夫人责罚奴婢,也定是因为我做的太不好了。”
游秀妍莞尔一笑,夸赞道:“凝香很懂事。”顿了一顿,又问道:“既是如此,你方才又为何气恼?”
凝香皱眉道:“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为何要将老爷往外推。”
游秀妍叹道:“你果然很聪明,然而……唉,罢了。”
凝香急道:“奴婢知道,颜姑娘曾数次救过老爷的性命,又是夫人的结义妹妹,可即便是这样,您也没有必要因此便想让老爷将她纳入府里吧。”
游秀妍微笑道:“我看得出来,夫君很是欣赏三妹,但我先前还担心她对夫君无意,直到今日在宴席上,我发现三妹看夫君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敬仰,一如我当年那样,所以,我想帮她。”
凝香劝道:“老爷年轻气盛,又是身居高位的天子近臣,将来自是会再纳妾,可如今您与老爷还是新婚燕尔。”说到这里,凝香压低了声音又道:“况且夫人还未诞下子嗣,实是不宜让老爷在此时纳妾啊。”
游秀妍笑着拉住了凝香的手,温言道:“你能说出这些话,就不枉我平日里对你的好。”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正因为我身子虚弱,不知何时才能诞下子嗣,故而才想让夫君纳三妹入府,以免耽误了陆家的香火延续。”
凝香感叹道:“夫人待老爷,真可谓是一往情深了。”
游秀妍摆手笑道:“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此事我也是有着私心的。”
凝香奇道:“不知夫人有何私心?”
游秀妍微笑道:“诚如你所言,日后夫君必定会再纳妾,既然如此,就不妨让他纳三妹这样品行端庄的女子,日后我们姐妹间也方便说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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