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歌险些没站稳,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
之前她已经知道了赵琮的身世,也知道他投靠了周誉,且她相信他所说的一定不会有假。
“那该怎么办?此局应当何解?”
前世发生的事,即便在改变了事情走向下,也依旧发生了,她不敢去想,周誉是不是也逃不过那一场死局。
她光是想到,那天崩地裂的雪山瞬间倾涌而下,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周誉一定不能死。
“阿琮,你不是跟着周誉吗?你为何还在京中,他,他如今身在何处?”
“是王爷命我留下的,他怕京中众人皆不可信,恐有人会害了陛下,我近来皆在陛下面前伺候。此乃天命,我也不知该如何解。”
他当初便是观了星象,知道周誉凶多吉少,且他又阻止不了,才隐忍不出未择明主,如今周誉的劫应了,他既投入其门下,还需为其谋划。
“此事实乃古怪,我前年观星象,帝星虽黯淡无光,周围的守护星却明亮如月,可如今帝星将陨,守护星也失去了光亮,比我算的至少早了两年。”
沈菱歌几乎是一口气没吊上来,她已不需要去问周雁荣了,赵琮所观的,与她前世的记忆正好能对上。
若不是她出现,搅乱了命数,周誉得两年后才会出事,现在一切都提前了。
“此事恐怕王爷自己也有所察觉。”
沈菱歌紧张地抬头看他,是何意。
“王爷离京之前,将你托付与我,他向陛下求了道赐婚的圣旨,予你还俗,封我为少傅,赐你我成婚。”
沈菱歌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听不进任何声音,她以为他走时是与她断情决裂,却不想他即便恨她,依旧为她安排了所有的后路。
他知道她曾经中意过赵琮,便用赐婚的方式来给她弥补。
“菱娘,你怎么哭了?”
直到赵琮的声音响起,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泣不成声,周誉这人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狂妄自负喜怒无常,多次误会轻慢她,甚至不顾她的想法,想要强行纳她入府。可同时却又能为她伤为她死,为她抛下所有的尊严。
这样的人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可她偏偏爱的便是这样的周誉。
“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何时说过要还俗,何时说过要嫁人,便是下了圣旨,我也不会嫁给任何人。”
赵琮看着眼前失控的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可以将一切隐瞒,什么都不告诉沈菱歌。
不管周誉会不会出事,只要慢慢地等着,等将来有一日她放下了,再将圣旨拿出来。他甚至想过,到那时,沈菱歌或许会嫁给他的。
可最终他还是没这么做,能做出此等决定的周誉,便已胜过这世间万千男子。
尤其是此刻看见沈菱歌的反应,他才愈发确定自己当初所想并没有错。
若周誉死了,她这一生都无法放下。
“是我不及他,光是这份魄力与情思,便是我输了。菱娘,你放心,我已准备了车马,即刻启程,拼死也会护住他。”
沈菱歌哭得歇斯底里,她恨周誉,恨他自以为是地安排了一切,根本不顾她的想法。
但她更恨自己,若是周誉死了,她也绝不会苟活。
她已经带着悔恨过了一世,不愿这一世依旧浑浑噩噩,抱憾终身。
“阿琮,带我一道,我与你一块去。”
赵琮愣了愣,错愕地看向她,他早就知道沈菱歌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有常人没有的果决与胆识。
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魄力,也比他想象中的更爱周誉。
他输了,不仅输给周誉,也输给她。
但即便知道两人已无可能,他也不愿看见沈菱歌受伤,故而沉着脸,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菱娘这不是玩乐,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说你不信任我?我赵琮既说出口,便会护他周全。”
沈菱歌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必须得去,我若不去,他真的会死。”
只有她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梦见了山崩地裂,只有她能阻止周誉。
赵琮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终究是没再坚持,喃喃着轻笑了声:“痴儿,真真是痴儿,好,我带你去,只是你这样去不了,我们还需要做些准备才行。”
隔日一早,几匹快马外加一辆青蓬顶的马车,飞奔在向西的大道上。
入冬之后偶有大雪,道路崎岖难行,他们却日以继夜,接连换了四五匹马,半月之后,终于到了天门关外最大的镇子金玉镇。
天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大周抵御外敌最坚实的防线,同时也是大周与关外行商往来的最大关口,周誉的大军便驻扎在天门关。
金玉镇内有很大一部分的外族人,在此行商买卖,也有的在此扎根落土。
按理来说,金玉镇也是西面最为繁荣的城镇,平日往来的人流众多。可沈菱歌他们的马车到时,却发现金玉镇守备森严,光是城门口盘查的守卫便有数十人。
排队进城的百姓也很多,但只见进内,却不见往外出的。
沈菱歌瞬间警觉起来,上次她也见过只进不出的,便是在兖州城,那是县官有意要将百姓困在城内。
赵琮也发觉了不妥,他骑着马往回到马车旁,轻轻屈起手指,在车壁上叩了叩,沈菱歌立即探出了脑袋。
“一会我先进去,你与他们先等等,我确定无碍了,你们再进来。”
沈菱歌此番来西北,太过匆忙,并未带太多的人,只带了云姑姐弟,她本想进宫将此事告诉周允乐,让他派兵增援。
可若是她都阻止不了这场战事的发生,便是带再多的人,也不过是在送死,还不如让所有将士留守京都,或许周允乐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让元青跟着你去,他机灵,能帮你。”
赵琮没在这上面过多的耽搁,点头答应了,带着元青往城门去,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元青才回来。朝着沈菱歌轻轻点了点头,马车才跟着入了卡口。
守卫手握长矛,很是严肃凌然,“掀开布帘,查看车内的人与行囊。”
布帘被掀起,露出了车内束发戴冠的少年与他的书童,守卫对上那少年秀丽白净的脸蛋,微微出神。
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又打量了他两眼,“我看你们可不像是本地人士,年关将至,跑这西北边陲来所谓何事?”
“回官爷的话,我们是来寻亲的,我家兄长在城中行商,许久未归,家中双亲担心的很,这才让我出来寻人。”
许是说话的人语气太过诚恳,模样又瞧着老实本分,那守卫也没太过为难,又看了两眼便抬手放行了。
临行前还多提醒了句:“近来城内不甚太平,进了城后找着人便不要四处乱跑。”
少年道了句多谢,跟着前面的赵琮一道进了城,一行人寻了个客栈落脚,少年下马车,客栈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小公子好生俊俏,快快里头请。”
等众人进了客房住下,小二退出去后,少年才重重地出了口气。
赵琮出发之前说要她准备的,便是这个,她与云姑扮做是少爷和书童上路,不仅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
“阿琮,你有没有发现,金玉镇的守备尤为森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方才打探了番,流言纷纷众说纷纭,有说是齐王营内混入了细作布防图失窃,也有说是敌寇即将攻进天门关,还有的说……”
赵琮顿了顿,沈菱歌立即紧张了起来,“还有的说什么?”
“说齐王擒拿细作时,受了重伤,恐凶多吉少,如今是在满城抓细作。”
方才小二进来送了茶水,沈菱歌正好手边就放着杯茶,闻言猛地站起,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滚烫的茶水瞬间飞溅,泼洒在了她的手背上,白皙细嫩的肌肤顿时便红了。
“怎么就受重伤了?能联系上他身边的人吗?肖伯言也行,我得去见他。”
“你别急,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做不得真,我与王爷之前都有信笺往来,之前都没事,不可能这么几日就出事了,你先等等,我去找人看看如何能进军营。”
空穴不来风,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镇上的守卫不会突然增强,越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越是让人着急。
但她也没办法,这会闯去营内,怕是连周誉的面的见不到,就要被当做细作给抓起来了,她如今只能坐着等赵琮的消息。
唯一庆幸的便是,绞岭距此千里,周誉若人在天门关,便不会出事。
周誉,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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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受伤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周围的城镇皆已戒严,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周誉身穿盔甲,站在沙盘前,对照着挂起的地形图,仔细思量着什么,听到肖伯言的回话,淡淡地嗯了声。
“传令下去,让西面与前方的将士随时待命,夜里他们或许会攻城。”
肖伯言闻言露出了些许诧异:“爷是如何算到,他们今日会有动作的?”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一直采用的游走的战术,左给粮仓放把火,右去官道截个粮,却从不正面应战,将大周的将士们搞得疲惫不堪。
但周誉却像是丝毫未察,被他们耍着团团转,直到前几日布防图失窃,周誉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他便知道该收网了。
“今夜或有小雪,且应是子时前后,那会正是众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将人引进来一道歼灭。”
肖伯言听他简单的几句点拨,立即明白过来,恭敬地应下,等事情交代完,才转身回来。
“爷,惠王有消息了。”
“说。”
“他带着大部队人往绞岭去了,真是古怪,也不知他好端端地去那作何。”
别人不知道,可周誉知道,对外父皇的尸骨是葬在皇陵的,可只有少数人知道,绞岭乃大周龙脉所在,父皇的尸骨便葬在绞岭。
且大周皇室内一直有个传说,传言绞岭藏着青龙密保,若能寻得此秘宝之人,便能号令天下。
没人知道秘宝里到底藏了什么,他自小便当做笑话来听,可保不齐旁人眼见没了希望,选择铤而走险。
周誉至今仍不信什么秘宝,他只相信绝对的武力,其他皆是空谈,但绞岭不仅埋着父皇,还有历代祖先的尸骨,绝不能容许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他也非去不可。
“他们何时出发的?”
“据探子所报,出发已有两日,但沿路皆是风雪阻碍,算着脚程应是快到绞岭了。”
“点上五千精兵,一个时辰后随我出发,必须快,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翩翩少年菱菱!明天就能见上面了!!!
注:本文架空,基本上的地名人名都是杜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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