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绵绵,微风轻漾,站在风中给人一种柔绵中带着清醒的感觉。
时玮抱着女儿,脑子里一团混乱,被风一吹后,他顿时醒悟过来:女儿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他将人抱回房间,又令夫人来照顾,自己同中山王说大事了。
时笙小醉,不算醉得糊涂,乖乖地躺在榻上,唇角弯着小小的弧度,睁着眼睛看母亲。
时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都哄着,今日酒醉也不想将她交给婢女,自己亲自给她擦拭,被她看得心里发憷才停了下来。
“瞧着我做甚?”
“阿娘貌美,怎么都瞧不够。”
“贫嘴,醉了就睡觉。”
“阿娘,中山王为什么会来?不要说爹将他看作是未来女婿了。爹什么时候会做事这么糊涂,我觉得有些故事。”
时夫人顿了下来,将手中的帕子交给婢女,“都出去吧,门关好。”
时笙眯着眼睛,脑袋晕眩,打起精神听着母亲接下来的话,“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陛下想召你入宫做皇后,没有太大的原因,中山王人品佳,后宅干净,对你又好,是一佳婿。”时夫人眉头皱了起来,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她对皇帝无法生气,毕竟君君臣臣,再好的兄弟也要分君臣。
时笙懒懒地打了哈欠,背过身子,“我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是做皇后啊,我累了,母亲早些休息。”
时夫人长叹,替女儿将被角掖好,自己轻轻退了出去。
夜色凉如水,临阳的夜色寂静无声,多了分淳朴。
一夜天明,时相与中山王一道离开国公府,时相在前走着,中山王在后背着鱼篓和竹竿。
从背影看上去,像是父子,又像是翁婿,但一点不容疏忽的就是中山王主动做小,甘愿被时相驱使。
国公府里明眼人都看了出来,中山王伏低做小是想要时相的女儿时笙,不禁都在感叹时家要出一位王妃了。
时笙酒醉初醒,脑壳有些疼,被母亲灌了一碗醒酒汤后,整个人才活蹦乱跳。
少女玉质天成,又恰好是花龄,时夫人给她穿了一件红色牡丹群,裙摆逶迤落地,温雅至极。
时笙用过早膳,站在屋檐下听着母亲与舅母说话,父亲的侍卫走了过来,“姑娘,相爷在府外的马车上等您。”
时笙没多想,与母亲与舅母说了一声,提起裙摆随着侍卫出府。
因为就在府门外,时笙没有带内侍,就直接去了,跨过正门,就见到熟悉的马车。
“阿爹。”时笙冲着马车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整个人都跟着震惊,口舌打结:“今日、今日休沐吗?”
车内端做的皇帝朝她笑了笑,“今日若不休沐,你阿爹怎么会在这里。”
时笙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虚笑道:“臣女忘了,您将臣女骗出来是?”
“你竟敢用骗字。”皇帝陡然笑了,神色中多了一抹和蔼,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他自顾自笑,时笙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起母亲的话,“你为何要选我做皇后?”
“你问得真直接,让朕都不知该如何骗你。”皇帝叹气,掩唇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朕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当然,你也有自由。”
时笙钻进马车,坐在车门口的座位上,警惕地看皇帝:“你拿我做棋子吗?”
“朕也是大魏江山的棋子。”皇帝眸露幽邃,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时笙听到这样的答案后也没有不解,只叹气,道:“陛下该回答一下,为何选臣女?”
“真话就是你合适,假话就是朕喜欢你,你觉的得哪个合适,就听哪个。”皇帝不作掩藏,时笙太过通透了,轻易糊弄不了。
时笙小小的身子蜷曲在车门口,目露茫然,她凝着皇帝,想起他只有三月寿命。
她若答应为后,三月后,她就将会是太后了,晏如就会是皇后。
她茫然地点头,“陛下有江山谋,臣女也不懂,臣女只要一个您一个承诺,臣女在后宫可以肆意行走,肆意办事,不用受拘束,当然臣女善良,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但臣女会自保,倘若旁人来害我,臣女不会干等着。”
“没有了?”皇帝诧异,“朕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荒唐的条件。你若为后,整个后宫都将在你的掌控下,至于怎么打理,就是你的事情,朕只要后宫和睦。”
时玮疯疯癫癫半辈子,养出的女儿竟如此玲珑剔透,相比较晏如,时笙身上有一股年轻的活泼。
皇帝生起半分不忍,肺腑忽起不适,他轻轻咳嗽起来,道:“立后大典,一切从简了,你不如随朕回宫去吧。”
时笙目瞪口呆,“你不怕我阿爹拿刀砍进宫里吗?”
“你爹疯疯癫癫,朕也忍了一辈子,朕总得还回去,不然这辈子就让他占尽便宜了。”皇帝神色苍白,若非时玮是朝堂清流,他也不会亲自来临阳。
“你爹与晏相最大的本质在于晏相心里权柄最重,而你爹相反,你爹兼顾天下苍生。看似你爹简单,实则不然,晏相心中所想的都在朕这里,而你爹所想,朕满足不了他。”
时笙听得半解,好像就是说晏相有软肋,她爹没有。
她爹看着清流,其实特别难缠,且欺负了皇帝大半辈子,所以,皇帝今日用这种不见光的手段来报复了。
时笙惊叹,原来皇帝也会无可奈何,她言道:“陛下,我想多活些时日。”
她想起寿命一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数字,心口顿时一跳,少了一个月……
原来做皇后会短命!
她忙向改口,皇帝说道:“你放心,你会尊贵荣宠一生,会是大魏朝最尊贵的皇后,乃至太后。”
时笙:“……”我信你个鬼!
马车徐徐动步,车轱转动几圈后,时笙失去了后悔的余地。
马车动步,时玮提着鱼竿跑了回来,见到自己专属马车在国公府面前驶过,他登时愣了会儿,旋即想到惊天大事,忙喝道:“来人,快、有人偷本相的马车。”
奶奶的狗皇帝!
时玮一声大喊,国公府内的侍卫倾巢而出,一群人看着数步外的马车登时愣住了,“相爷,你不在马车里吗?”
“本相站在这里呢,快去追,追不回来,本相命都没了……”时玮差点要哭了,拿着鱼竿去追马车,“回来、回来……”
侍卫们分成两拨去追,一拨人徒步去追,剩下的人去马厩里找马,快马去追马车,追上的可能更大些。
时玮追了半道,哭成泪人,中山王疾步赶来,见状不解:“相爷,一辆马车罢了,您怎地还哭了?”
“真是个憨憨、你大哥把你媳妇带跑了、本相宝贝没了……”时玮又气又急又累,一口气没喘过来,朝后晕了过去。
“时相、时相……”
“相爷、相爷……”
街边呼声不止,中山王一双眼睛陡然涌起微不可察的戾气。
****
时玮大病一场,多日不朝,留在临阳养病。太子大婚如期举行,六部忙得脚不沾地。
宫里的贵妃愁得头发白了一撮,皇帝带回神秘女子,养在宫里,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昨日奴婢让人去打探,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内侍们赶了出来,别说样貌了,就连脚后跟都没看见。奴婢听闻是高内侍长守在中宫内,您说内侍长是伺候陛下的,怎么会守着一个姑娘。”
贵妃气得砸了发梳,“再去查,本宫不信陛下会罔顾朝臣去养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娘娘、再过两日就是太子大婚,您不如再忍忍。忍到大婚结束后,您再去发怒。”
提起太子大婚,贵妃骤然冷静下来,抚平心口的怨气,“找人盯紧了。”
两日一过,不用贵妃的人去打探,时笙穿着大红宫装领着内侍长高铭,两人偷偷摸摸进了东宫。
高铭显赫半辈子,就连做梦都没想到被会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他急忙拉着小皇后,“祖宗,那是太子大婚的婚房。”
时笙脚步一顿,眼睫颤颤,心口压抑得疼,她问高铭:“太子今夜会睡这里吗?”
高铭浅笑:“那是自然。”
时笙嗤笑:“我偏让他睡不成。高内侍,你带我去见见小皇孙。”
“哪里来的小皇孙。”高铭装糊涂。
时笙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掀开袖口,胳膊上的数字却只有半月,高铭要死了?
“高内侍,你只有半月的寿命了。本宫会算命,不然陛下不会看重本宫的。”
高铭被糊弄得一愣一愣,“臣只有半月的寿命了?”
“那是自然,本宫算命可准了,你将皇孙抱去陛下处,本宫就给你活命的办法。”时笙继续糊弄着。
高铭伺候皇帝半辈子,私下做的肮脏事太多了,注定不得善终,可他还想多活些时日。想起皇帝待小皇后的态度,他咬牙应下,“您切莫走动,臣去去就回。”
时笙朝他摆摆手,自己拿着皇帝给的玉令大摇大摆进入婚房。
皇帝玉令犹如皇帝亲临,时笙借故将婚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走至晏如身前。
晏如头上有红色盖头,瞧不见面前人,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裙摆,是红色牡丹裙,不知怎地只觉得心口忽而暖了起来。
时笙没有说话,蛮狠地拽起晏如的手,掀开袖口,整个人顿然僵住了。
手腕上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晏如要死在洞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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