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樰没想到喻鑫鑫居然也已经被带走了。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到晚上送走警花之后,孟春岚看出薄樰的心情不好,就安慰她:“现在可不是吃醋的时候,多个人多条路,他能多个帮手,就多一分安全。”
薄樰这才好一些。
警花这边的进展也不太顺利。
孙朋业已经做好了心理干预的方案,按照程序提交给了警方审查,刑警队这边没有人懂这个专业,层层上报,最终得到了审批。
整个过程也不过才一天而已。
所有程序上的人都在为他们查案争分夺秒地创造有利条件,争取更多时间。
但是孙朋业这次的心理干预,效果却不太尽如人意。
警花一直守在外面等着,孙朋业也知道她着急,出来之后立刻就示意她换个地方说话。
于是警花把他带到了会议室,里面也已经有刑警队其他人在等着了。
孙朋业不端着,等警花把门关上就直接告诉他们:“这个假的施修文不太配合。”
毛蕊一下愣住了,她不是太懂,问得也很直接:“什么叫不太配合?你们心理干预不是可以催眠吗?”
“催眠这个方法很特殊,不能强迫对方,必须建立在对方同意且配合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成功。”
毛蕊明白了:“所以他不想让你催眠?”
“不止是催眠,其他干预手段他也非常排斥,我在刚才替他进行心理干预的过程中发现,他的潜意识非常抵触记忆被修复。”
孙朋业说着就举了个例子:“比如说他会给手机或者手环定闹钟,来让自己从我的干预中清醒过来。”
这么说大家就明白了。
警花首先蹙起眉头:“即便他现在是嫌疑人,也不能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毛蕊也说:“而且从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属于受害者之一,请他协助调查是可以,其他的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这个假的施修文,从方方面面看,都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自己不是施修文这个事实。
从情感上来说,大家其实也都能够理解。
谁当了十多年的施修文,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并不是他的。
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孙朋业不想打消大家的积极性,就说:“也不是毫无办法,我再想想。”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对警花说:“花姐,施修文的父亲过来了,说想见你。”
这倒是个让人意料之外的来访。
警花匆匆出去,还对孙朋业说:“麻烦你等等我,看看他想说什么,到时候我们可能还得沟通一下。”
孙朋业的时间其实很紧张,但他还是点点头:“没问题。”
施修文的父亲这次过来,苍老了许多。
警花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但还是下意识希望他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可惜该来的挡不住。
施父看上去非常疲惫:“警察同志,我想问问……我儿子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
那十三具尸体,并不是每一个被害者的身份都被核实了。
警花摇摇头:“我们还在逐一调查其他受害者的身份,找找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以此去进一步调查,他们分别是怎么遇害的。”
提到这个话题,气氛有些沉重。
施父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重新开了口,仿佛这时候不说,他就再也鼓不起勇气了似的。
“我能理解你们工作开展有困难,毕竟人都没了十几年了,很多线索已经没办法找到,但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施父很快说,“警察同志,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们。”
警花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太太……因为这件事,现在已经病倒了,孩子没了,当父母的事最伤心的,”施父苦笑道,“但这十多年,我们身边有儿子,儿子听话也孝顺,哪怕是假的,这么多年也成真的了。”
果然,最怕的还是来了。
警花没有说话。
施父又问道:“修文……那孩子,他现在怎么样?”
“我们请了心理专家来对他进行心理干预,看看有没有办法唤醒他的记忆,那样有可能获取一些施修文当年失踪被害的线索。”
警花说完,就叹了口气。
她看着施父说:“但您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希望我们利用这个方式获取线索?”
施父也回答得很坦荡:“现在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儿子已经没了,我们不希望另一个儿子也没了。”
警花不太能接受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也有自己的父母呢?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他呢?你们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死去的施修文,和现在这个假施修文的亲人?”
“我们当然想过,”施父平静地说,“可那些是远方的哭声,甚至是想象中的哭声,如果你连近处的哭声都解决不了,又何谈去解决其他的事呢?”
警花无言以对。
施父继续说:“我可以坦然承认我们就是很自私,我们儿子已经没了,可我跟他妈妈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修文的父母亲人也许在找他,可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现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会比我们轻很多。”
“可是……”
警花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去反驳。
“而且修文和他的亲人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就算相认,也一定会有隔阂,这还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万一他没有亲人呢?一开始就是被人抛弃的呢?这都是有可能的。”
施父将自己的私心摊开来给警花看:“我们毕竟不是买的拐卖来的孩子,不存在犯法,这是我和孩子妈妈的想法,希望你们能尊重,当然了,如果孩子自己愿意配合你们,或者他希望找到自己的亲人,我们夫妻俩也尊重他。”
这已经是一对父母最后的请求,也是他们最后的自尊了。
警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反对。
事实是,假的这个施修文配合调查的意愿非但不高,甚至很抵触。
“我明白了。”警花最后只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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