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卸任离京

番外:卸任离京

前世顾烈在任上励精图治了五十年,最后死在中州顾继承人顾炎手里。虽然顾烈预估那人能做个平庸不毁业的寻常帝王,但毕竟没法亲眼看到后世,他不放心。

所以,顾烈此生总结经验教训,楚初二十年就安排顾昭分权理政,一是避免太子长期无权,平白消磨了霸业心志;二是避免像前世那样仓促交接,有他亲自带着顾昭步步走上帝王道,打好底子,才好让顾昭早日青出于蓝。

这第三么,自然是得留出时间和他家将军过日子去。

如此观察五年后,楚初二十五年,顾烈禅位,与定国侯迁居长乐宫,顾昭登基,携王后祝雁湖入主未央宫。

顾昭与祝雁湖纯孝,日日请安,小王孙也爱往长乐宫跑。

在长乐宫住了三年,楚初二十八年,顾烈终于放心放手,要和狄其野离京去踏遍河山了。

结果这主意刚和顾昭一提,顾昭虽不舍,却也体贴爹娘,只是担忧他们的安全,立刻和顾烈商讨起随行护卫该怎么安排、是否该通知地方接驾。

还没商讨完,扒在门口听说皇爷爷和侯爷要离京,小王孙顿时大哭起来,抱着门哭得直打嗝。

顾昭为了祝雁湖,夫妻俩刚成亲就为祝北河守孝三年,到楚初十九年的冬天才生了嫡子,名字是顾烈取的,叫顾烽。

小顾烽今年刚九岁,有一对三岁的双生弟妹,他是个活泼懂事的小哥哥,但弟弟妹妹太小了,午后总要小睡,这时如果做完了课业,小顾烽就常常跑到长乐宫找皇爷爷和侯爷玩。

结果今天欢欢喜喜跑来,听到了惊天噩耗。

狄其野从练武场活动回来,一进长乐宫就听到魔音绕耳,伸手把小顾烽拎起来抱着,问:“哭什么?”

顾烈瞧着颇为欣慰,顾烽刚会跑的时候,喜欢跟着狄其野,动不动就抱腿,狄其野被抱住动都不敢动,对看上去过于柔软弱小的小顾烽一点办法没有,每次都僵的只会喊顾烈。

还记得顾烽周岁那日抓周,文房四宝良弓兵符,琳琅满目摆满了一整个长桌,小顾烽趴在铺了毯子的长桌上,先把他皇爷爷放的玉印塞进了衣襟里,爬两步抓了半块虎符一样往衣襟里塞,然后噌噌噌爬到了狄其野面前,一手抓住狄其野的紫霜剑,一手抓住狄其野的手,开开心心地对狄其野喊了声“哒”。把围在桌边的重臣都逗笑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顾昭瞅着媳妇坏笑,被恼羞成怒的太子妃捶了一下。

转眼间,都长大了。

见了侯爷,小顾烽委屈得了不得,嘴巴都挂了油瓶,搂着狄其野的脖子,一抽一抽地说:“不走嘛~侯爷不走,皇爷爷也不走~”

小顾烽平常活泼懂事,谁都没想到他会哭成这样,顾烈和顾昭一起走出来,顾昭想要把儿子抱过来:“不许闹侯爷,过来。”

小顾烽抱紧狄其野的脖子,在狄其野怀里扭来扭去躲他爹的手,不让抱走,这是很正经的生气了。

顾昭讪讪。

狄其野好笑地看了顾烈一眼。

顾烈接过手把孙子抱过来,威严又慈祥地问课业,问完课业就给说故事,说完故事问今日弟弟妹妹乖不乖啊?

小顾烽哪里是他皇爷爷的对手,话越扯越远,已经把自己哭什么都给忘了,最后笑眯眯地被顾昭抱回了未央宫。

等狄其野沐浴更衣出来,顾烈已经成功把孙子哄得七晕八素让儿子抱走,甚有闲思地给狄其野泡茶。

狄其野远远欣赏了一下越来越帅的他男人。

顾烈已经五十八岁,原本浓于夜色的乌发难免掺了银丝,但对于古人来说,已经是这个年纪非常显年轻的样子了。

执掌江山二十八年,戎马权谋尽数沉淀浸醇,像是火凤栖于云台,将火焰都收敛进神魂,只余飞羽上流转的暗色火光,却丝毫不减其威慑,更显风华。

欣赏够了,狄其野才走过去坐到顾烈身边等着喝茶。

顾烈依然低头分茶,问:“好看么?”

狄其野接过小茶杯,坦然地回:“好看啊。”

顾烈笑笑,喝过茶,又把狄其野搂到了自己怀里去:“不如将军好看。”

狄其野总不见老,已经到了京城百姓人人艳羡的地步,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七夕夜偷拜定国侯小像在暗地里形成了风潮,顾烈闻知,想到前世也是如此,哭笑不得。

但狄其野还是有些变化的,又是挑眉看向顾烈的眼神,潇洒中隐约带着诱人心动的柔意,这可是顾烈多年认真努力的结果。

明明已经是多年夫夫,有时玩笑间狄其野一个眼神挑过来,顾烈依然克制不住饿意。

狄其野对天一个白眼,想到顾烽,问:“现在怎么走?”

顾烈一本正经地说:“明走不成,那只能劳烦将军,择日与我私奔离京。”

狄其野险些喷了一口茶。

小顾烽到底是回过神来,那日回了未央宫就又哭得很伤心,连着几天,极宝贝的弟弟妹妹都顾不上了,整天咚咚咚跑到长乐宫,虎视眈眈地守着。

顾家不哄骗孩子,顾昭和祝雁湖看了儿子几日笑话,终于好好把道理和小顾烽分说明白,小顾烽毕竟是个懂事孩子,尽管还是伤心,却还正正经经地到顾烈狄其野面前说:“皇爷爷、侯爷放心游玩,烽儿在未央宫等您回来”,说到这里,到底还是掉了眼泪,“要早日回来呀,烽儿每日等着的。”

真是叫人又喜欢又心疼,于是到他们终于启程离京时,已是春末了。

*

一路走走停停,入暑时到了云梦泽,就住在楚王宫。

夜里,后殿长廊凉风习习,两人坐在长廊消夏,风中尽是从云梦泽吹来的草木香。

狄其野枕着顾烈的腿,两人闲谈着当年在此发生的旧事,狄其野忽然抬头,看向廊外花木一角。

顾烈警觉起来:“怎么了?”

狄其野重新枕回去,笑了笑:“没什么,似乎听见了猫叫。”

楚王宫久无主人住着,有野猫并不奇怪。

两人没再注意,慢慢说着闲话。

狄其野问秋日去哪,顾烈说去蜀州沸玉泉可好?那有马场,你还可以骑马。狄其野没有异议。

然后又说起了近日可以去哪走走。不知过了多久,狄其野睡着了,顾烈把他抱起来,一同回了寝殿。

把人放下的时候,顾烈思及他们第一回同住是因为狄其野倔强发热,无奈地笑笑,在睡着那人的高鼻梁上刮了一下。

狄其野从鼻息间哼出不高兴的声音,顾烈及时收手,抱着人沉沉睡去。

结果次日早晨一醒,顾烈发现他家将军盖的那半边薄毯长了猫。

狄其野是被顾烈抱着侧身睡的,小小的一只黑猫,缩成一团窝在狄其野腰间,猫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猫嘴里含着一点薄毯,像是梦里都觉得饿。

这么小的黑猫,连跳上长廊都够呛,不可能是自己钻上来的,应该是母猫养不活,找人托付来了。

正在顾烈对猫沉思的时候,狄其野醒来了。

顾烈捧着小黑猫,元宝抱着薄毯,目送狄其野风风火火地跑去浴殿洗澡。

小黑猫也醒了,软软的爪子踩在顾烈掌心,对着他咪咪叫。

元宝喜欢得不行:“太上皇,这小家伙多亲人呐。”

顾烈很有经验地嘱咐:“取个热水盆,并两块棉巾,顺道让他们寻些羊奶来。”

元宝也风风火火地去了。

小黑猫被顾烈仔仔细细地擦干,凑到羊奶碟里一通猛舔,急得连爪子都踩了进去,于是吃完之后又被顾烈擦了爪子。

狄其野这才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感慨:“好小,软绵绵的。”

吃饱了的小黑猫暴露了本性,神气活现,在寝殿内奔来跑去,还爱扑人的脚,跑累了才安静下来,乖巧地跑到顾烈身边坐着,咪咪叫。

顾烈对元宝吩咐,让近卫寻个康乐人家,把黑猫托付过去。

元宝很舍不得,却不敢违命,正要答应,却听定国侯开口了,猜测许有转机,便竖起耳朵闭了嘴。

狄其野说:“留下养着。”

顾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里高兴,嘴上却吓唬似的说:“猫捕老鼠捕鸟,还吃虫子,到处去钻,长大了还会掉毛。”

狄其野脸色都青了,但还是咬牙说:“留下养着!”

那就先养着吧,顾烈想,假如狄其野不舒服了,还是托付出去。

于是小黑猫就在寝殿留了下来,获名“阿玄”,每日里不是羊奶就是碎肉汤,半个月过去就长了一大圈。

楚王宫毕竟闲置了许多年,偏僻处有老鼠并不稀奇,那日顾烈和狄其野去游园遛猫,一个小老鼠从阿玄面前慢悠悠跑过,阿玄呆呆看它一眼,垂下头,当作没看见,继续瘫在草地上舔爪子,过会儿呼噜呼噜睡着了。

又一日,长廊下停了只羽色青翠漂亮的小鸟,阿玄第一反应是冲到食盆边,把剩余的两口肉汤舔得干干净净,生怕被小鸟抢了食。

狄其野终于忍不住抓住前爪把阿玄提起来,发出诘问:“你有没有做猫的尊严?”

阿玄很无辜地呆望着他。

顾烈失笑,把阿玄救下:“它只是笨。”

阿玄一点都不知道被骂了,伸个懒腰,跑到了食盆边去,舔盆。

秋初的时候,两人准备前往蜀州,荆州地方上送来新摘的黄桃,元宝洗了一果盘呈上来,桃子不好给猫吃,又大了一圈的阿玄在两人脚边往返跑,急得喵喵叫。

狄其野拿起一个黄桃,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一见面,就给我切了个桃?”

顾烈想起当年初见,谁都没想到孤身入数万敌军救人的竟然是个白衣少年,连铁甲都不合身,他眉宇间尽是潇洒意气,那一双眼睛,亮得好像拂晓前天光最暗那一刻的启明星,真是叫人无法不心生喜欢。

狄其野似乎来时赶了很远的路,嘴唇有些渴干了,舌尖下意识去湿润嘴角。

顾烈当时错把白狼认成了需人照料的小黑猫,立刻低头,发觉帅帐大案上只有他自己的那杯茶,其他能解渴的,只有摆在那散香的桃子。

顾烈想都没想就切了一半。

回想起前情,顾烈抱着狄其野低笑,在他耳边说:“沸玉泉修了温泉行馆,到那,我再告诉你。”

狄其野挑眉看向顾烈:“那我不。”

“晚了。”

狄其野轻哼一声,靠在顾烈怀里吃桃子,用鞋尖逗阿玄跳来跳去。

元宝乐呵呵地坐在殿外石阶上,想起昨日和两位主子出门听的评弹,找不准调子,小声唱着记乱的词:月长明,人长寿,松长青,千秋百岁呀长相亲……

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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