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肯招!果然也是两条好汉!”岑国璋对着两人竖起大拇指,“来人,成全他们,用刑!”
此时的雄把头和老猫头也完全明白,今天这狗官是要活活打死他们三人。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还死命地挣扎,可是依然挡不住被军汉绑在长凳上。
二三十棍子打下去,也都没有力气骂了,只是在那里哭爹喊娘,一个劲地求饶。
他们以前确实是好汉,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但是这些年作威作福、养尊处优的日子,早就把他们消磨成另外一个人了,变得身娇肉贵起来。
“老爷,干嘛不把他俩的嘴巴堵上。”常无相好奇地问道。
“你个花和尚,念了那么久的佛经,也不知道慈悲为怀。本官现在是要他们的命,临死前让他们骂几句又怎么了?”岑国璋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要多向本老爷学习,时刻怀着一颗慈悲之心。
听到这话,身边护卫的十位军汉,都忍不住往两边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
常无相念了一声佛号,摇头道:“老爷,你这厚脸皮,我是真心学不来。”
一刻钟后,雄把头和老猫头也断了气。
“大人,雄把头和老猫头,一个吃了二十多棍,一个吃了三十多棍,都受不住刑,死了。”钱富贵禀告道。
“什么南城三大好汉,居然如此弱不禁风。当年在富口县,被我洗刷冤情的俞皮匠,被那伙混蛋前后打了一百多棍,照样活蹦乱跳的。”
岑国璋不知从哪里掏出三份口供,很是惋惜地说道:“不过这三人好歹也招供了,可惜伤势太重,来不及请医师,就一命呜呼了。真是,造孽啊!”
钱富贵也很配合地说道:“大人说得没错。这三人吃了一顿杀威棍,变得老实了,招认了所有的罪行。只是小的们是军汉出身,轻重拿捏得不好,一下子失了手,让这三位伤势过重,丢了性命。”
有前途!岑国璋对这钱富贵越看越顺眼。
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转向蹲在地上的那五六百个混混,朗声道:“听说南霸天手下有八大金刚,雄把头手下有六大罗汉,老猫头手下有五大护法,都给我抓出来。”
钱富贵一挥手,几十个军汉冲上去,从人群里像抓小鸡崽一样,把那十九人给架了出来。
这十九人有破口大骂的,有连声求饶的,还有两三个在那里流泪痛哭。
岑国璋却是一概没有听到,只是问道:“你们愿不愿招?”
然后又自顾自地答道:“啊,都不愿意招啊,果然是同出一门,一窝子的好汉,用刑!”
前面在噼里啪啦地打板子,一片惨叫连连。岑国璋坐在那里,老神在在,不一会,他的右手手指伸在桌面上,轻轻地击打着节拍,脑袋晃来晃去,唱起曲子来。
十九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声息越来越小,最后了无声息。
城楼上瓮城里的军汉,蹲了一地的混混,都把目光投向凉棚,他们神情各异地看着悠然自得,如同是出来踏青采风的岑国璋。
在一片寂静中,整个瓮城里只听到岑国璋那有点跑调的唱词:“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听着这悠悠荡荡的昆曲,站在城楼上的那位十四五岁的白净少年,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他牙齿打着颤地说道:“耶耶,这岑御史好狠的心啊。”
“人不狠,在这个世道上是站不稳脚的。这个岑益之,果真是个人物,做起事来,无所顾忌。皇爷就是需要这样的爪牙。”
那少年也慢慢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耶耶,皇爷不是有昱明公、覃大人等几位股肱之臣吗?”
“他们啊,有时候读书太多,把自己的心思读死了;有时候啊,太顾及自己的那张脸皮。”
军汉们把十九具尸体拖了下去,又遵照岑国璋的命令,把四十几位混混头目带了上来。
“你们愿不愿招啊?”
岑国璋话刚落音,四十几人全部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看押的军汉还闻到恶臭味,原来有十几人被架到前面,看到那血淋淋、黑漆漆的木凳和地面,想起刚才惨烈的一幕,吓得屎尿齐流。
“既然你们愿意招供,那就给他们录口供!”
听到岑国璋这句话,四十几人好比听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开了金口,一个个流着眼泪录着口供,好像对自己的罪过无比痛恨和忏悔,场面十分感人。
岑国璋把四十几份口供看完,冷笑几声,点了十一个名字,“周光亮,王大宝,杨秀连,吴聪敏,闻道才...人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十一个人是见到棺材也不掉泪。”
他一边站起来身,一边继续说着话,“你们十一人,见到有一点生机了,就抖起小聪明。你们的口供,本官一看就知道在避重就轻。来人,这十一位好汉还是不肯招供,用刑!”
钱富贵挥挥手,叫手下把岑国璋点名的十一人抓了出来。
他很鄙视地看着这十一人。
真是打着灯笼上茅坑,找屎(死)!岑御史什么人?凭借衙门旧日的卷宗,轻轻松松就能断出往年的沉冤来。你们居然敢在他面前胡编乱造口供,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再说了,你们这些家伙,都是组团去犯案,你连着他,他连着你,谁也逃不离。你在自己的口供里避重就轻,很容易就能从其他人的口供里看出来。
军汉们把哭爹喊娘,只求重新再录一份口供的十一人绑上长凳,抡起水火棍,噼里啪啦又打开了。
堪堪过去一刻钟,十一人就再无声息,彻底了账。
剩下的三十几人,蹲在那里,就像一群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鹌鹑。他们觉得自己够凶够恶了,否则也不能镇住天桥,横行南城。
万万没有想到,来了个更凶更恶的。光天化日下信口雌黄,翻脸不认帐,二话不说,就把三位大佬,十九位大头目打成了一滩滩肉泥。
尤其是刚才,十九位大头目被活活打死时,这狗...这位大人居然还唱着昆曲,咿咿呀呀的像是来玩耍的,仿佛眼皮底下那化成二十二滩肉泥的性命,就跟二十二只蚂蚁一样。
真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变态的。
“你们愿不愿意招供?”岑国璋随意指了指那五六百个混混们问道。
这些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磕头就跟一片片随风倒的麦穗。
“我们愿意招供!”
“录口供!”岑国璋挥挥手道。
军汉们摆上几十个桌椅,几十位书办连忙上前来就坐。混混们排成几十行,依次录口供。
他们争前恐后,生怕晚了一步就要被那岑阎王用手指头一指,然后被拖下去活活打死。他们绞尽脑汁,凡是想得起的事都说出来,生怕漏了一件,就要跟周光亮等十一人一个样子。
勇卫军前营和西山大营左六营,七八百号人,上至钱富贵,下至普通军汉,却对岑国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武夫们,最敬佩的就是这种能动手就绝不瞎比比的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往死里弄。这样杀伐决断的人,才能带着他们在沙场上打胜仗。
这位岑御史,看上去很年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真得跟那些狗屁文官截然不同。那些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个自诩韩信再生,张良转世,偏偏见到一点血就呕吐犯昏,手脚发软。
而且这位岑御史很奸诈,与那些迂腐的文官截然不同。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该舍下脸面的时候就彻底不要脸,该玩阴谋诡计时就要鬼主意一串串,先打赢了再说。
所以跟那些怂包文官相比,勇卫军和西山大营的官兵对岑国璋只有一个念头:岑御史,纯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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