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陨落

傅老在虚空境内的与神渊夜候的对话,不远处的吕长欢听得真真切切!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赫连朝树并没有意识到,此刻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

大司寇的声音刚落下,自己便被带入这片虚无的诡异空间,这又是什么戏法?

迈入神境便能如此夸张吗?

不过这些疑问,较之大司寇刚才那句“大限已至”,更加令人困惑和惊诧。

天人之战获胜,怎会说这么丧气的话?

大限将至,那也是三年以后,什么未来国师的,搞得和交代后事一样……

正值吕长欢胡思乱想之际,耳畔又想起一道声音。

“承安,刚才都看清楚了吗?”

又是傅老的声音,可这个问题也是奇怪,您倒是说明白了呀!

吕长欢此刻无比肯定,大司寇将自己的阳神带进了这片虚无空间,而且是他完全掌控的空间。

即便此刻自己朝着神候脸上啐一口,也不会有任何不良后果。

一头雾水的吕大人开口大声问道:“您的话,承安不太明白!”

“老夫将毕生的功法绝学演示了一遍,无妨,你回去慢慢领悟吧!”

照理说,迈入神通九境的两位天人,几乎是一两息的时间,胜负便可一见分晓!

啧……

怪不得傅老打架这么费事,搞得和江湖中人似的,原来是将功法演示给自己看啊……

不好,他老人家的话可能是真的!

吕长欢浑身一哆嗦,鬓角的汗珠子不自觉地簌簌而落。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道穿透虚空的冰冷声音传来……

“傅辰,墟殿借你一个甲子的命,已是天恩厚泽,可你却心存贪欲,肆意妄为,竟试图勘破长生秘法,逃避天道轮回……”

艹……

摆渡使!

吕蛮子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影影绰绰中,一道无法言喻的金色圣光,蓦然而现。

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那道圣光,登时将白茫茫的虚空内,映出无比璀璨的阵阵斑斓,耀芒四溢,宛若仙境。

再瞧赫连朝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如石雕矗立原地,一动不动。

而傅老却是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着不屑和蔑视。

斑斓霞霓登时被充盈的气海震得飘散无踪,金色圣光的边缘处发出微弱的“噼啪…”炸响声。

“放肆,忤逆墟殿,叛离天道,还敢嚣狂!”

摆渡使冰冷的声音,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傅老止住狂笑,厉声驳斥:“何谓天道?不也是你们墟殿一家之说……摆渡使,你不也是来自凡间,如今自诩真神,阻隔人间长生大道,不觉得厚颜无耻吗?凡人就该贱如蝼蚁……”

金色光晕随着傅老愤然慨言,也变得耀芒大作,波澜荡起阵阵涟漪,像是困住野兽的牢笼,被怒不可遏的咆哮声震得晃颤不止。

大明国师,人间的照世明灯依旧止不住的高声喝斥,如怒目金刚,气冲霄汉……

“嘴上说天恩厚泽,一个甲子的命,条件却是让老夫再教出一个九境神通之人,献祭墟殿,此等卑劣的勾当,傅某人焉能为虎作伥,今日便将这条命,还给你们……”

听到这里,吕长欢脸色惨白,后心的汗水已经湿了一大片。

原来摆渡使说得连本带利,是这个意思!

挽夜司之中,只有荆老大是神通九境,难不成,三年后,便要被献祭墟殿?

妈的!

这帮杂碎哪儿特么是神仙,分明就是放高利贷的恶棍……

吕长欢的怒火腾地窜到脑际,不管不顾地驱动无垢剑镯,倏地斩向那道金光熠熠的圣芒。

可附着琉璃业火的赤剑,刚离开身前一丈距离,兀自跌落在地,继而幻化为剑镯重新回到他的腕间。

吕长欢这才想起来,此刻自己的真身在数十里外的御帐,腕间的无垢剑镯只是幻像。

圣芒之中的摆渡使轻蔑一笑:“姓傅的,这条命可不是你说了算,一个甲子之期未到,墟殿信守承诺,今日不会要!”

“那你想怎样?”大司寇凛然问道。

“禁锢墟山,三年后再让你受天刑,渡轮回,至于献不献祭,由不得尔等!”

傅老嘿然一笑,旋身冲着吕长欢说道:“承安,听见了吧!你们去做该做的事,切勿寻我,切勿寻我……”

“傅辰”这个名字,是吕长欢第一次听到,也是最后一次。

此刻,他眼神中燃烧着炽热和狂恣,仰天长啸,天地震颤。

难以按耐的怒火,如喷涌而出的岩浆,誓要吞噬和毁灭一切……

“墟殿的人听着,敢动傅老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灰飞烟灭……”

雷霆之怒回绕在这虚幻的空间里,声声荡如悬河万卷,激涛流涌!

可惜,他的声音,挽夜七子听不到,傅老也听不到,人间,更听不到……

一切归于沉寂后,金光褪去,虚空之中静的异乎寻常。

萧瑟凄怆,天地同悲!

吕长欢无助地垂下双臂,低头看着胸口的麒麟祥云,面无表情……

这时,耳际又传来一阵嗤笑。

“狂妄小儿,闯妖域,毁神像,如今还敢挑衅墟殿,该罚!”

冰冷的声音刚刚落下,吕长欢双膝突然不受控制地“噗通”倒地,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阵痛入心髓的敲击声……

他忍着剧痛,试图挣扎着直起腰身,可无论如何,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而脊背落下的刑具,像是公堂上的杀威棒,一仗、两仗、三仗……

每一仗落下的时候,目眦欲裂的吕蛮子都怒吼一声,破口大骂。

“王八…龟……儿子墟殿…别让老子找到…你们……”

“我…我吕长欢对天…发誓,定将尔等狗头……剁下来当……夜壶!”

“摆渡使,老子…也…借你一年的…命……”

“啊……”

吕蛮子双膝着地,耷拉着脑袋,五官已经扭曲成一团,浑身颤粟不止。

足足二十仗,每一仗都像一根耻辱柱钉在他的内心深处……

加之傅老被压在什么破山,滔天的恨意笼罩着吕蛮子每一处神经。

一切归于沉寂后,只留下他的突突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而虚弱的阳神,眨眼间又回到了御帐外面。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立刻将目光落在御马湖畔的那道黑影上。

隔着十几里,太过模糊。

吕长欢疾步上前,一把夺过苏阁老手中的千里镜。

骇人的一幕浮现眼前。

黑色的宽襟长袍在一点点融化,像是被莫名蒸发了一般,接着是皮肤、血肉、骨骼……

直到整个人彻底消散在湖畔,化作缕缕青烟,随风飘散!

眼前的骇人场景,四野的观战人群看得真真切切。

端康太后眼眶微红,脸色煞白,衮服下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着,手中的千里镜顺着垂下的手臂,滑落在枯草地上。

首辅大臣苏阁老和小宗师冷岳,一个捶胸顿足,一个双拳紧握,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和怒火中烧……

隔着十几步并排观战的道宗两位岛主,表情复杂。

既有宗门获胜的喜悦,又有一代天人陨落的悲悯。

当然,也有不忿和嫉妒……

长公子赫连彬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喜不自胜。

而他亲妹子的眼神,诧异地盯着表情吓人的吕长欢……

四野观战的人群,大都表现出震惊和哀叹。

没想到大明的国师,竟然就这么输了,而且是魂飞魄散。

这位神渊夜候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毒辣,论道斗法,何至于此……

看来,这修行界日后的擎天宗门,莫属碧海长生殿喽!

众人惋惜着一代天人身死道消,惊叹着赫连宗首的神通修为……

一片哗然,唏嘘不止!

此刻,御马湖另一侧,梵音阵阵,诵经超度的佛音回荡在天际……

六位灭寂佛陀的空字辈神僧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愿傅施主早登极乐,免受轮回之苦!”

隐空寺主持慧劫禅师朗声吟诵着《随愿往生经》,字字铿锵,语带悲怆。

缥缈而雄浑的佛音响起时,顷刻之间传进了上万人的耳畔。

所有人收起了复杂的心绪,与佛音呼应,或颔首、或作揖、或紧闭双眸、或黯然落泪……祭奠着陨落的人间照世明灯。

突然,半空中一道如惊雷的狮吼之音响起。

“嚎什么丧?国师还没死呢……”

不管不顾的吕长欢纵身跃至半空,脚下踩着无垢剑兔起鹘落间,飞身赶往湖畔。

此时,他已经忘了自己指挥使的身份,以及在场的端康太后。

狮吼之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蜗,令听者无不骇然一惊……

就在吕蛮子落在赫连朝树对面时,御马湖边蓦然出现了五道身影。

挽夜五子的脸上,并未见到一丝悲伤的情绪,而是满面疑惑。

寒林中的几位大神,瞧见傅老烟消云散之时,除了荆墨阳和洛千芊,其余三位先是愕然一愣,紧接着便是大和尚余西峰的一声怒吼……

幸好洛千芊一把拉住要去拼命的三哥,道出了眼前只是幻像的事情。

荆老大也补充言明,傅老的元神还在,没死!

而后在御马湖半空又听见八子那句话,余西峰三人才平息了心里的怒火。

秋先生和殷少亭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荆老大,可他却一个劲儿的摇头,最后说了句“去瞧瞧!”

湖畔遍布着杂乱的碎石,脚下没一处平整的地方,疾风呼啸着扫过卵石上的灰土,那道熟悉的黑影,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赫连朝树面容呆滞,垂下的双臂显得虚弱无力,银线宽袖下面露出的双手,指尖微微在颤抖。

眼前蓦然而现的五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只有刚刚落下的吕长欢,令得神渊夜候恢复了神志。

赫连朝树薄唇微微抖着,神情显出一丝惊恐,有些结巴地咕哝了一句。

“墟…殿,真的存在!”

摆渡使临走时,也留给了他一句话。

“切勿再痴迷天书残卷,否则与傅辰一样的下场!”

方才虚空之中,赫连朝树听完傅老一席话,顿感好奇纳闷,就在那时,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异光……

紧接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混沌,五感尽失。

但意识中,傅老和摆渡使的对话,却是听得真切无比。

直到一切平静后,他的耳畔便传来那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再一睁眼,面前的国师已经踪迹全无……

至于在同一位面空间内的吕长欢,赫连朝树自始至终都未曾发现。

“墟殿借命”一说,并不只是发生在傅老身上,道宗的秘典上也有过类似记载。

而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宗首晓得。

赫连朝树起初并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夜以继日地参悟天经残卷,期望找到勘破神境的方法。

今日与国师一战,墟殿摆渡使的突然出现,给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九境天人当头一棒。

整个天人之战过程都尽收眼底的吕长欢,也顾不得神叨叨的道宗宗首。

疾步来至挽夜五子面前,道出了虚空境里的一切。

既然赫连朝树能说出“墟殿”二字,那就证明傅老和摆渡使的事情,已经被他听了去,自然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国师没死,对他也是一种震慑。

荆老大五人面面相觑,嘴里念叨着傅老留下的话,又望着怔怔出神的神渊夜候,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出现在湖畔的五个人,也引起了碧海长生殿众人的注意。

两位上三境的岛主祭出虚空流光,转瞬即至。

连带赫连兄妹,也一并来至御马湖畔。

元岛主和柳岛主二人再是觊觎宗首的位置,明面儿上也得维护赫连朝树。

瞧着那五位来者不善的样子,又有虚空踏境的九境天人到场,这还了得。

湖畔的两拨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若论实力而言,九境神通上品的荆墨阳还真不怵眼前的天人境巅峰宗首。

魔宗的功法邪归邪,可胜在威力强悍,再加上灭寂佛陀境的余西峰和陆地神仙殷少亭,道宗这几位,还真悬……

逼急了,吕长欢再放出四大通天神兽,那可够他们喝一壶了!

但毕竟挽夜司的人深知,傅老出事,与赫连朝树无关。

况且,他最终还是败给了大司寇。

缓过神儿来的赫连宗首一瞧这架势,白了眼两位岛主。

继而打量着仪表不凡的荆墨阳,面露惊叹之情。

早就听闻大明挽夜司有一位深不可测的高人,书生模样,儒雅不凡。

若是猜的没错,眼前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荆老大。

不过此时的赫连朝树,心神不安,脑海里尽是“墟殿”二字,也没工夫细究挽夜七子的意图。

袍袖轻扬,道了句“后会有期”,紫光骤闪,蓦然消失无踪。

两位岛主一瞧,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祭出虚空流光……

心情复杂的赫连彩衣,既有阿爹获胜的喜悦,又有吕大哥狰狞表情的后怕,一时间竟无所适从,被亲哥哥一把拉进虚门。

道宗前来观战的几千人瞅着宗首消失在御马湖畔,带着胜利的喜悦,纷纷返回莫愁湖道院。

四野观战的人群如潮水般开始陆续散去,个个表情凝重,神色黯然。

有些人见证过十年前那一场天之之战,那时赫连朝树不过受了轻伤。

没曾想,十年后的今天,国师却是神魂俱灭,难免令人唏嘘……

至于吕长欢那句话,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信口胡诌,只是过于激动和悲痛之下的自我安慰罢了。

数里外的皇家御帐外,端康太后强忍着心中悲痛,紧闭双眸,眉心皱成了一团。

司礼监的叶少卿缓步来到她身后,悄声问道:“太后,是否起驾回宫?”

“等等,等等吕爱卿!”

叶少卿举起千里镜望了眼湖畔,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儿。

“吕大人已经走了……”

…………

挽夜司,镇魂楼。

虽说大家知道傅老还活着,可听到被墟殿的摆渡使押回了一处叫墟山的地方,依旧掩饰不住的内心惶恐和紧张。

吕长欢自从被带回镇魂楼,便一直萎靡不振,额角黄豆般的冷汗滴答滴答淌个不停。

阳神之前被鞭挞时的疼痛感,这会儿才显现出来。

几位大神一直惦记着傅老,并未察觉到八子的异样,这会儿一瞧,也是吓了一大跳。

荆墨阳双指扣在他腕间一探,登时脸色大变,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同时也让众人目瞪口呆。

“你,你的气海,没了……”

紧接着,大和尚和秋先生也围过来,将手心放在吕长欢的肩膀,的确一丝气海都感受不到。

洛千芊不懂修行,焦急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气海没了?”

“就是说他的修为,被废了!”殷少亭将手心从吕长欢后背移开,悲痛言道。

小仙女一把推开他,眼眶噙着泪水,半跪在八子面前,撕心裂肺的问道:“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什么摆渡使……”殷少亭满面愤恨,咬牙切齿言道。

吕长欢刚才听到修为被废时,脑子嗡的一声,即刻意识到摆渡使那二十下仗刑,不仅令得自己痛入骨髓,连带修为也被一并打散。

再瞧着挽夜司几位悲愁满面,尤其是小仙女,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但傅老被墟殿带走,连自己也被废了修行。

片刻后,他紧咬槽牙暗自骂道:“只要弄不死老子,有朝一日,定当踏平墟殿……”

继而苦笑一声,忍着剧痛调侃言道:“不碍事,多吃几颗妖丹,不就补回来了嘛!小宗师的修为而已,不可惜……”

荆墨阳瞧着心性豁达的八子,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安慰道:“此话不假,小宗师的修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妖丹吗!还是别吃了……你是离宫帝尊,今日起,我便教你西荒功法,保你一年内重回小宗师,额……不,是大宗师……”

他这一番话,还真是管用,不仅余西峰几位愁容舒展,啼啼哭哭的小仙女也霍地起身,宽慰着吕小八。

“以后我和冯老师拿天香玄丹当饭的喂你,咱一口气修到绝天武尊!”

殷少亭嘴角一撇,怼了一句:“玄丹只对下三境有用,吃多了也是浪费。”

继而拍着吕蛮子的肩膀,又说道:“不如你随我一道回葬月谷,那里的天材地宝才管用,你小子连妖丹都能吞,自然也能受得了谷中的好玩意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天穷霸刀补充道:“小五这个主意不错,葬月谷是六大秘境之一,洞天福地灵气充裕,还能治疗你体内的妖毒,况且谷中个个都是医术通天,恢复修为再适合不放过!”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镇魂楼方才凝重的气氛霎时间一扫而光。

要不说吕蛮子喜欢这个地方,浓浓的人情味儿熏的睁不开眼。

荆老大一面瞅着几人说得热闹,一面将气海源源不断输入吕长欢体内,缓解他的伤势。

隐约中,他觉着此子体内有一股熟悉的脉息。

像是游走在奇经八脉的一缕魂息,微不可查。

而这一丝古怪的魂息,并非白泽武魂……

“是傅老的元神!”

荆墨阳忍不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惹得几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方才在寒林外,他能够感知到大司寇的魂息未灭。

因此断定他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那缕元神飘忽不定,没想到,居然在八子体内。

吕长欢被荆老大运气疗伤,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背部还隐隐作痛,却丝毫未见血迹。

转念一想,摆渡使是在对阳神用刑,肉身自然没有痕迹。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也是惊讶不已。

荆老大激动地向其他人解释道:“承安体内有傅老的一缕元神,定是在意念形成的空间内,分出魂息融进承安的阳神里,快,再将里面的情形说一遍……”

吕长欢仔细回想着其中细节,将傅老演示功法的事情详说了给了几人。

荆墨阳听罢,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傅老迈入神境后,自然可以做到元神出窍,为了不被墟殿发觉,他将其中一缕元神留给你,目的就是让你去学他老人家的毕生功法,继承衣钵!”

“可那些功法都是一闪而过,连影子都没瞧不见,咋学啊?”吕蛮子一脸丧气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傅老的元神和你相融需要一段时间,你每日打坐冥想,试着将那一缕元神从四处游走,逐渐引导至天台大穴,与自己的灵窍结合,便能看清当中蕴藏的功法……”

吕长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恢复修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继续吞食妖丹,梵镜幻泽有的是增涨气海的玩意儿。

可如今体内妖毒未清,这么做,无疑是自掘坟墓。

不知道傅老留下的功法,有何妙用?

荆墨阳瞧着他疑虑的样子,也猜出了几分。

“葬月谷你也不用去了,至于魔宗功法,过于凶险……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傅老留给你的宝藏,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的修为,缘何超过一般修行者的修炼速度,这都是他老人家的指点……”

大和尚余西峰附和言道:“是啊!当年俺不过是个降龙僧,有了大司寇这位老师,不到三年便迈入灭谛佛陀,况且以你的资质,一年不到,肯定胜过我!”

秋先生和殷少亭也纷纷表示,自己的修为全拜傅老所赐。

荆墨阳瞧着渐渐拾起信心的八子,言道:“大司寇之所以能够成为这天下第一人,皆是学贯武道佛魔四家之大成,承安呐!你若得他老人家修为的半成,加上你体内的白泽武魂,自当无敌于人间……”

“无敌于人间……能打过墟殿吗?”吕蛮子眨巴这眼睛,弱弱问道。

这个问题,一时间又使得镇魂楼陷入沉默。

傅老没有做任何抵抗,就那么被轻而易举地带往墟山,可想而知,墟殿的实力有多骇人恐怖。

况且只是摆渡使一人,妖域大门镇守的,可是四尊青铜塑像……

在这个世上,已知的绝顶修行高手,莫属傅老,而且还是第一个迈入神境的人。

就算修道如大司寇一般的境界,终究在墟殿面前不堪一击。

荆墨阳思索着无解的难题,抬头望着镇魂楼外晦涩的天空……

良久,他自言自语道:“如今,唯有另一处传说的秘境,也许可抗衡墟殿,营救傅老!”

玄机真人不在金陵,对于这些久远的传说,其他人大都一知半解。

在场的只有殷少亭出自葬月谷,多少对人间隐秘之事有些了解。

“您的意思是玄机真人的师门,昆仑丘?”

提到冯老师,洛千芊撅着嘴抱怨了一句:“送个人而已,干嘛不用虚空流光?非得腿儿着,耽误时间!”

吕长欢微微一笑:“李侯爷还得从途径的各个州府卫所调兵,自然不能一眨眼就出现在山海关,不怪冯老师!”

又瞅着殷少亭,言道:“昆仑丘不还是人间那套修行法子,那里的高人顶天和傅老的修为齐平,我倒是觉着那个建木之巅的白衣人,似乎能够与墟殿一战!”

“白衣人?吕小八,你是不是连脑子也废了,昆仑丘起码有迹可循,建木之巅,比墟殿还神秘,你去哪儿找啊?”洛千芊细眉一挑,嗤笑言道。

吕长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思这个臭丫头刚才还关怀备至,这么一会儿功夫,变脸比翻书还快。

事关搭救傅老,他也懒得计较没心没肺的小仙女。

冲着背负双手的儒雅老男人言道:“圣域神辉,泽悯苍生,白衣斩妖,以赎天道……这句话,您可还记得!”

接着,他又将当年白衣人搭救涂山一族的原委道明。

所有的线索,足以证明那位传说中的白衣人,是真实存在的。

荆墨阳回转身,思索着八子刚才那番话,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

“不错,建木之巅的白衣人是破题的关键,找到他,傅老才有希望,圣域和墟殿,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两股势力,世间之事,阴阳正邪并立而存,有索命的墟殿,自然会有光明的一方……”

洛千芊小嘴一撇,还是那句话:“那有什么用,还是三个字,找不着!”

“有了方向,总归能找到办法,有时候,信心二字,比什么都重要……”荆老大豁然一笑,扫了眼众人。

吕长欢摸着下巴,顿了顿言道:“既然羚羊挂角踪迹难寻,只能引他现身,而六大秘境的宝物,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有十界星图在手,寻找六大秘境自然不难。

可难得是人家守护了若干年的宝贝,能够轻易借给外人?

这个问题,也是无解。

殷少亭哈哈一笑:“我葬月谷的凝魂冰魄,不就是现成的吗?”

“是啊,这不六件宝物先得其一吗?剩下的,就是抢,也得抢回来!”吕长欢再一次显露出蛮子本色。

青丘、葬月谷、桃园花间地、夜陵城、洛神塬、佛子原乡这六处秘境,有两处已经打过交道。

再有不到一个月,桃园花间地的花神也会赶赴青丘参见幽昙宴,届时不论用什么方法,也得弄来她们女儿国的宝贝……

殷少亭一拍脑门,兴奋言道:“差点儿忘了,葬月谷有恩于六大秘境之一的夜陵城,当年他们城主病危,是祖父治好了任城主的绝症,听说那里守护的宝物叫夜尘珠,借来用用应该不难!”

吕长欢掰着指头一数,好家伙,就剩下洛神塬和佛子原乡的宝贝,营救傅老得希望越来越近了!

荆墨阳转过身,冲着众人言道:“事不宜迟,少亭,你先回葬月谷,将挽夜司的计划告知老谷主,他与傅老交情匪浅,这个忙,肯定会帮!”

挽夜司如今没了大司寇,自然是荆老大坐镇,况且这位老帅哥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七子莫不是心服口服。

大和尚余西峰起身言道:“俺去趟九华寺,问问佛子原乡的来龙去脉,兴许会打听到些什么!”

“九华寺?”

吕长欢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满脸诧异地盯着余三哥。

“也好,你们九华寺隐秘多年,佛法底蕴,丝毫不若金陵隐空寺,存世更是早于他们,佛子原乡既然与佛门有关,九华寺或许知道些什么!”

荆墨阳这么一说,吕八子算是明白了大和尚的来历。

可北府司的卷宗,哪儿有什么九华寺,靠谱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个节骨眼,也顾不得其他了……

“那青丘和桃源花间地就交给我了!”吕长欢拍着胸脯言道。

沉默寡言的天穷霸刀秋陌,这性子和魏剑子差不多。

听到几人想尽办法营救傅老,脸色一阵阵泛青。

荆老大瞅了他一眼,安慰言道:“老秋,不必介怀,我知道你不想再和魂楼扯上关系,你只管用心破镜,还差半步,便可迈入陆神谪仙,时间不等人!”

秋先生明白他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言道:“不错,魂楼中人的确有几位与秋某交情不错,况且这世上探寻六大秘境之人颇多,而时间最久的,便是魂楼,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少!”

“你自己要当心,叛出魂楼的后果可不是小事,如今在天下人眼中,傅老已经尸解归天,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你……”

荆老大眉眼闪过一丝幽光,神色忧虑。

魂楼的势力不同一般宗门,几乎囊括了天下最顶尖的杀手,且个个修为超凡脱俗,行踪隐秘。

光是“吸灵夺舍”这样的邪门功法,连号称魔宗的业火离宫都自愧不如。

惩治叛徒,更是惨绝人寰……

吕长欢方才听到“魂楼”两个字的时候,也是如芒在背。

那晚御马湖畔的命悬一线,依旧萦绕在脑海。

如今修为被废,万一那个黑衣老头儿找上门,别说搭救傅老,自己这条命也是分分钟便交待了!

再瞧秋先生,深灰色的魁梧身躯一振,凛然言道:“秋某一生,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傅老对我恩重如山,堂堂七尺身躯,又怎能龟缩在这里?大不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才痛快……”

若论打架,挽夜七子当中莫属这位天穷霸刀最是好斗,半步绝天武尊的实力,还真就未尝一败。

光是这股子豪横劲儿,也是令人感佩。

荆墨阳知道劝不住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嘱咐道:“搭救傅老的事情不在一时,既然决定去找魂楼中人,也得有所准备,你的修为还差一小境,这些日子,我便助你破镜!”

接着,他又看了眼吕长欢,欣慰言道:“幸亏傅老将毕生绝学留给你,趁此机会,也可帮着老邱破镜!”

插不上话的小仙女,一脸的失望表情,眼瞅着几位哥哥们争先恐后地探寻六大秘境,自己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其他人瞧着小七闷不吭声的样子,纷纷上前劝慰开导。

最后,还是荆老大的一番话,使得洛千芊眉开眼笑。

“承安如今气海全无,想要重新修炼,还得指望你炼制的天香玄丹,我们这些人,可不懂这玩意儿……”

小仙女的丹术自是无法和玄机真人相提并论,可耳濡目染这么长时间,又有青丘的幽昙花,那日炼出的一颗,起码有一半的功效。

这和当初吕长欢拿到第一颗天香玄丹的功效,几乎没啥区别。

小老弟只吞了一颗,当晚便破镜成功,对于资质逆天的吕长欢,岂不是天大的福音。

所以,吕蛮子自始至终都未曾担心过恢复修为的问题。

只不过,眼下有个问题,优昙花没了……

“小八,还得让你家里的小狐狸回趟青丘……”小仙女噘着嘴,面露难色。

吕长欢爽快地点点头,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这时,悬在廊柱上的八卦盘发出了一阵异响。

荆墨阳冲着小七使了个眼色后,摇摇头言道:“宫里来人了……”

镇魂楼的八卦盘相当于挽夜司大门的门铃,但凡宫里太后有事,都是司礼监的叶少卿前往十字大街,在凉茶铺门口的柳树上转动机关。

不大一会儿功夫,洛千芊便回到大厅,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言道:“太后召见吕大人,还有荆老大!”

吕长欢这才想起来,当时情急之下离开御帐,谁都没打招呼。

尤其是端康太后在场,这可是逆鳞之举。

堂堂一个朝廷三品指挥使,当着天下人的面贸然离开,拿护驾的大事当成儿戏,这个罪名可不轻……

吕蛮子只是忧虑了片刻,便下定决心。

这个官儿,不做也罢!

目下什么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营救傅老重要……

他抬头望着一脸淡然的儒雅老男人,还真是气定神闲。

太后召见,无外乎是决定挽夜司在朝廷的位置,甚至是去留。

如今国师之位悬空,天下人笃定傅老已死,赫连朝树继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树倒猢狲散,挽夜司的盛名一落千丈,当权者取而代之,情理之中!

“荆老大,咱还是听听太后的意思,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的金陵城!”吕长欢神色忧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若真的因为自己目无尊上被罢官,也不可惜,专心在挽夜司修炼便好。

荆墨阳思索了片刻,言道:“此去皇城,傅老被囚墟山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妙,你我所见,和天下人一样……”

“您的意思,就当他老人家真的……可这事儿瞒不住啊,赫连朝树也知道!”

“无妨,大明国师的头衔,没人能抵挡,为了道宗的名声,他不会说……”

“欺君之罪,可要慎重……”

“你不也说了,他没有发现你在傅老的意念空间里吗?这个当口,太后必然会先召见挽夜司,而后再见道宗宗首……”

“承安明白了!”

这二人俱是心思细密,做事稳妥,虽说端康太后对挽夜司和吕长欢抱有厚望。

但没了国师的挽夜司,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至于隐瞒大司寇未死的真相,吕长欢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兴许是自己如此受朝廷器重,被委以重任,总是不忍欺瞒太后……

可这些时日的频繁接触,他越发觉着那位掌控大明天下的女人,让人琢磨不透。

再一想,荆墨阳的才智堪称当世无双,他的深谋远虑,连曾经的傅老都赞佩不已。

既然选择隐瞒,定是有他的打算……

纠结于心的吕蛮子,一路上思绪纷乱,忐忑不安。

望着巍峨的宫墙,里面藏着的,都是猜不透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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