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直到段琮的马车驶出很远了,宋今非的目光都没有收拢回来。

冉冬在一旁故作遗憾一般地叹着气,道:“宗主,我怎么觉得,你那个幻梦阵法不顶用啊?你看人家白姑娘,跟皇上两人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我看呐,没多久,就会皇榜公布,皇上封后,即将大婚啦!”

宋今非瞥了他一眼,抬脚便往清雁山方向走去:“有我在,他俩成不了。”

冉冬一步跟上:“怎么成不了?我都能看出他俩眼神里都能甜出蜜来啦!宗主,不是我说你,当初白姑娘在你身边那么缠着你,你都不愿意娶人家。现在好了,人家马上要嫁给皇上了,你却巴巴儿地难受了。”

宋今非瞪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脚步不停,依然向着前方走去。

冉冬更是急了:“你说说你值得不?为了白姑娘,把自己的身子骨弄成了这副模样。要是老宗主知道了,准被你气死!”

“小灼之前遭遇如此大劫,也是因我而起,我当然要想办法救她了。”宋今非顿了顿,却没了底气地补充了一句:“只要能让她活过来,就算是搭上我的性命,都值得。”

“她是回来了,可她要是嫁给你了,那才叫值得。现在算做什么?”冉冬十分不悦地抱不平,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他又闷闷道:“更何况,宗主,其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的白姑娘,已经不是曾经的白姑娘了。”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真真实实地能呼吸,能笑,能说话,就算是她的内里已全然不同,我也不在乎。”

*

酤月楼的掌柜,正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原地,双手托举厚厚的菜谱,高举过头顶。他头也不敢抬地大声邀功:“启禀王爷,这段时日咱们酒楼的菜谱又多了好些,您瞅瞅哪个喜欢,我赶紧让人做了端上来,好让您尝尝鲜!”

“你起来吧!”段琮单手一挥,又对白灼说:“灼儿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菜。”

白灼还从来没见过菜谱,而且,还是有半个手掌那么厚的菜谱!

她刚翻开菜谱的第一页,谁知,那酤月楼掌柜笑着对她说:“这位姑娘,咱们酒楼的菜谱,可不是这么翻的。”说罢,他也不等白灼回答,而是拿着菜谱第一页,继而向后退去。

白灼手托菜谱,目瞪口呆地看着掌柜退出好远,而那菜谱好似那嫦娥穿着的水袖一般,十分绵长。

掌柜站在老远,大声地说:“咱们酒楼的菜谱长度有三米,种类繁多,个个都是全大越上下最顶尖的美食!”

段琮站在白灼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问:“想吃什么就尽管说。”

白灼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她为难地将菜谱另一头递给段琮,说:“我也挑不出来。你做主呗!”

段琮好笑地看着她,问:“我做主?”

“嗯!”白灼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盯着菜谱,茫然道:“我不挑食。”

段琮凑在她耳边,又说:“以后咱家,都是我做主吗?”

白灼羞得满脸通红,却咬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

最终,段琮点了一道河鲜,一道虎皮肉,一碗蟹黄豆腐,一份土豆炖牛腩,一份酸汤肥牛,两份时令小蔬作罢。

白灼看着端上来满桌子菜肴,口水止不住地往肚子里咽。她惊喜异常地说:“你太了解我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这道河鲜没吃过,那个金黄色的汤我没吃过。”

“金黄色的汤是酸汤肥牛。”段琮介绍道:“河鲜虽是清蒸,可这鳜鱼最是肥美,而且刺儿少。”

“另外几道菜我上次吃过!”白灼激动地说:“前段时间,帕夏公主出宫玩儿了一趟,她请我在这里吃饭的。这几道菜就是上次她点的。”

段琮给她倒了杯酒,笑着说:“是吗?”

“嗯,而且我跟你说个大秘密!”白灼舀了一勺酸汤肥牛,神神秘秘地说:“皇上特别喜欢这家酒楼!”

“你怎么知道的?”段琮跟她碰了一杯。

“上次帕夏点的几道菜,呐,就是这个土豆炖牛肉,还有蟹黄豆腐……对,还有那个虎皮肉,就是皇上让她选的几道菜。”白灼得意地笑着说:“看来,皇上经常偷偷溜出宫来吃饭。”

段琮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笑什么?”白灼又舀了一大勺蟹黄豆腐。

“事实上,这家酒楼的老板在京师破城之日,跟前朝兵将一起,负隅顽抗,死于那场战役中。”

“啊?”

“当时,我曾给他机会,赦免了他一切罪责,但他依然选择跟前朝兵将共存亡。”段琮遗憾地摇了摇头:“后来,大越建立,这酒楼就收入皇室了。”

白灼一怔:“所以……这家酒楼是皇上的?”

“没错。”段琮笑着点了点头。

白灼“啧”了一声:“这皇上真有钱。”

段琮笑着夹了块不带刺的鱼肉,递到她碗中,说:“其实,大越初建,朝廷里很多银子都拨出去修建各处了。若不是这家酒楼,恐怕,很多地方的银两都补不上去。不过,要说有钱,恐怕,刚才你善心泛滥,没注意到那个看盘的公子,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嗯?渊之吗?”

段琮还不适应宋今非的这个表字,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不由得一愣,转而反应了过来,便没有告诉她渊之的真实身份:“对。清雁宗的存在已有数百年,宗里的钱财根基,可不是一般家族能比得上的。要说当今天下最有钱的,恐怕,也是清雁宗的宋今非了。”

“清雁宗这么有钱,是做了数百年的测算占卜而来的吗?所以,宋今非的家,应该算是命理世家了?”这问题白灼好奇很久了。

段琮浅笑一声:“不是。清雁宗在数百年前是个镖局,走镖的。那会儿的宗主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敢走险镖,敢赚险钱,以此发家。那应该算是老老老……宗主了,为人最讲究义气,最重视人心。前朝想要瓦解他们多次都无果,最终,决定拉拢他们。”

“拉拢成功了吗?”

“说不清。”段琮又是一杯而尽:“清雁宗对朝廷的态度始终是个谜。就连现任宗主宋今非,都对本朝不冷不热。”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白灼更是好奇了:“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挺迷信的,之前总觉得,你最爱那些命理占卜之事,直到上次你说,你不信这些。”

“嗯,总有一些事情需要请教宋宗主。”

白灼愣愣地看着段琮,忽而不大明白为何他突然说起宋今非的尊称来了。

段琮没理会白灼那双充满八卦的眼睛,他小口地咬了一块虎皮肉,继而又道:“清雁山在整个京师的最西边,横档西戎,位置极其重要。所以清雁宗的立场也极其重要。”

“那北边的大罗山呢?它横档了啥?”

段琮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却依然认真答道:“横档了风雪。”

“哎,对了!你说,这一西一北两座大山,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白灼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段琮:“西边清雁山喜气洋洋,而且聚财。北边遭遇两次灭门,百姓们都绕道走,生怕沾染了邪气。我之前还听路过行人说,说大罗山闹鬼,阴气过重,才落得如此境地。”

“嗯,我也听说了。”

“段琮,你相信鬼神之说吗?”白灼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信。但有时候一朝之君,手下总会拥有国师,但凡遇到难以解释的情况时,我也会问问国师的。”

“我听说,这次空山派被灭门,国师也死了。”白灼认真地问他:“段琮,那你相信这三千世界有阴曹地府,天庭神仙吗?”

段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了:“我也不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仙,我的曾经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了。”

白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起兵了,然后推翻了前朝。”

“嗯,你说的这几个字看似很简单,但却赌上了我的太多年华。”段琮苦笑着说:“也赌上了我的所有亲人。”

白灼有些难过地看着他,嘴里的菜肴也食不知味了:“可是段琮,你赌赢了。”

“我想要共享繁华的爹娘,也都不在了。”段琮一口苦酒饮下,挺拔的鼻尖有些微红。

白灼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想说自己从未有过爹娘,从不知亲情的滋味如何,可这么一说,却会显得薄情很多。

白灼觉得,自己不是个薄情的人。所以,便咽下了这句没头没尾的安慰话。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不语的吃了饭。

直到两人下了酒楼,重新坐进马车里,待那马车在午后的冬日阳光里,摇摇晃晃慵懒地驶向大罗山时,段琮才轻轻地捏住白灼的双手,说:“我向来孤独,不管是沙场厮杀之时,还是拥有皇权之后。直到那天,我遇到了你……”

白灼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那温和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段琮,从今往后,你不会孤单,你还有我。”

话音刚落,段琮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眼帘微垂,贴了过来。

白灼心下一慌,她的后脑勺抵靠着马车的车窗边,已无半分退路可逃,可此时的她,也不愿有半分逃离。她就这么又羞又怕地看着段琮的脸在一步步地靠近,她感受着他的鼻息,等待着她又激动又期待的亲吻。

白灼只能听见心脏咚咚咚地狂跳,那一份无止尽的慌乱和那天晚上在清雁山上和渊之的亲吻全然不同。那天莫名被偷袭只会让她痛苦和崩溃。

但现在,她却如此期待,总希望段琮能快点儿……

再快点儿!

突然!

马车一个颠簸,段琮那浅红滚烫的唇吻上了白灼的唇瓣。

穿成京师第一大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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