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军饷数目,不是一笔小数。否则白落那样狂傲之人,也不会来求师菡。
师菡扯起嘴角,一声轻笑,道:“这点小事,何须麻烦小舅舅?”
虽然帝师府的印鉴已经给了自己,可今生,师菡要小心谨慎太多,以景王府当前的处境,恩宠之下,必有凶险。商卿云向来也是心中清楚这点,才特意过来将送印鉴,他是想告诉师菡,别怕,万事背后有帝师府师和他撑着。
可今生,师菡又怎会轻易将帝师府拖下水?
冬杏点点头,站在一旁盯着那副画,沉默不语。
不多时,师菡笑着看了冬杏一眼,不由得暗卫道:“放心,我有分寸。”
这日,宫中传出消息,说是陛下原本要召见景小王爷,结果倒好,景小王爷醉酒,那传旨的太监当众羞辱卫国公府的大公子,险些被卫公子扒了一层皮。
而长公主收到信儿,第一时间将景小王爷关进祠堂,谁也不准探视。
长公主出手,谁还敢废话?于是,街头巷尾,无不感叹一声:小王爷又跪祠堂了啊!
此时国公府院子内,师菡正趴在软塌上,身侧,春荣拿着扇子小心的给她扇风,一边扇风,一边道:“奴婢听闻,宁州那边来信了,说是有族中有喜事,请老夫人和小姐们回去一趟呢。”
宁州……倒是有些久远了。
师菡与师家族中子弟并不相熟。前世因着秦若若的缘故,她尚未去宁州,就已经在族中臭名昭著了,因此她去宁州时,甚至不曾在祖宅住过。
如今宁州来信,让她们回去一趟?什么喜事?师菡心中纳闷,不过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军饷。
于是师菡淡淡的道:“国子监可课业繁忙,即便是回宁州,也不会是我。”
师菡这么说,也有师德的原因。
师家老宅的人都知道,师德高攀了一门好亲事,师菡的存在,也让族中人对这门婚事议论纷纷。可师德贵为国公爷,虽于朝政上并无太大建树,却也忍受不住旁人说他吃软饭,仗着帝师府才能走到今日,保住荣华。
因此,师德从未主动提及过待师菡回宁州的话。
听师菡这么说,春荣一时也有些感慨,“那地方哪里有京城好?帝师府日日都做小姐爱吃的,就等着小姐回去。宁州有什么?一群吃人的亲戚?”
说完,春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师菡摇摇头,脑子里有些乱。
喻阎渊离京之事,看来外人并不知道。可他能去的地方又是哪里?岷州?还是别的地方?
正在宁婉纠结之际,院子外,冬杏沉稳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师菡刚一抬头,便看见冬杏满头汗水的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天未曾打量,京城街头巷尾,无数个小乞丐走街串巷,嘴里吆喝着什么百善楼里今日有一场义卖竞拍,说是有一样镇定之宝要拍卖,今日要一同竞拍。原本这种竞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般都是些富贵人家,闲来无事,挥金如土的地方。再加上此竞拍之物,不问来处,只问去处,所得九成归于收藏者,而一成则归于百善楼。
这种热闹,从前顾氏在时,师菡也去凑过两回,后来觉得无趣,也没什么好东西,便不再去了。可京城里,多得是攀龙附凤之徒,多得是银子多的手痒之辈。
于是,消息一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礼部尚书府卢夫人与其交好的夫人们都派人前去领了号牌,提前预定了位置。
京城其他夫人一看,卢夫人都去了,那想必定是有好东西了。
思及此,陆陆续续的,有想让自家闺女在卢夫人面前长脸的,日后也好让卢夫人在皇后和太后跟前美言两句的,也都派家丁去拿了号牌。
竞拍时间定在晚上,师菡白日里去城外溜达了一圈,无人知晓她做什么去了,直到日落斜阳,这次啊回来。回府洗了澡后,师菡便带着春荣冬杏准备出门。
可刚走到院子门口,师珍儿便掩着唇,在丫鬟的搀扶下,虚弱的走了过来。
大老远的见着师菡,师珍儿忙掩唇笑道:“大姐姐,赶巧正找你呢。”
前行的脚步一顿,师菡面不改色的看了师珍儿一眼,柔声道:‘三妹妹找我?有事?’
整个国公府,最安静的便是师珍儿了。不过,以她短短时日就能解除禁足的手段来看,不叫的狗也未必不咬人。况且,师珍儿接二连三的搭救喻阎渊,无论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都该引起师菡关注了。
见师菡不冷不热的模样,师珍儿神色一僵,尴尬道:“听闻今日有竞拍,珍儿也想见识一下,不知大姐姐可愿带珍儿同去?”
老实说,师菡不想。
因为师珍儿走路太慢,而她又是个从不等人的性子。
不过,看师珍儿这幅信心满满的模样,师菡忽的改变主意,道:“三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若想去,我自是乐意。”
说着,她扭头朝冬杏使了个眼色,让冬杏去套马车。
国公府不是小门小户,嫡庶出行,想来讲究颇多。师珍儿垂下头,帕子轻轻按在唇角,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情绪。师菡脚步放慢往前走。
却听身后,师珍儿忽的问道:“珍儿记得,大姐姐从前对这些镜片不感兴趣,为何这次兴致如此之高?”
师菡淡淡道:“兴之所至,就想看看,”说着,她扭头看了师珍儿一眼,不咸不淡道:“正好,我也不缺这点钱。”
忽然间,师珍儿手一抖,帕子险些掉在地上。
师菡不缺钱,国公府内,过的最奢华富裕的,便是师菡!所以外人只道是国公府嫡女尊贵,不只是说说而已,无论是衣食住行,皆是顾氏和帝师府亲自安排,每样都是最好的。
恨只恨,她没能投个好胎!
想到这儿,师珍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故作不在意的道:“是,大姐姐说的在理。”
师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也不废话,快步走了出去,师珍儿急忙跟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前一后,国公府两辆马车缓缓在百善楼停了下来。师菡侧眸一看,这才发现,秦若若和师嫣竟然都坐在锦阳郡主身侧,若不是两人衣裳华贵,怕说是郡主的贴身丫鬟,都有人信。
师菡皱着眉看了两人一眼后,不动声色的朝着她早已定好的位置走了过去。师珍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师菡身后,看起来乖巧懂事,就像是府中听话的小妹妹一般
正经过前排时,忽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低声道:“师大小姐,卢夫人在上面给您留了位置。”
师菡抬头看去,却见卢夫人与众位夫人坐在一起,而众人中间,竟是真的空出了一个位置,见师菡抬头,卢夫人笑着朝她点点头,示意道:上来。
见状,师珍儿连忙上前一步,轻轻地拽了拽师菡的袖子,低声道:“大姐姐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找一处位置坐下就是。”
与秦若若的攀龙附凤不一样,师珍儿向来都是体贴入微,话也不多。
师菡不动声色的拍拍她的手,将她落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不经意间拿了下去,然后扭头对小厮道:“麻烦告知夫人,今日携带家中女眷同来,多有不便,谢过夫人抬爱。”
小厮听闻,立马点点头,转身上去传信去了。
见师菡婉拒,师珍儿眼底不经意间流露过一抹诧异之色,不过转瞬,她便释然了,跟着师菡往她们的位置走去。
两人屁股刚落,小厮再度跑了过来,恭敬道:“师大小姐不必客气,卢夫人说,加一张椅子的事儿,并无大碍,请大小姐跟小人来。”
既然话已至此,师菡也不扭捏,正好这些日子因为国子监的事儿,她也没怎么去尚书府拜会,今日倒是个可以叙叙话了。
师菡与师珍儿一前一后的上了楼,顶着锦阳郡主和秦若若师嫣三人各怀心思的目光在卢夫人的桌子前坐下。
师珍儿正要给众位夫人行礼,便见卢夫人打断她的话,道:“不必多礼,坐吧。”
师菡,国子监博士,帝师府小小姐,这些日子风头尽显,谁人不知?可她师珍儿就不同了,除了之前达子岭救下景小王爷,被小王爷赐了一桩石像后,便再度淡出大众视野。
可眼下卢夫人看似体贴晚辈,平易近人,可实则,却也是打住了她想给众人介绍自己的意图。
师珍儿深吸了口气,低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恶意,转瞬即逝。
师菡刚坐下,卢夫人便拉着她的手不撒开,朗盛对周围诸位夫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家菡儿了,早跟你们说过,我家菡儿知书达理,绝不是外界传闻那般只知舞枪弄棍之辈,今日见着了,可都瞧清楚了?”
卢夫人在京城名流贵夫圈中,说话颇有声望。她一句我家菡儿,就将师菡画作自己人。想对比,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师珍儿,低垂着头,倒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
果不其然,一听卢夫人介绍,其中一位圆脸夫人便道:“那可不,师大小姐才动京城,我们早就盼着能够一睹风采,今日可算是有机会了。”
圆脸夫人说完,她身侧另一位夫人便道:“我若是能生的这么一位女儿,自然是要开心坏了,如今倒是便宜了卢姐姐,白捡这么一好闺女。”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师菡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应对着。气氛正好时,突然,楼下一声惊呼传来,“师菡!那不是半夜幽会七皇子的师菡吗?快看,师菡在那儿!”
桌上,众位夫人脸色猛然骤变,师菡也蹙起眉头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见楼下大堂,一群女子正气势汹汹,眼珠子瞪向师菡所在方向,二话不说,拎着裙子便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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