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如此。
当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的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
回答者的答案越是接近他心中的答案，他就会越满意。
即便心中的答案会让他自己都感到恼火。
杨朔叹了口气。
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我希望是你做的，但又不希望是你做的。”
“哦？都说来听听。”
“你是圣品，这种事情若是你做的，对得起未来圣人的行径，也让我佩服你的品性。但若是你做的，不光是我，无论是文武百官乃至陛下，都会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话说的就很委婉了。
说白了。
这件事若是别人确定是萧云做的，会忌惮他！
萧云哈哈一笑，问道：“在此之前，我反倒是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想要问一下你。”
“什么？”
“你是怎么想到这件事跟我有关系的？”
“这……”
杨朔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最近京城发生诸多大事，一年以来，件件桩桩，都与你有关，言短意长，这些江湖人突然跑到京城来，四成可能是冲着你，所以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起反击，这也是自然而然。”
萧云愣了一下，然后摸着下巴说道：“还真别说，这种说法还挺站得住脚的。”
杨朔嘿嘿一笑，说道：“对吧？我就说这件事……”
“可是还是错了。”
“啊？哪……哪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哪里都错了。”
“这……”
“是，京城中发生的事，最近倒是都与我有关，但除却刺杀一事，件件都是好事，这对吧？”
“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其次，你觉得那些江湖人是冲着我来的，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随后我就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认为天下间所有的事都是冲着我，所有的人都要针对我，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事实上我在某些人的眼中……不，甚至可以说，我根本就不在某些人的眼中。”
“这是哪的话？”
杨朔一下子不乐意了，大声道：“西出云山东临月，北疆不休南怀恩，天下谁人不识君？”
萧云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也不压韵脚，虽然听起来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杨朔这么一个武人老头子，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萧云说道：“这么多江湖人士，若是他们真想要对我做什么的话，那早就过来了，还用等到现在？我们萧家虽然说是豪门大户，但也应对不了那么多江湖高手，他们就算是来灭门，也是能来能走，毕竟人多。”
杨朔默默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如此。
萧云说的话，都在理。
而萧云之所以能够这么肯定，就是因为那个影子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却并没有想要立即留住自己。
这没有伪装的可能。
毕竟要是对付萧家，对付的就是萧云。
能抓住萧云那就比什么都强。
他没有追，那就不是冲着萧云来的。
至于为什么，萧云想不明白，心中虽然有猜想，但却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确认。
而杨朔也陷入了沉思。
他想了好一阵，突然问道：“不会……是冲着陛下来的吧？”
“禁声。”
萧云立即喊了出来。
这把杨朔吓了一跳。
“怎么……你反应这么激动？难道不能说？”
萧云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猜到有这种可能，但却根本不能说。”
“为什么啊？”
“你想想，若是这种猜想一旦说出来，会发生什么情况？之前我也是没有考虑到，还是邱阁老的提醒，才想明白。”
“到底是……什么原因？”
“若是陛下知道此时，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那么陛下就会立即下令，派遣他所能动用的所有武力，对天涯明月楼进行攻击。那些江湖高手即便是再强大，面对国家机器的时候，那也是不够看，到时候倾巢之下，能逃出性命的人都不多，但这件事无异于让朝廷跟江湖彻底对立起来，而江湖上的人开始对朝廷进行报复，那手段就太多太多了，他们甚至可以妄杀无辜，造成各种各样的惨案，让朝廷疲于应对，而朝廷大员们的家眷，同样也都会身处危难之中，你想想之前那位独脚大盗，他原本就不是武艺最高的武林人士，若是他本着杀人的目的而潜入那些大氏族家中，那……想杀几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
“而且这是江湖人士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们只要在大氏族之中闹腾，闹得民不聊生，到时候氏族就会对朝廷有意见，而他们能做出来的事，要远比江湖人士来的更凶狠一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
杨朔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随后苦笑道：“还真是复杂。”
“老虎棒子鸡，老虎能对付鸡，鸡能吃虫，棒子能打老虎，而对付棒子的，却是虫，原本处于最底层的人，却偏生能够对付最强大的存在，这便是天下间的道理。所谓自然，便是彼此依附彼此制约的生态圈，人表面上脱离自然，却依然在生态圈中，就算是陛下，也仅仅是生态圈中的一环罢了，这就是平衡，而平衡这种事，尽可能的不要去主动打破它。”
杨朔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道：“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到底应该如何解决？”
萧云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据我了解，其实天涯明月楼中的江湖人士，并非铁板一块，也并非是管理严苛，就算他们其中少了几个人，怕是也没人关心，若是这些人突然被高官厚禄收买了，能够透漏出一些情报来，那也是没人能够发现的。”
杨朔恍然。
立即说道：“所以邱阁老的做法，其实是最正确的？！”
萧云点头道：“正是如此。”
杨朔叹了口气道：“那我懂了，我去找邱阁老好好商量一下。”
萧云道：“正是这个道理，虽然陛下不喜欢文武之间的关系太好，但明面上的功夫，谁都会做，你们私底下好好聊聊，这比什么都强。”
杨朔又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萧云苦笑一声。
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合着自己即便是把事情做得是滴水不漏，人家该怀疑自己，还是要怀疑自己的。
这就像是班级里的坏孩子。
一旦出事，甭管有没有证据，老师首先就得找他谈话！
这很悲哀。
让萧云一阵哭笑不得。
然后深吸一口气，喝了几口茶。
对身边小瓜说道：“去，把狐狸眼叫来。”
狐狸眼这家伙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外号。
同时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来的时候。
穿着内绒外裘的大氅，怀里抱着一个暖炉，还吃着小零嘴，走路都带款，缓缓而来。
与其说这是一位江湖人士，还不说她是一位富家千金。
更重要的，是她长得妖艳不说，还白皙，还真是很配的上这身妆容。
“你找我？”
当然，礼貌还是欠奉。
萧云揉了揉眉头，说道：“解药的事，你是不是就给忘了？”
狐狸眼一愣，手中的零食直接掉在地上。
然后赶忙说道：“怎么可能会忘？这么重要的事，才不会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