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心想,这位宁大人年纪虽轻,举止应对却都是一流人选,不但宽厚大量,刚才更是明显地表现出了对扈家庄的提携之意。
看来自己少不得,在有些事情上,也要提醒下他。
扈成便说:“小人昨晚来到郓州,但觉此地氛围,似是有些紧张,城内外流民难民,相比以往增加很多。”
他偷偷看了宁策一眼,却发现宁策正若无其事地用碗盖拨动茶水,随后轻轻吹去茶水热气。
“而这些流民难民,怨气冲天,人人脸上都有不平之色,小人担心,万一他们,被有心人挑唆……”
说到这里,扈成再度偷偷望向宁策。
却见不知何时,宁策嘴角,隐约浮现出一抹笑容。
笑容意味深长,其中仿佛蕴含无数杀机!
扈成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吓得他的话,也停了下来。
却见宁策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刚才脸上的诡异笑容,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他放下茶盏,看了一眼扈成。
“哦,是这样啊,本官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扈成只得带着扈三娘,惊疑不定地离去。
眼看两人离去,一直站在宁策身后的张宪,方才上前,迷惑发问。
“大人,那个祝彪,属下看他乃是一条好汉,他对大人也非常恭谨,却不知大人为何对他不假颜色,爱答不理?”
“而这扈成,一看便是武艺平庸之人,大人却对他关怀备至,甚至还想带着扈家庄一起发财?”
“大人为何厚此薄彼呢?”
张宪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为人也聪明,
尤其突出的一点是,他对宁策忠心耿耿。
宁策将他带在身边,颇有栽培此人之意。
此刻见他发问,宁策便解释说道:“扈成是个本分人,小心谨慎,他对本官是真心敬服,所以本官愿意拉他一把,
至于那个祝彪,此人功利心太强,心机太深,做事又是嚣张跋扈,非常容易惹火烧身,早晚必吃大亏。”
张宪这才释然,“原来如此,大人是这么考虑的,属下明白了。”
宁策嗯了一声,透过窗楹,看着外面的天空,一时突然有些出神。
从水浒传描写的下场来看,扈家庄是最可怜的,满门老小被李逵杀光,扈成孤身逃亡,青春美貌的扈三娘被迫成了贪花好,色王矮虎的妻子。
实在太惨了。
而扈家庄原本和梁山无冤无仇,之所以惨遭灭门,起因就在祝家庄。
正是祝家庄太过跋扈,也太过傲慢,得罪了梁山,连带着扈家庄也遭受灭顶之灾。
而祝彪,就是引起祸端的那个人。
不说别的,按理说,三家同气连枝,时迁不过偷了一只鸡,也没什么大奸大恶,更有李家庄庄主李应亲自开口为其求情。
一般碰上这种事情,多半也就给李应个面子,把人放了。
结果祝彪可倒好,不但不放人,还把李家庄派去的人给扣了,还扬言要抓李应去官府,说李应私通梁山。
这种行为,不但嚣张傲慢,更是愚蠢至极,直接把己方战友,给硬推到梁山那一边去了。
对这种又嚣张又愚蠢的人,宁策自然是不爱搭理,更是没有拉拢的心思。
跟这种人做队友,早晚要被他坑死。
所以刚才宁策对祝彪才会那么冷淡。
宁策跟张宪又说笑了几句,就看到张嵲带着几名手下,捧着一些案卷,匆匆而来。
张嵲现在是宁策的幕僚,类似秘书的职务,也帮宁策处理一些日常的小事。
“大人,最近也有几件案子,情节严重,影响很大,您看您是不是提前处理一下?”张嵲问道。
宁策有些疲惫地低下头。
“不是跟你说了么?当前最要紧之事,是对付李彦,本官在郓州民众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将会是在审理民众状告李彦一案中。”
“其他的小事,就算了吧,等本官处理完李彦的案子,再说。”
一席话说完,张嵲却并没有离去,这让宁策感觉有些惊讶,便抬起头来。
张嵲的脸色有些为难,“大人,其中有一件案子,有些棘手……”
宁策瞟了张嵲一眼,
心想张嵲能力很强,能让他感觉棘手,看来此案不太寻常啊。
“是什么案子?”
张嵲急忙把手中的案卷递给宁策,“就在昨日下午,一名昆仑奴奸杀了一名少女……”
“奸杀案?”宁策急忙将案卷接了过去。
草草翻了翻之后,顿时大怒!
他想了想,便站起身来。
“来人,取本官的官服来,本官现在就要审案!”
“大人您不是说要把第一次审案,留给李彦么?”张嵲急忙小声提醒。
“本官改主意了。”宁策微微咬牙,话语冰冷。
片刻之后,州衙大门徐徐敞开,一队衙役站在两排,手持水火棍,嘴里高喊威武。
无数百姓蜂拥而入,好奇地伸长脖子,向大堂里望去。
宁策穿着官服,正襟危坐在大堂正中,脸色冰冷如铁。
啪的一声,宁策重重一拍惊堂木,“带案犯和苦主!”
很快,一个五花大绑的,浑身漆黑,只有牙齿是白色的昆仑奴,以及两名泣不成声的老人,被带到大堂上。
宁策看了看手中卷宗,开始复述案情。
“兹有昆仑奴一名,欲追求民女汪氏而不得,竟然将其骗出,于一树林中,丧心病狂,向该女面部狂砍几十刀,将该女杀害!”
念道这里,宁策早已是怒容满面,当即重重一拍惊堂木!
“昆仑奴,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汪氏,爱恋,自由,奸杀不是,情杀的是。”昆仑奴急忙开口,为自己解释。
“放屁!”宁策当即就是一声怒骂,“你连华夏话都说不利索,谁能跟你谈恋爱?!这分明是你看上人家美,色,追求不成,兽,欲大发,便将此女残忍杀害!”
堂下的两名老人扑通一声,就给宁策跪下了。
“青天大老爷,请为我那苦命的孩儿做主啊。”
“老人家快快请起。”宁策一边吩咐衙役去搀扶老人,一边微微侧身,问旁边的张嵲。
“奸杀人命,一般是如何判决?”
张嵲低声道:“应判斩首之刑,大人可将其下狱,而后将文书报往汴京,待刑部核准,可在秋后问斩此人?”
秋后问斩?
宁策当即冷哼一声。
“来人,把此人拖出去,当众凌迟处死!”
“大人饶命!”
很快,两名衙役上前,便将这昆仑奴给拖了下去。
堂下百姓,顿时皆是欢欣鼓舞,都说这位新来的青天大人秉公执法,杀伐果断。
那两名失去女儿的老人,此刻更是老泪纵横,抱着女儿生前留下的衣物,痛哭不止。
张嵲上前,低声道:“大人此举,不太合规矩啊。”
“规矩?”宁策冷哼一声,“敢动我华夏百姓者,绝不饶恕!这种人渣,本官绝不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眼看宁策动了真火,一旁的鲁智深也是急忙上前劝说。
宁策这才稍稍消了气,便散了堂,带人回到书房内,刚刚坐下,
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青面兽杨志,带着韩五和一名白袍小将,便来到宁策面前。
杨志拉着白袍小将,满面笑容地给宁策介绍。
“大人,此人乃是属下亲戚,名唤杨再兴,使一杆长枪,有万夫不当之勇,听闻大人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故此前来相投。”
宁策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即大喜。
刚才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杨再兴!
这可是岳飞手下的名将啊,武功高强,神勇盖世,作战悍不畏死,多次单枪匹马,冲击敌阵,杀败金兵,立下大功。
没想到居然会主动前来投奔。
宁策急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杨再兴面前。
看着面前的白袍小将,宁策越看心里越高兴。
“你,就是杨再兴?”
“正是,小人杨再兴,见过大人。”
杨再兴还没来得及施礼,就被宁策一把扶住。
然后宁策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嗝。”
“本官得杨将军,真乃如鱼得水也!”
眼看宁策对自己如此看重,杨再兴也是心中欢喜,暗想自己此番,算是来对地方了。
宁策正拉着杨再兴的手,后面的泼韩五不愿意了,赶紧也挤上前来。
“大人,还有我呢。”
宁策看了一眼韩世忠,点了点头,“哦,韩五也来了,你来得正好,待本官忙完这阵子,对你的将来,会有所安排。”
韩五顿时大喜,急忙说道:“属下在路上,碰到一伙贼人,这些贼人不但人数众多,主将也极为厉害,属下一时不小心,被贼人包围,差点没能回来。”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杨兄弟当时恰好路过,便救了属下一命,属下不敢耽搁,急忙返回,向大人报信。”
宁策闻言,脸色一肃,急忙问起详细经过。
韩世忠便将昨日所见所闻,跟宁策分说了一番。
宁策听了,想了想,沉吟说道:“会打石子的女将……,莫非就是仇琼英?”
心想能打石头的,水浒中总共就两人,一个是隔壁东昌府的没羽箭张清,一个田虎手下大将仇琼英。
既然此人是女的,那多半就是仇琼英了,并且自己前几日在金门寺,破获阴谋,又俘获了孙安,得了凤凰山原本属于田虎的三千兵马。
如今田虎派兵前来报仇,却也是情有可原。
韩五还提到,在贼兵中,看到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旁边站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宁策猜测这两人应该是晁盖和吴用。
毕竟八百里水泊梁山,有一半地界,就在郓州境内,归属宁策管辖。
晁盖会来,也不奇怪。
现在李彦拿着鸡毛当令箭,把郓州搞得鸡犬不宁,百姓怨声载道,若是连这个机会也抓不住,吴用这个军师,也真的就太‘无用’了。
张宪上前请罪,“属下无能,居然让这么一伙贼军进了郓州地界,却没有发觉,请大人责罚。”
宁策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我等刚来此地,还处于磨合熟悉的阶段,有些疏漏,也是正常。”
心想大宋各地的官兵,早就腐朽到了极点,要不也不能在一年之后,四大寇在大宋境内四处肆虐,却是无人能敌,各地官军纷纷败退。
直到最后,皇帝没办法,调集童贯,把大宋最强的西军给派了来,才算平定了这些贼寇。
原本守备边境,缉拿盗贼的任务,是董平手下官兵,但这些官兵,宁策估计,面对贼寇,恐怕占据不了什么优势。
还是得靠自己带来的第一营六百精兵。
“仇琼英,是田虎手下大将,壮汉和书生是晁盖,吴用,这两人是梁山泊贼寇,”
宁策将几人身份点了出来。
众人闻言,当即吃惊不小,人人皆是面色凝重。
晓得敌方此次前来,定然是来者不善。
宁策沉吟片刻,当即下令。
“张宪,你与董平,牛皋一起,调动本地官兵,于城外四处警戒,防止贼人趁机残害百姓,打家劫舍!”
张宪急忙领命而去。
随即宁策又唤来时迁,命时迁带着韩世忠,以及一众得力手下,前去打探敌军动向。
又命史文恭带着杨再兴,率领精干士卒,在城中往来巡逻,严防有贼人浑水摸鱼,借机生事。
众人都领命而去,屋子里只剩下杨志和鲁智深两人,陪着宁策。
杨志眉头紧锁,“我等在郓州立足未稳,在外,田虎派遣大军,悍然来攻,又得到本地贼寇相助,更是不容小觑,”
“在内,如今李彦倒行逆施,民怨沸腾,一个不小心,便是民变造反的结果,大人身上担子,甚是沉重啊。”
鲁智深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人不易。”
宁策望向两人,淡淡一笑。
“田虎前来,虽然出乎本官意料,但本官一切都已安排好,也不怕再多他一个,”
“他若乖乖退去,那是最好,他若是敢对郓州下手,”
宁策脸色,变得狠厉起来,
“本官誓叫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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