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遭受冷遇,但宁策看上去并不失落,相反却有点自得其乐。
他有时吃口菜,有时则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些美貌宫女们,但更多时候,他则在打量对面的使臣团。
由于宁策位置偏僻,就连目光锐利的耶律大石,也没发现正有个俊秀少年在悄咪,咪地打量他们。
杯中酒,一滴未动。
“蔡京这老贼,把咱哥俩安排到这破地方,却把他儿子放在全场中央,此人假公济私,真乃国贼也。”
一旁的曹猛恨恨说道。
今日的他,与宁策是难兄难弟,两人都被安排在偏僻角落,备受冷遇。
宁策头也不回,淡淡道:“在座之人,只有你我官职最低。”
曹猛冷哼一声,道:“老贼果然阴险,让我等吃了亏,还无处发火。”
宁策没有接茬,而是继续用目光,打量辽国使臣团。
只见这些人的衣着风格,与宋人迥然不同,除了耶律大石等少数人外,其余辽人,皆是举止粗俗,犹如山野之人。
一方是高冠锦袍,一边是粗劣皮袄,文明和野蛮,先进和落后,在这里对比的分外强烈。
但历史上,却最终是更加野蛮落后的金国,凭借武力,击败了北宋,靖康之耻更是成为每一个汉家子民,心中永久的噩梦。
这一点看似奇怪,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金国,辽国虽然落后,但极其重视武力,相比农耕民族,他们又有战马这个大杀器,所以在军事上,能屡屡占据优势。
而宋朝原本战马就没多少,军事上天然处于劣势,但宋朝皇帝又出于维护家天下统治的需要,故意打压武将,提高文臣的地位,自废武功,让宋朝的军事实力更加雪上加霜。
宁策远远地望着那名儒雅的辽国官员,此刻的耶律大石,正侧身和旁边的耶律喜说着什么,他的视线投向场内的歌女们,像是在和同僚讨论女子的美貌。
耶律大石温文尔雅,看上去颇有书生气,若不是知道此人在历史上的辉煌战绩,只怕宁策也会被他外貌所惑。
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辽国官员,似是不太懂得掩饰,他的目光和耶律大石的目光,投向的分明是两个地方。
他的眼神,充满贪婪和冲动。
宁策顺着年轻官员的眼神望去,顿时便心中咯噔了一声。
因为耶律喜所看的方向,正是延庆公主和蔡鞗两人所在的地方。
宁策心中一沉。
耶律大石假装在欣赏音乐,其实是在跟耶律喜谈论延庆公主。
只是耶律喜年轻气盛,没有耶律大石那么会伪装。
莫非辽人使臣团的目标,是延庆公主?
宁策在心中暗自想道。
只是公主身家娇贵,天之娇女,居然敢觊觎公主,这辽国使臣未免有些自不量力。
就在这时,场中音乐已经结束,歌姬们纷纷退下。
辽人使臣团中,爆发出一阵粗豪的叫好声!
一些髡发汉子纷纷站起身来,拍手称好,贪婪的目光不断在那些美貌的宫女身上扫来扫去。
吓得歌姬们脚步更急。
宋徽宗微微皱眉。
蔡京将辽人的行径看在眼中,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他想了想,微微侧身,看了高俅一眼。
高俅会意,随即他傲然吩咐了身后将官几句。
蔡京站起身来,含笑望着对面的耶律大石,神态有些许的居高临下。
“此地乃是禁军演武场,老夫便安排了神武军操练,演武助兴,以迎贵使,不知贵使以为如何?”
这边宋朝大臣听了蔡京的话,皆是心中一动,晓得蔡京是打算在这位辽国翰林面前,炫耀武力。
国和国之间,炫耀武力,威慑对方,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只见耶律大石闻言,顿时面露惊喜神色,抚掌笑道:“太师此举,甚合我意,本官也正想欣赏下贵国的精锐之师,究竟是何等风采。”
蔡京似笑非笑地对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只见高俅一声令下,
随即,高台下传来一阵喧嚣的锣鼓之音,伴随着动静,原本排列成两个方阵的禁军士卒,纷纷举起武器,迈步上前,开始捉对厮杀。
只见这两支队伍犹如演戏一般,枪来刀往,打得十分热闹,引得宋徽宗连连颔首,看上去很是满意。
宁策见了,心中暗道不好。
看他脸色有异,曹猛感觉有些奇怪。
“大人好像在担忧什么?”
宁策嗯了一声,望着下面看似厮杀热烈的两拨禁军,叹了一口气。
“庸才误国啊。”
“大人为何如此说?”
“这些禁军看似打得热闹,其实都是花拳绣腿,看着好看,但没什么实战意义。”
“耶律大石不是普通人,蔡京若是想展示军威,理应用老种相公手下西军,再不济用童贯大人手下兵马也行,那些都是在西北见过血的老兵。”
“百战老兵的杀气,自然能震慑住辽人。”
“结果或许是为了讨好官家,这件差事居然落到高俅手中,高俅只会踢球,哪里会练兵?”
“这样花拳绣脚的演习,不但无法震慑对方,反而会被对方看轻!”
听了宁策的话,曹猛啊了一声,心中也觉不妙。
“如果对面使臣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此人是大石林牙,他一定会设法反击的。”
听了宁策的话,曹猛有些不以为然。
“大人多虑了吧?此地乃是我朝主场,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对方能拿什么反击?”
曹猛正不以为然时,远处的耶律大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笑容既得意,又冷冽,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一步步跳入陷阱一般,带着猫戏老鼠般的阴险。
只见他微微倾身,扭头对不远处的一个髡发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会意,当即起身,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热闹啊,热闹!”
“临阵厮杀,怎少的了我等?”
“儿郎们,随我冲!”
只见这汉子一声唿哨,顿时便带着几十个辽人匆匆下了高台。
只是片刻功夫,这几十个辽人便披上铁甲手持狼牙棒,大刀等物,骑着战马,气势汹汹地向着正在操场演练厮杀的两拨禁军杀了过去!
高台上的宋朝君臣,顿时便是目瞪口呆。
正在演习的两拨禁军突然听到阵阵马蹄声,随即便看到一队杀气腾腾的辽人骑兵,正呐喊着挥舞着兵刃向这边冲来。
原本在开国之初,北宋的禁军是实力最强,装备最好的一支军队,要不也不能被皇帝带在身边,用来拱卫首都。
但随着上百年的平安无事,这些士卒养尊处优,从未上过战场,军纪废弛,战力也是严重下降。
装备待遇虽然最好,但实战力量早已降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让他们玩花架子哄外行皇帝开心还可以,要说真实战力,却是虚得厉害。
后世天,朝国足,碰上别国足球队,哪怕是强队,偶尔也能战而胜之,但一旦对上棒子国队,几乎是每战必败,最多打平,创造出‘恐韩症’这么一个名词。
而多年来大宋和大辽作战,基本上有败无胜,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普通百姓,也有很多患上了‘恐辽症’。
看到这伙辽人气势汹汹地杀来,不少禁军顿时便是一声呐喊,丢了兵器,扭头便跑。
看到一个有一个士卒开始逃跑,很快,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别人逃,他也开始争先恐后跑了起来。
几十名辽人,搅得两千禁军阵脚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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