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满思宗态度恭谨地站在耶律大石面前,脸上的狂妄之色,早已消失无踪。
耶律大石面露思索之色,“第一件,便是宋朝君臣在三日后的宴会上,究竟有何部署和打算,此事,本官需要你去打探清楚。”
裴满思宗急忙答应下来。
“这第二件事,由你去和宇文虚中分说。”
说到这里,耶律大石声音隐隐带上了几分怒意。
“蔡京既然托病不出,本官也没必要屈尊去见他,你告诉宇文虚中,三日后的宴席上,本官将郑重向宋朝皇帝,献上礼物!”
裴满思宗闻言,顿时一怔,他偷偷看了耶律大石一眼,小心翼翼道:“明知是鸿门宴,大人还要向宋朝皇帝送礼,未免有些……”
他踌躇了一下,‘低三下四’这个词,终究没敢说出口。
耶律大石微微抬眼,“哦?你对本官的命令,有异议?”
“没有,绝对没有!”裴满思宗顿时便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下官一定照办!”
随即,耶律大石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最后,本官需要你去调查下宁策,就是那个提前预知张高儿之乱的道士!”
“本官希望,三日后的宴会上,能看到他。”
古代的预言,通常都很晦涩难解,很多更是非常的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
像宁策这样,连姓名人物,内乱日期和地点都准确预测出来的预言,非常的罕见。
这让一代人杰耶律大石,也极为重视。
心想对方若是真有如此高人,能预测将来,那只怕自己此行的目的,难以达到。
如此高人,不见一面,岂不可惜?
三日时间,弹指而过。
今日风和日丽,气温煦暖。
汴京城禁军演武场内,红旗招展,人头攒动。
高台之上,宋徽宗高坐上首龙椅,辽国使臣耶律大石带着手下坐在下首左侧,包括蔡京在内的部分宋朝官员,则坐在下首右侧。
与辽国使臣遥遥相对。
宋朝这边,蔡京,高俅,张叔夜等人悉数出席。
就连镇守西北的宿将种师道,与大宋军功最盛的太监童贯,此刻竟然也赫然出现在席中!
长相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刘光世,手扶宝剑,如侍卫一般,肃然立在童贯身后!
如此豪华阵容,又有两名西军重将参与,显然,宋徽宗打算借此向对方施加压力,迫使对方放弃增加岁币之企图。
不过今日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延庆公主赵福金,与蔡京的第五子蔡鞗。
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两人相邻而坐。
女子绝美,男子儒雅,看起来仿佛金童玉女一般,正是一对璧人。
今日宴会,乃是太师蔡京一手操办并策划。
为了这一天,蔡京已经谋划很久了。
并且他的计划,也得到了宋徽宗的同意。
蔡京的计划很简单,先是故意冷落辽国使臣,而后在今日的宴席中,太尉高俅将会命令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下禁军,演练武艺,进一步震慑辽人。
打消辽人企图增加岁币的不切实际幻想。
最后,让宴会在皆大欢喜,一团和气的氛围中结束。
除此之外,蔡京也存了几分私心。
他想让自己的儿子蔡鞗,在宴会中表现一番,增长名声,好顺理成章地迎娶公主。
在蔡京的策划和宋徽宗默许下,延庆公主和蔡鞗的座位被安排到了一起。
童贯是大宋军帅中战功最盛者,种师道则是西北将门的代表人物,有这两位西军中的重将在此,无论是宋徽宗,还是蔡京,均觉得无比心安。
毕竟,西军乃是大宋军队中,之最精锐者。
黑色的实木案几,厚重而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美繁杂的花纹,一看便知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价格不菲。
清澈的酒液散发阵阵香气,精美的瓷盘上,一道道冒着香气的菜肴摆在上面,燕窝,熊掌,鹿胎,驼峰等等珍贵的食材,在这里却是举目可见,毫不稀奇。
无论是左侧的辽国使团众人,还是右侧的宋朝大臣们,此刻皆是面带笑容,态度轻松,似是都沉浸在这场盛大宴席的迷醉氛围中,其乐融融。
宋徽宗面带微笑,怡然自得地看着下面的盛况,心情很是惬意。
他最近心情确实是一片大好。
张叔夜执掌密侦司,办事确实得力,源源不断的情报,这几日纷纷从辽国那边传来。
由于饥荒,加上不满天祚帝的残暴统治,辽国境内的农民起义几乎是此起彼伏,按下葫芦浮起瓢,遍地烽烟阵阵,防不胜防。
就在前日,张叔夜献上了一份密侦司得到的重要情报。
宋朝密谍设法接近天祚帝,并画了一张他的画像。
宋徽宗将天祚帝的画像出示给身边亲密大臣和道士,结果众口一词,皆说此人长相,乃亡国之君之相,迷信的宋徽宗当即大喜。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将童贯和老种两名重将自西北调回,宋徽宗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开始慎重考虑起联合金国,灭掉辽国,收服燕云十六州的事情了。
显然这样的重任,只能交给大宋最精锐的西军,以及他最信任,且军功赫赫的童贯。
高台下面,数千身材雄壮的禁军士卒衣甲鲜明,手持仪仗兵器,分成两个方阵,整齐排列。
宋徽宗含笑扫视全场,
高台的中间,百名名美貌宫女正在音乐中翩翩起舞,琴瑟之音传来,时而如铮铮流水,时而如巍峨高山,让人叹为观止。
更难的的是,这些女子无一不是难得的绝色,举手投足,一眸一动,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那些辽国的粗豪髡发汉子,更是看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丝毫不掩饰他们眼中的贪婪之色,蠢蠢欲动。
只怕若不是碍于人多势众,他们早就冲上去,把这些美女扛起来抱走,一逞兽,欲了。
辽人正使耶律大石一身文官打扮,儒雅温和,坐在他旁边的,还有一名年纪轻轻,长相也算俊秀,但眉宇间的暴虐之气却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官员。
此人名唤耶律喜,据宋徽宗所知,他也是辽国的翰林,为此次辽人使臣团的副使。
此刻两人正含笑举杯,对着对面的蔡京,高俅两人示意。
蔡京高俅呵呵笑着,亦是举起杯来,与两人遥遥碰杯,而后,以袖遮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宋徽宗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疑惑之色,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场宴席中,好像缺了什么似的,但一时半刻,他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
宁策穿着绯色官服,坐在宋朝大臣的最末尾处,不但偏僻,座位又离其他人也有点远,这让他看上去,很有点凄凉冷落的味道。
这里似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不过有地方待就不错了,这种接待辽国使臣的场合,安排什么人前来,皆是蔡京一手掌控。
若非耶律大石坚持,只怕宁策今天还来不了这里。
就比如他老师宗泽,就没能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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