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宁策想走,李培顿时便是一声怒喝。
“宁策你站住!”
宁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来。
“李兄有何见教?”
“你,”李培指着宁策,心中满是愤恨,但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俗话说愿赌服输,看李兄的表情,难道那十万贯……”宁策看了一眼李培,淡淡说道,“你输不起?”
李培顿时便身子一滞。
晓得自己被宁策激怒后,已经有些失态了。
再这么闹下去,吃亏的是自己,名声受损的,也是自己。
眼下,他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借口,可以为难宁策。
突然间,他的目光无意中在杨志的身上掠过。
他看到杨志的身上有些脏,还背着一个看上去很沉重的包裹。
包裹的边缘处,露出黑黝黝的一角,看上去做工很粗糙,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培眼珠转了装,强压怒气,仰天打个哈哈。
“宁策,你可太小瞧我李家了,区区十万贯,对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看你这仆人身后背的包裹,有些奇怪,因此叫住你问一下。”
宁策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李兄问的是这个包裹里的东西,不过这个么,却是恕小弟不能告知。”
“这是为何?”一旁的向秉问道。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也都被勾起来了。
宁策上前,轻轻拍了拍杨志身后的包裹,露出一副很珍视的神情,“这其中放着的,乃是无价之宝,所以很抱歉,不能轻易示人。”
“哦,”向秉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宁兄弟这包裹里放着的,是一件宝物。”
“正是如此,此物的价值,不能用钱衡量。”
“不能用钱衡量?宁策,莫非里面是花石纲不成?”李培终于也回过神来,阴恻恻地问道。
此时北宋的皇帝,宋徽宗,算是一位文艺青年。
此人纯属跑偏。
治国理政,一律不管。
但在书法和绘画上,却钻研很深,很有造诣,他的艺术造诣,属于大师水平,这一点也得到很多人的认可。
皇帝喜欢艺术,下级就跟着溜须拍马。
花石纲应运而生。
花就是奇花异草,石说的就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当今皇帝就喜欢这些玩意。
每年都会有宦官,借着给皇帝搜集花石纲的机会,去民间大肆敛财,搜刮百姓。
所以,当宁策说包裹里的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无价之宝时,众人皆都想到了花石纲上面去了。
你要说花草和石头,确实不能用钱衡量,但是在有些人,尤其是皇帝的眼中,却又是无价之宝。
随意瞥了一眼李培,宁策淡淡一笑,“李培,你猜错了,里面并非花石,并且里面的东西,也与你无关。”
说罢,宁策再度转身,想要离去。
“哼,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装什么无价之宝。”李培讥讽了一句。
李培觉得,自己总算找回点场子了。
“破铜烂铁?”宁策转过身来,望着李培,微微笑着,“我说了,里面是无价之宝,它就是无价之宝,破铜烂铁这个词,在下愧不敢当,原样奉还给李兄。”
“一堆破烂,你就别故弄玄虚了。”李培不屑地说道。
宁策看着李培,脸上慢慢浮起一丝让对方十分熟悉的神情,“怎么,李兄不信?要么,我们再打一次赌?”
提起打赌,李培顿时便情不自禁地,身子一颤。
看来上次宁策逆势翻盘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看到李培的丑态,宁策不禁哈哈大笑。
“一口咬定我这宝物是破铜烂铁,却又不敢和我打赌,”
“好谋无断,色厉胆薄,说的就是李兄这样的人吧?”
李培原本就觉得丢了人,现在被宁策这么一讥讽,顿时更是恼羞成怒。
“谁不敢了?你那个东西,就是破铜烂铁,我,我愿与你赌五百贯!”
宁策听了,顿时便哈哈大笑,“五百贯?也亏你李大公子说的出口,李兄若是因输了十万贯,囊中羞涩,宁某愿以五百贯钱相赠李兄,只希望你以后口下留德,千万不要再到处胡说八道了。”
“你……”李培指着宁策,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想赌多少?”李培恨声说道。
宁策想了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十万贯,估计李兄现在是没有了,那就三万贯吧,李兄以为如何?”
事到临头,李培反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望着那个包裹,眼神狐疑不定。
心想自己上次被这个草包给算计,还可以说是大意,若这次打赌又输了,那自己可就真成襄州城中的笑柄了。
可万万不能被一个草包,连续算计两次。
旁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吃瓜群众在起哄。
“李公子不要怕,我保证那个肯定是破烂。”
“李公子你大胆地往前走,”
“大家快来看啊,宁策又要给李培挖坑了……”
“我怎么感觉是宁策在虚张声势呢?”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李培狐疑地来到杨志身旁。
弯下腰,仔细打量杨志身后的包裹,尤其是里面东西露在外面的一角。
看了半天,
李培愈发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做工非常粗糙,材料就是最普通的铁件,看上去方方正正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无价之宝啊。
或许,对方真的只是在虚张声势,纯属想让自己当众出丑而已。
李培慢慢地拿定了主意。
他终于直起腰杆,站起来了。
“宁策,我确实很佩服你。”
宁策不禁一怔。
“你这招虚张声势虽然玩的很好,但还是被本公子看出来了。”
“不就是三万贯么?我答应你了!”
“好,一言为定!”
宁策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看到宁策这么爽快,李培顿时便有点不淡定。
心想莫非这小子,真的又给本公子挖了个大坑?
他眼珠转了转,猛然想起一事,急忙开口道:
“无价之宝,你宁策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必须有一权威之人,说了才算。”
“所谓无价之宝的鉴定,本公子以为,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最有资格判定。”
原本李培是想让宗泽来判定的,因为宗泽名声好,为人正直,并且德高望重,他说的话,不但学生,就是老百姓,也是信服的。
但李培猛然想起州学最近的传闻,说是宁策被宗泽赏识,每天晚上都去宗泽府中就学。
担心关系密切的两人联手坑自己,话要出口之际,李培赶紧把鉴宝的重担,推给了腾知州和曾通判。
宁策听了,脸色有些惊讶,“李兄,不过是你我二人私下的小事而已,就不用劳烦知州和通判两位大人了吧?”
眼看宁策退缩,李培气势更足,心想对方如此心虚,显然是被自己抓到了破绽。
李培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无妨,两位大人爱民如子,肯定会答应我等的请求的,再说,宁策,我想,两位大人,一定也很想好好见识下你的那个‘无价之宝’。”
宁策瞟了李培一眼,想了想,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开口道:“好吧,那就一言为定。”
向秉这时赶紧走了上来,“鉴宝,也是一件雅事,在下不才,愿做这个公证人,如何?”
宁策和李培两人顿时便异口同声,“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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