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厂房的门被推开, 夏莉站在队伍的前方，举着燃烧的火棍进入空旷的室内。

这是一个制作布偶的流水线厂房，每一个工位上都坐着一个沉睡的姜饼人，空气里充斥着布料的味道, 走动时还有细小的线头绒毛扬起。

夏莉在箱子里拿起一个布娃娃, 娃娃穿着漂亮的红裙子, 扎着两个棕色的麻花辫, 眼睛是一对木质纽扣。

“小心火星，在这里燃起来可不容易扑灭。”雷斯垂德提醒了一句。

“你们看这个。”茉莉指着墙上的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三个插槽, 里面有三个数字，组合起来是002。

华生：“什么意思？这里是二号厂房？”

“应该不是。”茉莉摇了摇头, 她抿了抿唇看了沉默思考的夏洛克一眼道：“如果是厂房的编号, 这个数字应该写在厂门外，这个数字是给这里的员工们看的。”

“是倒计时。”麦考夫笃定道：“值班室墙上的挂毯上有一颗大头针就戳在倒数第二个格子上。”

“所以说，圣诞老人就要到这里来了是吗？”露西娅坐在一张凳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腿有些惊慌道：“那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拿什么和他交换东西？”

没东西交换的话当他们完全异化，就彻底变成一个不会动的木头人了！

露西娅惊惶四顾，当看见那些堆在姜饼人脚边的玩偶时，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我们拿这些做好的玩具和圣诞老人交换！”

看着她那兴奋喜悦的样子，华生皱眉弯腰握住她的肩膀, “露西娅你冷静一点！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们怎么出去？”露西娅收起脸上的笑容, 看着他的眼睛道：“如果圣诞老人走了我们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该怎么办？”

面对她的质问, 华生张了张嘴无力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的。

时间紧迫，这间厂房检查完他们紧接着又去了另一间厂房。夏洛克一页一页快速翻看生产报告，对比了近几年的数额后得到了圣诞老人到来的准确时间。

“就在后天。”他突然道。

“什么？”

夏洛克看向墙上挂着的木板解释道：“那确实是倒计时, 等归零后就是圣诞老人到来的日子，那天所有的库存都会被清空。”

也就是说，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

夏莉突然朝他们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嘘——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一惊，他们已经默认这个世界的夜晚是最安全的了，镇民们都还在沉睡，那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厂房外的动静。

“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在一步一步的靠近，黑暗中一双苍白的手推开了半掩着的大门。那个那道身影消瘦，身上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一双绿油油发着光的玻璃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啊！！！！”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黑夜，三重女高音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雷斯垂德抖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举着枪挡在众人身前。

门口的古怪身影歪了歪脑袋：“外乡人？”是青年的嗓音。

尖叫声戛然而止，他们僵在原地，那道身影已经走到火光的照耀下。

他的脸上还有着木质纹路，一双绿色的玻璃眼球，嘴一张一合：“你们跑这里来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这一行人感叹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外乡人。”

夏洛克目光一闪，脸上露出和善的笑问道：“请问你是？”

“你就叫我汤姆吧。”这只木偶人看起来还挺好说话：“我是工厂的巡查员。”

麦考夫看着他的木头身体，眯了眯眼，想到他们身上的发生的异变，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测。

“你之前也见过外乡人吗？”麦考夫问。

木偶人好像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之前就是。”

果然！

“走吧。”木偶人转过身对他们道：“我带你们去见我的同伴。”

茉莉走到夏洛克的身边投去询问的眼神，她怕前方等待他们的是陷阱。但重要线索已经出现，夏洛克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他转身回去想去背哈德森太太，被哈德森太太拒绝了。她敲了敲酸痛的腿，扶着夏洛克的手臂站了起来：“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自己走吧。”

一行人跟上木偶人的脚步，走到了一间休息室。里面还坐着4只木偶人，屋内点着一盏油灯。一只装着食用油的碗里泡着一根用棉花拧成的线，小小的火苗在线头上跳跃着。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里，这么久以来，夜晚中的唯一光源了。

坐在摇椅上老神在在的人偶扭头看过来，在见到汤姆身后的一群人后一愣：“来新人了？”

其他的木偶人也“咔咔”转过头，朝这边望了过来。他们的玻璃眼珠子倒映着火苗微弱的光彩，空洞又骇人。

夏莉一行跟着进屋，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的一切。就目前来看，木偶人表现的足够友好，因此她也没选择攻击。

“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其中一个木偶人问。

华生点点头。

有一只木偶叹息了一声：“我们大概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因为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他摇了摇头道：“出不去的，一但进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夏洛克毫不客气道，他无法接受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变成一块木头。

永远被困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做着重复的工作，他的思想变僵化，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我们试过，但都失败了。”有一只木偶道。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与夏莉他们一样也是打开了陌生的玩具盒子才来到这里。

在发现身体开始异变后，他们恐慌无措，想尽一切办法，却打不碎空气墙，也无法阻止身体的继续异变。

在彻底变成木偶人后，他们只能留在这里，白日里工作，夜晚守卫。

“圣诞老人是什么人？他和这里的异常有什么联系？”夏莉问。

“别担心，圣诞老人就像是传说中那样给孩子们送礼物的。”另一个女性声音的木偶人道。

“这里的居民原本都是装在礼盒里的姜饼人，不知什么原由他们集体有了意识。圣诞老人不好处理，就将他们放在了他每年都会经过的地方。”

“姜饼人们不愿意再变回原来的样子继续当一块饼干被人吃掉，于是他们恳求圣诞老人让他们保存意识继续活下去，圣诞老人答应了。”

“于是，他们不停的工作，用来换取维持人类身体的能量。”

华生听后只觉不可思议，“圣诞老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吗？”不是说就是个送礼物的老爷爷吗？

这点木偶人们就不知道了，有一只木偶道：“这里是一场梦境，是一个童话故事，甚至是哄孩纸睡觉时父母随口编的小故事，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看样子，这只木偶已经认命了。

夏洛克不喜欢这个说法，“但我们是真实的。”

“真的没办法控制住异变吗？”露西娅眼中满是泪光，她真的不想变成像他们那样的木偶人。

“到了白天，你就会变回人类了。但就算控制住异变又能怎样呢？人类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这里没有淡水，医疗，食盐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只能不停的工作，夜晚会让你感到恐惧，在这里你只会感受到格格不入。”

“要么接受命运变成木偶人，要么死。你怎么选？”

露西娅听了捂着脸痛哭，他们看着眼前这五只木偶人，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

如果真的出不去的话，他们也会变成不需要睡眠的木偶。为了维持人类的样子，白日里需要不停的工作，晚上变成冰冷的木头坐在寂静的黑暗里等待黎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忘记曾经的一切，彻底变成一个木偶人。

“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夏莉问这些在这里不知待了多久的木偶人：“这里的镇民被困在这里，那圣诞老人是怎么从外面进来？”

木偶人们沉默良久，缓缓道：“他来的哪天，天空会撕开一道口子，他坐着他那辆可以飞行的雪橇车从裂缝里冲下来。”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

“但没有用的，圣诞老人并不是人类，他不会帮我们。”女性木偶人摇摇头道：“我们当初也曾乞求，甚至想去抢夺他雪橇车，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有一个同伴也因此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娃娃。

女性人偶从一个柜子抽屉里取出一个穿着小衣服的木偶人，那是她曾经的同伴。

“圣诞老人说，一旦我们到了这里，就已经是这里的一部分了，是无法离开的。”

夏莉目光一转，既然已经知道出去的方法，那只要夺取那两雪橇车就行了。

“圣诞老人有什么能力？”她问。

“他力大无穷！”有一个木偶道。

“他的包袱能装下任何东西！”

“拉车的驯鹿会变成驯鹿人！非常的可怕。”女性人偶道。

这些木偶也只反抗过一次，圣诞老人没怎么出手，但拉车的驯鹿变成的驯鹿人有两米多高，力量极打，一只手就能把人提起来仍出去。

夏莉细细听他们说完后大概能猜测出，圣诞老人的设定应该是善良的，这里虽然诡异但也不是什么黑暗故事。所以他们反抗也没有发生什么血腥事件，毕竟人设不能崩。

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里没有哪个是一片纯白的，都会影藏着残忍的一面。所以对于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带着可怕的保镖，夏莉没觉得哪里奇怪的。

“不知道子弹对付那些东西行不行。”雷斯垂德很庆幸他带着枪。

“别担心，交给我。”夏莉朝面沉如水的大侦探眨了眨眼。

“拳头再硬也打不过传说中的家伙。”华生怕她不知深浅地莽上去，到时候付出的代价可不是赔点医疗费那么简单。

夏洛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

他幽幽道：“你的自信，源自你隐藏的那个秘密？”他的眉头舒展，好似又回到了一天前那样。

“是啊。”夏莉苦着脸道：“我可亏大了。”

她一旦开大，身份的秘密就暴露了。她抬眼瞅了某政府小职员一眼道：“希望你到时候能记得这份恩情。”

麦考夫心领神会，哪怕各种猜测涌上心头，但脸上还是下意识露出职业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