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这封信之前,高月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等西门吹雪把粪水舀回来,她喝……是肯定不能喝的,但他要是硬灌咋办?她现在的人设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啊,这要是灌一嘴粪,那她高月也别活了,能被同事们围起来嘲笑到天荒地老去,要么立即掉马,这桩任务草草完结,她自己开发的系统自己清楚,按这潦草程度,给一百积分都算高了。
不算时间成本,单说这张美人脸可是实打实从系统商城里买的,能反复使用的那种,价值五百积分,一旦掉马,她血亏。
高月这辈子没干过赔本的买卖,这条消息倒是来得及时。
名剑出世……陨星阁那帮废物的办事效率总算高了几分,不错,对得起她三天两顿的毒打。
等西门吹雪不知从哪个粪坑掏出来的满满一瓢的发酵已久的秽物时,竹屋里早已人去屋空,见到的只有高月精心布置的案发现场——墙上龙飞凤舞的血书:“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水瓢落地,一瓢大粪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
他心头骤然缩紧,把竹屋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最终在山林深处的一处断崖边发现了一缕纯白的布料,脚边杂草上留下了一连串被拖行的痕迹。这一刻,西门吹雪的大脑骤然空白了,十余天里他与张姑娘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儒雅随和,每每望着他时,眼中都饱含笑意……这样一个姑娘,被人活生生地拖出来扔下了山崖!西门吹雪从来都不是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能把心交出去的人,所以相比于心痛,他更多的是愤怒。
怒火在心头燃烧,他攥紧了剑,整个人如刀锋般杀气四溢,陨星阁三个字已在他唇齿间碾得粉碎!
江南的秋天来得比北地更晚些,官道两边的树木还是苍翠的,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芬芳葳蕤。
高月在策马狂奔,短暂的告别一个铁憨憨,让她的心情无比愉快。
没错,即便西门吹雪被系统判定日后会成为绝世孤高的剑神,高月也一样要骂他一句铁憨憨。
头一次认认真真地去撩汉,结果就这?想她高月,虽然死的早,这些年忙于工作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可她看得多,见得多,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啊,究竟是什么让她沦落到险些被灌一嘴粪水?
是她的问题么?那必然不能,一定是剑客的问题!早在穿越司她就听说过,十个剑客八个都是恋爱大彪客,她算是领教了。
而现在她要赶着去领教另一个彪客。
同一个坑里决不能栽倒两次,高月拿出了开发系统的科研劲儿,到了江南,先找地方做了个表格,精准分析上次撩汉失败的主要原因,并针对下一目标的性格,研究了一个针对性的勾引方案,而后换回了当初酒楼初遇的那张脸,瘦弱矮小,一副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模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高月吹干纸上的墨迹,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这股东风千万别跟西门吹雪比翼双彪。
……
陆小凤坐在水榭里喝酒,剑放在手边,单手托着腮,眉头紧蹙,呆呆地望着湖中心一对玩水的鸭子。
“花满楼,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陆小凤淡淡道:“很好的那种朋友。”
他对面坐着一个斯文秀气的公子,穿着淡黄色衣衫,虽然年少,可那份优雅恬淡却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从一出生就带了来,叫人一见便不由脱口道:好一个世家贵公子。
他的确是个贵公子,因为他姓花,整个江南,约有一半的地产都是花家的。
花满楼是花家最小的公子,也是陆小凤最好的朋友。
所以花满楼斟满了桌上的两个酒杯,怀念道:“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因重病失明,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家里人都很忌讳,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提任何关于眼睛的事,只有你,趁夜溜进我房间,给我看市面上新出的纸灯笼,拉着我的手一步步把我带到院子里,你说天上的星星很多,也很亮,然后一颗一颗地数给我听……”
陆小凤打断他,冷冷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只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把我当朋友?”
花满楼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小凤站起来,轻哼了一声,背过身,面向湖水负手而立,生气道:“你若真当我是朋友,为何饮血剑的事要瞒着我?”
花满楼也跟着站起来:“可你毕竟还是知道了。”
“哼。”陆小凤忿忿道:“我知道你怕我因此陷入麻烦,可我何曾怕过麻烦?”
花满楼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轻轻叹了口气,怅然道:“作为朋友,当然希望你的麻烦能少些,我也希望,这江湖上的麻烦能少些。”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上只要有人,就必然要有麻烦。
金秋十月,花家举行了一场名剑大会,遍邀江湖豪杰于虎丘山下打擂台,得胜者可获得名剑“饮血”。
这个消息如雷霆般炸了整个江湖,一时之间虎丘山人满为患,山脚下大大小小的客栈,别说客房,就连茅房被订满了。
一把普通的剑当然不至于让全江湖轰动,花家放出的这把剑,是神兵。
剑名饮血,剑柄血红,剑镗两端有两颗朱玉作为装饰,银白的剑身上镌刻着一道道血痕,不仅模样古怪,拿在手上还能感觉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异力量在涌动。一个神秘人用它在花家的当铺里当了五百两银子,掌柜的一经手就知道它是个宝贝,特意把它献给了花家二公子,也是花家唯一一个向往仗剑江湖的侠客。
花二公子拿到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官府合力绞杀盘踞在青城山的一窝土匪,在与土匪拼杀时,他意外发现了这把剑的神奇之处,这把剑竟会窃取对手的生命到自己的身体里!
一开始他中了土匪们的暗算,受伤不轻,可一场殊死搏斗结束后,非但身上的伤全好了,而且精神矍铄,神清气爽。
花二公子望着剑身的散出的幽幽红光,本能地惧怕它,他把剑交到了家里,自己父亲的桌子上。
当一个商贾世家手握这等神兵时,往往预示着灾祸。一旦传出去,江湖中若有人起了贪念,动了心思,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一场灭门之祸。花老爷子精明了半辈子,又怎会不知这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先是派人暗查这把剑的主人,可查遍了江南,那个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同时,花家得到一把神兵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于是就有了这场名剑大会。
名剑对于剑客的吸引力就相当于名妓对嫖客的诱惑,书生的功名的追求,一见之下,难免要走不动路。
陆小凤是剑客,但他更是花满楼的朋友,他来虎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这场阴谋的幕后之人!
他相信,无论那个人要干什么,终归绕不过这把剑。
客栈里人声鼎沸,每一桌都坐满了人,几乎都是奔着饮血剑来的,人人都很激动,也都很兴奋,每一桌上都有酒,数不清的人在举杯豪饮,好像酒喝得越多,就越像个英雄。
宝剑赠英雄,小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
“呦,又见面了,好巧,方便拼个桌么?”清脆一声招呼,陆小凤的酒杯刚碰唇,身边就坐下了一个少女,笑盈盈地望着他,她问方便拼桌吗时就已经坐下了,等他侧过头时,少女笑靥如花。
“是你。”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他妈……”高月说到这猛地一刹,把差点险些而出的母亲生生咽回去,脸憋得有点红。
陆小凤没看她,喝了一杯酒,淡淡道:“凭一己之力打败陨星阁两名高手,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又怎会忘了呢?倒是你,匆匆一面,居然还记得我。”
高月笑开了:“我对容貌俊俏的人一向记忆深刻,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陆小凤。”
高月手托着腮凑近他:“你不问问我叫什么么?”
“我知道。”陆小凤道:“你叫倪蝶。”
高月:“……”
高月脸完全红了,整个人伏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由于频率过快,连桌子都在抖。
“你怎么了?”陆小凤蹙眉,他本不想理这个过于开朗的女孩子,可少年人,总会有一种奇怪的虚荣心,他们有时虽然看起来冷漠,却很享受被女孩子关注。
尤其这个女孩子长得还不太丑。
高月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忽然,忽然胃疼。”
陆小凤轻哼一声,唇角微翘:“我知道了,你定是饿了又没钱吃饭,对不对?”
高月道:“对,对极了,所以你要不要请我吃个饭?”
陆小凤摸着下巴,问道:“那你上次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上次?”高月想了想:“请我吃饭,我就嫁给你?”
陆小凤慢慢点头,认真道:“请你吃饭我已是亏了,还要娶你岂非亏到了家?”
高月眉毛扬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亏?我哪里配不上你?难道我长得不漂亮?”
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头晃晃,严肃地纠正:“不是不漂亮,是丑。”
老榆木桌面上很快又多了两个坑。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