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含笑道:“奶奶原是孝中,能有什么事,不过担心老太太并两位姑娘起居罢了。”
三姐轻轻哦了一声,面上浮现似笑非笑的神色,因道:“旁的倒都不打紧,只是近来……”
她拖长声音,故意不往下面说。
银蝶却立时弯了弯腰,笑着道:“正是这个呢。我们奶奶说了,如今比不得往日,没法子的事。这人变了,旁的也就一应变了,要有什么受不住的,姑娘只管打发人告诉,不要外道才好。”
这半硬半软、半阴半阳的两句话说出,连着二姐都面色微变。
独尤老娘依旧安然坐在上首,笑着道:“什么打紧的,我们尽知道的。”
一句话落下,非但压住了三姐,连着银蝶也怔了片刻,这才堆出笑来,俯身一礼道:“老太太可还有旁的吩咐?我回去带给奶奶。”
尤老娘道:“我们都好,不必挂念,她自家留意些,虽说孝中要恭敬,也须保重身子。”
银蝶忙答应了,又见二姐、三姐无话,也怕再生出什么事来,两三句就紧着退了出去。
那三姐早已动了气,恼道:“妈,你怎么一句不说,两句不问,尽都随他们去了?这叫姐姐怎么办?”
尤老娘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大好使了,她说得急,就有些听不清楚,问了两句,才知道这意思,不由笑道:
“我的儿,我们原不是这里的主人家,说是暂时料理料理,其实也就有个名儿,一概不必我们管的。既这么着,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姐姐,她这么个模样儿,又是怎么个性子,谁个不爱的?自然有她的缘法。就是没有你姐姐姐夫帮衬说合,后头自然也有好的。”
这几句话将事转圜过来,旁边的丫鬟人等听了,也都觉得有理,且将三姐那句莫名的话压下,只笑道:
“正是呢。二姑娘这么个品貌,谁个不爱?自然有好的呢。如今我们奶奶正在孝中,不好张罗说亲,待得事完了,自然会说一门好亲。”
三姐也知道自己方才两句话唐突,见已然回转,只得压住心头火气,挤出笑脸来描补:“那些有什么值当说的,早把先前那一桩事了结才是正经!”
这尤二姐早年定下的亲事,这里的人多少听过两句的,便将那点疑惑抛开,笑着开解两句,就将这事完了。
然而,尤老娘诸事不甚理会,倒也罢了。
二姐、三姐两姊妹,却又是不同。
一回屋中,三姐便道:“姐姐如今可信了我的话?”
二姐独坐在那边,半日没有言语,许久才道:“不过几日的光景,未必保准的。”
虽这么说,她却红了眼圈儿,两颊微白,身姿袅袅,颇有些不胜之态。
见她这个模样儿,三姐一团怒火盛气,也化为一缕青烟,只得坐在她的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既这么说,咱们就再等几日。到那时候,你可得信我一句——早作打算为好。”
二姐哽咽着应了一声,将身子靠在三姐臂膀上,一面喃喃道:“二爷、二爷他总不至于的……”
那边琏二爷,也正有些抓耳挠腮。
他确是舍不得尤二姐貌美多情,偏生事发,凤姐又是将将临产的人,也不敢闹出事来。原有个平儿仿佛知道事的,偏凤姐时时离不得她。几日过去,竟抓不得一个空来。
好容易凤姐打发她去王夫人处取东西,贾琏忙寻个由头出去,拉住她道:“太太可吩咐了你什么?”
说着,他就往东府那边努了努嘴。
平儿瞧着前后无人,四下空旷,便悄声啐道:“二爷还问我?这事儿满府都传遍了。要不是奶奶如今身子重,人人都怕惊着,她早便知道了!”
这几日,凤姐一如往日,全无醋意,还常有一句半句疑惑他怎不去东府帮衬的话。贾琏也真个信了这话,此时一问,不过是为着二姐美貌,又没沾着便宜,便存了侥幸的心。
这时被平儿两句话打破,他自家也有些悻悻然,因道:“罢了罢了,只我没这福气罢了。”
这话一出口,平儿便冷笑一声,正待说话,眼角猛得瞅见有个人过来,忙止住话头,扭头看去。却见那边道上花遮柳遮的,走来个熟人,不是旁个,正是紫鹃。
她手里提着个食盒,一手取了帕子来拭汗,抬眼瞅见贾琏并平儿站在那里,便快走两步,笑着向贾琏福了福身,道了一句万福。
见着她来,贾琏摆了摆手,说两句话,就自走了。
紫鹃也不理会,只与平儿道:“你怎么在这里?”
平儿笑道:“原是我们奶奶打发去太太那里取东西。你又过来做什么?”
往那食盒上一指,紫鹃笑道:“原是我们姑娘听说你们奶奶前儿又吐了,正好我们那里做了两样新鲜糕点,倒是酸甜可口,又好克化的,就打发我送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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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半章哈,另外半章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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