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身上都流淌着罪恶的诅咒的血脉,且都拥有一定的魔力,它既然选择了公爵成为自己的伴侣——当然她更想用“交-配对象”来称呼这种关系——以人鱼贪婪自私又极度凶残的本性,已经将她的便宜兄长视为自己的所有物,绝不会放任任何会影响到自己繁衍的威胁存在,在这个前提上,她这种大补品应当必死无疑才是,面对面它竟然也没什么想法吗?
千叶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所以,人鱼为什么没伤害她?
梦中那般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似乎交换的都是同样的气体,她低头往海中看,感觉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个梦幻的怪物,而对方仰头看着她,要想污染她诱惑她简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
从直面人鱼的坐立不安状态中脱离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答案,直觉得这是她破解任务的重要入手点,但估计还是了解得太少,脑海中各种隐秘知识翻来覆去都给她再咀嚼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还是“静观其变”,她也算是服气了。
作为世界神秘性的漏网之鱼,它就完全站在无法触及的魔性巅峰, 人类的血肉之躯只不过是它的食粮, 除了像公爵那样试图以繁衍的本能来强制性叫它的存在换代, 以此来杀死这一条人鱼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叫它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千叶虽然不认为所谓的“人鱼之泪”就是顾名思义本身,但她有绝对的把握,必定是出自这条人鱼身上的某个部位,首先她就要验证眼珠子是否符合任务要求, 不过真正见过这种奇迹生物之后, 就算仅是梦中的相见,都叫她觉得无计可施, 难不成还盼着它乖乖献出自己的眼睛?
很简单, 公爵看顾她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唯一伤害她的举动也就是吸食了她一些血液, 就算损失的血量叫她身体略微孱弱, 可是脖子上的圣物还挂得好好地, 她也刚使用了木妖稳定自己的精神, 也不至于风暴堡外人鱼的魔性就强烈到隔着这座城堡都能趁虚而入,甚至更为怪异,直接钻进她的在梦中,叫她在梦境中见到了那条人鱼?
不过非要说是意外的话,她还真不能反驳。
这种妄想放在天方夜谭面前都觉得可笑。
原本, 走投无路还能试试一种方式, 乖乖做壁上观,控制自己的手脚不去凑热闹,靠着公爵先杠个你死我活,她安分守己碰运气看能不能事后摘个果子,但现在这个意外的梦境却叫她觉得,其中存在极为不同寻常的信息。
纯粹的奇迹种能通过什么方法被杀死?
没准就是在当时那个状态下,出现了什么冥冥中的共鸣,将她的潜意识拉扯到了人鱼的思维频率上——反正她也不太了解神秘侧的规则,就不追究原因了,只探讨后果。
加尔赠予她的那支金丝镯子还放在她身上,既然他能用自己的名字为之命名,它沾染上几分其主的气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虽说道具描述讲它的作用就是方便加尔定位到她,但不管怎么说,它的神秘性应当也是跟随它的主人的——这种东西放在魔法世界就算不是破坏平衡的存在,也当是一种秘密武器了吧。
木妖作为“轮回精灵”,最基本的作用就是充当简易系统,方便轮回者在任务图景中使用系统,其内当然包括道具储存空间,也就是说,她随时都可以将它取出来。
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至少它暂时没有伤害她总是个事实。
她不怕有企图,企图说明她尚有利用价值,在这价值没有消失之前,她就不用担心有性命危险。
再说了,怎知她就不能“反客为主”呢?
连“加尔”那种存在都会被触动,人鱼这种生物应该怎么都跨不过加尔去吧,所以它应当也有很大几率被技能影响?
这会不会就是梦境中她能全身而退的缘由?
想到加尔,千叶的心脏猛然间砰砰直跳起来。
虽说她还不能断定这个道具的效果,但确实忽然之间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底气。
有意思。
加尔这个意外撞见的存在真是有点意思。
千叶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想把这事儿透给公爵了。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赌一把了。
人的心性总是最难更改的事物,要不怎么总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明知道摆放在眼前的是难以想象的艰险,还有可能导致无法逆转的后遗症,但她是一点都做不到坐以待毙的,放弃主动权这种行为再过八百年都跟她无关,因此还是决定先判断下那条人鱼究竟打算做什么。
公爵取消了她今日的课程,于是千叶在藏书的房间待了半天,警惕心与求知欲按捺在心底,面上该装的样子也要有,先把容颜憔悴、精神恍惚的印象予人知晓,方便她到时候要是捅出篓子大可以甩锅给海上的异种与公爵本人。
这天晚上她等公爵先等了半夜,确定便宜兄长不会来了,果断闭目睡觉。
她觉得应当还是会在梦中见到那条人鱼,但还是控制自己的意识,保留一定的清醒,不要陷入过分昏沉的睡眠之中。
当她感知到极其阴冷潮湿且充满腥气的空气时,就知道自己的尝试失败了,那种魔性的力量显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或者说,超越了她的意志能控制的范围,隔着公爵营造出来的隔绝屏障还能准确无误地影响到她,将她从梦中拉来此地。
她立在一片由岩块与碎石构造而成的海滩上,黑色的海水浸润着岩石,倒是显得极为纯澈,但那更深处尽是望不到底的漆黑,梦中没有铺展得很开,至少她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远处那渺茫无边的雾气背后是什么场景。
千叶并不觉得寒冷,血腥气与海腥气都未叫她觉得难受,单薄的睡裙浸润着海风也不曾带来多少不适,但如果恐惧也当具备温度的话,那她的心脏或许确实喷薄着一股凉气。
眼前那一片望不到底的海域,叫她本能地想到深海恐惧——在那至深又无法触及的暗流中,存在着一种不可捉摸的可怖之物,它随时都会裹挟着恐怖汹涌而来,无法阻挡,不能逃避。
旁人对于恐惧大概只会逃跑,但千叶就会觉得有意思。
对于这些负面情绪,她的生理与心理总是在割裂状态,身体会本能地颤抖、恐惧,只是能叫她觉得害怕的东西,反倒会叫她感到更兴奋。
按理说精神反馈现实,如果在梦里被吃掉,她就算不死也会陷入重创,偏偏她就压根不觉得自己会沦落至此。
应该有东西在水下注视着自己,她感觉应该存在。
“你在这里吗?”她就站在海边,再往前踏一步就会进入海水里,就垫着脚往深处看。
于是那恐怖之物就循着声音,从深海而来,静悄悄地浮上水面。
——无论再看多少遍,她依然会为这种梦幻的美貌而震慑,大概本就是为了诱惑人类而存在,因此每一种美态都长在人类审美的巅峰,就连神秘与恐怖的气息,都叫人难以抗拒。
它静静地沉在水中,只有一张脸抬起,仰头望着她,银色的长发即使在这般晦暗之地都不显得黯淡,眼神忧郁而寂寥,像是沉默着无数故事的海洋,看上去竟然有些无害。
千叶当然不会为它的假象所蒙蔽,她知道这是何等可怖的怪物,随时都在警惕着它的突然发难,但此刻人鱼的这种姿态叫她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虽然她读不出这个怪物的心理,但她能感觉到它不会伤害她——当然如果连这种感官都是人鱼蒙蔽她的,那就自当别说。
千叶蹲下来,柔软的裙摆与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触及到岩滩,凝视着水下的身影,彼此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两米的样子。
“你真好看……”她纯粹地赞叹道,然后又问,“你为什么不伤害我呢?”
人鱼的面上涌现出了极大的悲伤,它身上笼罩的那种如同月光般朦胧又梦幻的光色,都仿佛黯淡了不少,它可能并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因为它只是无比哀伤地注视着她,却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这种姿态叫千叶觉得大有可究,于是她试探性地表现出了一些警惕与排斥:“我不该来这儿……你能让我回去吗?”
人鱼很明显出现了一些烦躁与焦虑的情绪,即使是这样它依然美得叫人窒息,片刻后它又抬了头,对着她唱起了歌。
那歌声美得醉人,又哀婉极了,但并没有神秘而诱惑得叫人丧失理智的魔性,不知道是因为梦境隔绝了魔力,还是说它歌声中的效力无法对她施展——千叶觉得两者都有。
人的理智若是极为自我又顽固,就算是再可怖之物也没法等闲撼动。
千叶最后在人鱼哀伤的歌声中醒来。
她一醒就抓着头发开始分析问题,什么意思?
这鱼为什么一直对她唱歌,它想表达什么意思吗?
一头雾水的千叶觉得读心术还是不够用,这种本身就具备高神秘性的生物,拥有太高的魔抗,她的读心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两者想要交流,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这种生物果然学人就就学了个外观,内在的构造连模拟都懒,不过光靠魅惑就能达成目标的前提下,好像确实也没必要与食物谈情说爱?
所以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好几天,她才猛然发觉不对。
人鱼的情况有些诡异啊!
千叶着实是没有料到这一点,一点都没有预想——谁知道已经开始性分化并且整个时期都快结束的人鱼,竟然还会突兀地转变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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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这两天老是哄孩子连带把自己哄睡了……otz
怎么做才能杀死一条人鱼?
千叶害怕自己会将某条重要信息遗漏掉,于是拿着鹅毛笔将已知的所有情报都在纸页上列了一遍,揣度自己的筹码究竟会是什么。
事实上就塞勒斯的血脉这个角度来看,无论从哪入手都是不利因素,但作为轮回者千叶来说,「镜花水月」这个技能实在是个杀器,无视种族施加影响的话,人鱼会不会中招?
塞勒斯家族就剩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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