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大先生和二先生怎样拦住了悬空寺的讲经首座,却说宁缺和桑桑自离开极西之地后,一路之上的逃亡理所当然地并不顺利。
黑色的标志性马车根本无法藏匿行踪,一直徘徊在天空之上的黑云和乌鸦群更是格外地醒目。
让事情进一步恶化的是,这一次不仅是佛门的人在追击他们,就连西陵神殿似乎也正式有了动作,最明显的是一袭红衣带着大队人马下了桃山。
若不是前任光明大神官在世间还遗留有很多虔诚的信徒,没有他们宁愿焚尽自身也要守护光明传人的悍不畏死,宁缺和桑桑怕是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可纵使是如此,他们也快要筋疲力尽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消亡几乎是宁缺和桑桑既定的命运。
不过宁缺的意志注定了他不会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生出绝望的情绪,只要没有真正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了生的希望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谁也没有想到的路。
黑色的马车继续前行,在将近些时日里也不知是第几波追击的敌人甩开之后,宁缺和桑桑终于是来到了一片被雾瘴笼罩的沼泽地前方。
这沼泽地从外面看去天光暗淡昏沉无比,雾霭浓密地让人直感觉这里不似人间的所在,阴森的环境如同是冥土和魔域一般。
而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从这片沼泽地向着视野里的另外两个方向看去这种景象一点也没有变化,却是肉眼根本发现不了沼泽的边缘地带到底在哪里。
这片沼泽有一个很普通甚至很小家子气的名字,那便是泥塘,一个千百里地域绝对是荒无人烟生机渺茫的所在,也是宁缺经过种种分析之后选择的唯一生路。
只是宁缺纵使再是想象过泥塘的环境有多么恶劣,他也依然没有料到会是眼前所见的这幅景象,一时间倒是让他有些举足不前。
“宁缺,怎么了?”似是感受到了宁缺的犹豫,黑色的马车里传来了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随即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黝黑中透着苍白的小脸,赫然正是宁缺的小侍女桑桑。
宁缺紧皱着眉头,眼望着沼泽深处,懊恼地说道:“这沼泽的雾气太重,根本看不到二师兄所说的那条碎石小路,话说小师叔当年横跨泥塘直奔魔宗山门也没有留下一幅地图,我们现在若是贸然闯进去怕不是还没逃过那些人的追捕就被这沼泽给吞没了。”
众所周知,沼泽地最是凶险非常,对于大多数活着的生物来说都是禁区,普通人若是误入沼泽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生还的可能,这一点哪怕是对于修行者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小侍女桑桑抿了抿嘴唇,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了大黑伞,道:“我也许可以试试看。”
宁缺看了看她苍白的小脸担心道:“你的身体还能经受得住么?”
小侍女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不适,只是可能我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冷,宁缺你以后可能都没法抱着我睡觉了。”
却是桑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冰冷,到了现在若是滴一滴水到她的身上都会直接凝结成冰,宁缺纵使体魄经过浩然气的强化也渐渐有了承受不住的趋势。
宁缺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那些人的说法了,你这身体现在是越来越非人化了,普通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冷到这种程度,只是你若真是冥王的女儿,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这个凡人。”
小侍女桑桑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道:“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也亏得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心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得出来玩笑。
而小侍女桑桑说完话后也没等宁缺再做什么就一下撑开了大黑伞,她闭上双眼霎时将其催动,顿时间马车之上的乌云瞬间变得更浓郁了几分,那些不停飞舞的乌鸦叫声也明亮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侍女桑桑这才重新睁开了眼散去了大黑伞上的力量,伸手一指沼泽里的一个方向道:“这泥塘太大,我只能看到一部分,你说的那条路碎石小路应该就在那里。”
她说完这话后身体陡然一颤,小脸更白了几分,随即一股惊人至极的寒气猛地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来。
黑色马车周围的地面上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空气中更是凭空生出了片片雪花徐徐飘落。
宁缺直觉得一道刺骨的寒意侵入肌体,呼入口鼻的空气近乎让他的胸膛生出撕裂般的疼痛,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见此赶忙退出了寒冰覆盖的范围才感觉舒适了许多。
拉车的大黑马可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了,只见它四蹄冻得在冰面上‘哒哒哒哒’地跳了个不停,马嘴中更是长嘶声叫个不停,一双马眼中满是悲愤之色,似是在控诉宁缺这个不讲义气的主人。
宁缺暂时可没空担心大黑马,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小侍女桑桑的身上,不由担心问道:“你怎么样?”
桑桑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只手中掐了一个古怪的口诀,然后肉眼可见的她身周的寒气徐徐消散了开来。
待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散开了手诀,脸颊上略微浮出了一丝笑意,对宁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这次阴寒之力爆发地太过猛烈让我一时无法控制。”
宁缺放下心来,几步赶到了马车旁,伸手触碰了一下桑桑的额头,啧啧道:“这以后夏天我可就不用怕热了,只要呆在你身边可比开了空调还要舒服。”
桑桑一把将他的手给挡开,不依道:“宁缺,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还是赶紧进入泥塘吧,我刚才借助大黑伞可是看到那些光头离我们也不远了。”
宁缺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顿时轻轻一笑,道:“好,那我们这就走。”
当是时,黑色的马车缓缓地沿着桑桑指出的碎石小路进入了沼泽的迷雾之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有人已在泥塘的深处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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