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这么大,君无殇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那个人聊一聊。
“你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皇宫待在楚江,在所有的皇子公主里,朕对你的照拂我是最少的。可你偏偏是所有人当中最有能力的一个。”
裕帝看君无殇的眼神很复杂,就好像种花,春天播撒下种子,自己精心照料的花七零八落,最后全部都凋谢了。可是对自己近乎完全忽略的,长势却非常好,开的花也非常娇艳。
君无殇眼底盘旋着无法化开的冷漠,他嘲讽道,“父皇这话实在是过谦了,如果不是因为在皇宫里您对我的照顾,还有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我了。”
他都是一步一步被逼出来的,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每当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都会回想起自己曾经受的那些屈辱,然后就这么咬着熬着,这才终于挺过来了!
虽然他说的很平静,可是裕帝却从里面听出了滔天的恨意。
“也许是朕老了,有些事情反而慢慢的记了起来,朕知道你恨朕,恨的巴不得立刻杀了朕吧。上一次,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君无殇下意识拧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幼卿给他催眠的记忆通通都回来了?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多说什么,你所有的心情朕都能够理解,这皇位就当是朕给你的最后一点弥补吧。”
君无殇看见他那个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弥补,弥补什么呢?
且不说这个皇位本来就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之前经历的种种,又岂是一个皇位可以弥补的。
君无殇大概知道他今天叫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了,无非是假装聊聊心里话,然后再与自己握手言和。可惜自己并不是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君无殇站起身来,缓缓道:“你应该知道,事到如今只是我自己不想动手而已,如果我愿意随时都能够坐上这个位子。我容忍你安排探子处处监视我的生活,就是想要告诉你,我根本不在意。”
真正的猛兽又怎么会在意蝼蚁呢?
“所以你就安心在这位置上坐着吧,等哪一天我真的想要了,自然我会跟你说一声的。父皇政务繁忙,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先行告退!”
君无殇拂袖而去,要是以前裕帝的脾气,他如此大逆不道,裕帝只怕立刻就吩咐人去砍了他的脑袋,可是现在裕帝却再也动不了杀念。
他的确已不是幼子,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他,踩在他的头上。
裕帝同旁边的老宫人笑笑说:“朕怎么现在才发现,他竟是朕所有儿子里面最像朕的一个。”
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放任。
宫人回答:“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自然是像皇上的。”
“比如说忤逆犯上,对吧?”
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请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呵,朕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得了宽恕宫人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了,吓死了,最近皇上这脾气可真是越发的难测了。
裕帝望着窗外,喃喃道:“真是要变天了啊。”
君无殇出了皇宫就直接回了王府,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了欧阳偆。
“咱们的太子殿下这是要回府吗?正好我也要去你府上,咱们俩就一起吧!”
君无殇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太子殿下格外的刺耳,他剑眉微敛,“你今天说话能不能稍微正常点,不要叫我太子殿下!”
“可你明明就是啊。我还以为你会跳过册封太子这个步骤直接就……”
接下来的话他就没有说了,作为君无殇的朋友,他背地里在做什么欧阳偆可是一直都很清楚。
他可没有自己老爹那么迂腐不化,满口忠君爱国仁义道德,为臣之道。他早就想通了,他只知道自己最当官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为主不为自己,只为国为民。
这天下有德者居之,如果现在的皇帝对百姓们不好,百姓们时常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在如有更适合的人选出来时,为什么不可以推选出来呢?
在欧阳偆的心目中,君无殇还比较适合。虽然他为人冷漠,而且也没有什么仁心。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理智,能够清楚的知道谁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朝廷上的老家伙忽悠的团团转了,任人鱼肉了。
别的都可以慢慢学嘛,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当皇帝的。
“诶,你老是跟我说今天接到这个圣旨,是不是心里还挺意外的。”
“还好,昨天幼卿猜到了。”
“真的啊?”欧阳偆笑着说,“王妃娘娘,噢不,现在应该称一声太子妃娘娘了,果然够聪明的,连这件事情都先想到了。”
半晌欧阳偆收起笑容,严肃道,“他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场册封表面上是让你名正言顺了,可实际上一下子就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处,之后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会有更多的人盯着了。但凡你在这时候有什么动作,他都可以借题发挥,趁机废了你!不要忘了,长安之外还养着好几位旁枝的亲王呢,按理来说他们也可继承皇位的。”
君无殇并不在意,因为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来做主了。
欧阳偆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诶,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可以不在意名声,你家里那位可需要。不要忘了当初长安城里关于她流言纷纷,而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总不希望日后她被天底下的人都戳着脊梁骨骂吧!”
提到季幼卿的时候君无殇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动了动嘴唇:“我知道,那边我早已经派人盯着了。他们几个要是安分守己,我可以继续让他们享受皇家的待遇,平安富贵的过这一生。”
要是敢觊觎别的,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曾说要给季幼卿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要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在通往那个地方的道路上,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的阻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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