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水秀见成子非这样，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正端着茶的马三龙看着成子非完全不在状时，有意把装作失误，走过他的身边时，热茶洒在了成子非身上，烫得成子非失声地叫了一句“哎约，”惊得正在准备水果的李漫红，一边朝这边路，一边瞪着马三龙说：“你看看你，毛手毛脚的，端个茶都这么不小心。”说着，李漫红又跑到洗手间去找毛巾去了。

看着李漫红跑来跑去的身影，成子非好一阵伤感，董小玉和李漫红曾经都是青湖村项目的得力助手，现在董小玉突然丢下这个项目而去，而这个项目却马上要签约，甚至马上就要动工，之前所有的争和斗，所有的付出和牺牲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得只剩下在这个屋子里坐着的他，赵一民，还有水秀。

成子非怎么想都觉得一阵阵痛心，那不是水烫时的痛，而是钻心钻肺的那种痛。

李漫红拿来了毛巾，马三龙接过毛巾就要替成子非擦大腿上的茶水，却被成子非一把推开了，“不就是一点茶水吗？看到你们紧张的？我就那么柔弱吗？”成子非责怪地看着马三龙说。

马三龙一怔，李漫红也一愣，赵一民看着成子非，有些不满地说：“他们都是关心你，也担心你。”

“我知道。我曾经那么热烈地希望青湖村的项目马上开工，立刻动工，为此，我没日没夜地查阅青湖村的一切资料，我甚至还去了一趟长城脚下的公社，我见到了其中的一位设计师，我们曾彻夜长谈，那个时候，我满身都是力量，有使不完的劲，甚至全身滚动洪荒之力般的激情，我满以为柳州政府很快会同意我的项目计划，满以为一切都在我的努力之中顺利进行。

可是，人算不如天意，白书记调到了省里当上了副省长，可是书记之争成为伤及整个项目的利箭，为此，我和柳浩斗得死去活为，为此，小玉姐丢掉了性命。

现在，我们坐在这里谈这个项目时，我心里已经没有惜日的激情，没有惜时的冲劲，有的只是对小玉姐深深的惋惜和痛心。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项目，赵书记，我说的全部是此时此刻我的所思所想。如果您认为我不适合做这个项目的话，我可以退出。”成子非淡然的看着赵一民，如此这般地说着。

水秀好几次恨不得要冲过来捂住成子非的嘴，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对赵一民说些话，几个领导想听过程呢？过程中的一切困难和问题都是承接人的，他们只要结果，只看结果。

结果比什么都重要，成子非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成子非的话一落，赵一民没有马上接他的话，而是看了水秀一眼，一旁的马三龙几次想开口，被李漫红拉住了。

足足过了几分钟，赵一民才对成子非说：“小成，你能在我面前说这些话，证明你没把我当成领导，而是当成了朋友，甚至当成了长辈或者一如三龙和小红一样，当成了父亲，既然你没当我是领导，现在我就用一个父亲或者长辈的身份对你说几句话，如果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耳边风，刮过就刮过，不会留什么印迹，好吧？”

成子非点了点头，看住了赵一民，水秀，马三龙和李漫红却看住了成子非，他们眼里写满了实实在在的担心和关切。

赵一民没再看别人，继续对着成子非说：“大丈夫做事，行得正，立得住才能顶天立地。斗与争自古以为都存在着，无论是官场还是生意场甚至是其他的任何一个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斗和争。如果你今天不能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的话，一味地钻在董小玉事件中出不来，甚至把这一切的怨气撒在了柳州为官者的身上的话，别说这个项目，就是今后的路，甚至是你的整个人生都没必要再谈事业，谈责任，谈对社会的贡献以及对你自己的关爱。

一个人走出一个怪圈，不能放眼大局，甚至不能兼容天下之争斗，他还能走多远呢？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如果我们想做一个清者，就要担负起责任和义务，哪怕受了委屈，受了挫折甚至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都要有勇气去认定自己的选择是对。

小成，你还年轻，路也很长。董小玉是个好姑娘，小红不止一次对我讲过她的许许多多，包括她对小红的种种关心和呵护，没有小玉姑娘对小红的呵护，小红不会这么单纯和快乐，所以，我尽管没见过小玉姑娘，可我一样痛心，一样为她婉惜。当然我也为我们的官场还存这种暗规则和潜规则而痛心击首，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我们，需要一批正直的，有勇气和担当的人站出来，担负起社会发展进程中的责任和义务。

这些在你们年轻人听来估计是个大话，实话，但是这是我一直以为的理念和对自己要求的标准。

青湖村的项目能赚多少钱，这个，我不管。但是民声工程关乎着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幸福，每个孩子都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和未来，而这些年学校出的问题太多了，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大意，也大意不起，更不敢大意。

小成，我是一直很看好你的，只要你能听得进我今天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这个项目，为了小玉姑娘的在天之灵，也为了你对她的一份纪念，你觉得呢？”赵一民说到最后，真如一个父辈一样慈祥地看住了成子非。

成子非心里动了又动，特别听到一份纪念时，成子非整个人被唤醒了一样。是啊，这个项目就是对董小玉的纪念，为了一份纪念，他也得打作精神，重新站起来，重新投入到整个项目之中去。

“赵叔叔，我懂了，真的懂了。谢谢您，赵叔叔，我肯定会好好地做这个项目，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退缩！”成子非突然直接喊赵一民为赵叔叔了，此时，赵一民只是一位长者，此时，赵一民也是一位父辈。

屋子里的其他几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变得热烈起来，重新重重地落在了成子非的身上，久久地，久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