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考官,一回去就将消息告知了诸位同僚。
大家也是有所猜测。批完考卷的自然要去林延贤那里报道。没批完的则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怎么着也得赶上个尾巴吧!
考官们齐聚一堂,林延贤见人都到的差不多后,他决定开始讨论了。
“诸位同僚可知我为何叫各位来?”
其中一名博士配合地说道:“请主考示下。”
林延贤隐晦地给了那名博士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他指了指手边的四封试卷:“诸君,我认为这四封试卷实属上上之作,四封试卷不相上下,着实让我难以取舍,所以,我找诸君来就是为了给这四人的试卷分个高下。”
礼部侍郎蒋超问道:“这四人的试卷完成度怎么样。”
“十成,这四人都是十成!”提及此,林延贤的笑容就掩饰不住了,如此英才,真乃大周之福啊。
“什么?果真?”老实讲蒋超十分的惊讶,这般试卷居然还真的有人能答十成,而且还不止一人。
“千真万确!”
所有的考官听到后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确实是一边批阅,一边在吐槽这届考生不行,但是这却是以他们现在的水平看的。
老实讲,他们当年要是遇到这套卷,他们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对试卷评头论足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们很惊讶居然足足有四人可以达到十成。
这次会试的含金量其实挺高的,能答上六成的都是人才。那么能够答上十成的算什么?
妖孽?
怪物?
反正这四人在官场上只要是情商不下线,朝廷上再有点门路,那是未来可期啊!
林延贤见考官们窃窃私语也不在意,他让手下人将试卷传下去给每名考官都看看。
四封试卷在众考官的手中传了个遍。
有的喜欢薛潜那封句句引经据典,言之有理的
有的喜欢李熹的那封文笔老辣,鞭辟入里的。
有的喜欢赵普那封是角度新颖,另辟蹊径的。
还有的喜欢邓锦的那封简明直白,句句直击朝廷弊病的。
总而言之是各自为战,已经吵了起来,甚至还有的考官都开始撸袖子了。
林延贤也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有选出了谁更胜一筹,反而还加剧了纠结。
考官们你一句我一句,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是就抱着自己选中的试卷开始鼓吹。
其他三封试卷斗得还算是旗鼓相当,只有邓锦的那封试卷支持的人不算是很多。
考官们不是很喜欢邓锦批判朝政。没入朝廷,那叫妄议!空想!
好吧,其实学子都是有书生意气的,都喜欢对朝政评议两句,就好像天不生他行走官场,大周百年如长夜一般。
但是他们也不能跟书生计较吧,他们都是行走在官场上成功者,跟喜欢说酸话的失败者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
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对那些书生酸话一般地批评视而不见。
但是他们实在是无法忽视他们刚刚看到的那封试卷,达到了十成,那是大才啊!
邓锦批判的还很是入骨的,不是什么酸言酸语,也不是什么不懂装懂。
邓锦的这封试卷好像是一下子将他们从你好我好的混沌中拽会冰冷的现实中,原来国朝有这么多弊病吗?
他们也有些害怕,他们其实是害怕改变的。
邓锦她提出了这么多国朝弊病,她是不是想革新?
革新是要流血的啊!
就当一个平平常常的士大夫不好吗?
以宰执为目标,在规则之内努力不好吗?
打破规则,那是需要拿命去拼啊!
拼个头破血流也可能并没有什么成果。
一些年龄大些的想到了景耀新政,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景耀新政,新旧之争,那时候的官场还真是未知灰色啊!天天都在变,你唱罢来我登场,想保持中立都是极其困难的。
革新啊!
那就是在割肉啊!
本能的,他们就对这份试卷,对写试卷的人产生了排斥。
他们并不是很想经历传说中的景耀新政。
他们争来争去,事情就争到了吕琤那里。
吕琤想定个会元还那么纠结?
吕琤快速地翻阅了四封试卷。
吕琤发现了华点,不对是亮点!
吕琤看着邓锦这通篇白话,那叫一个通畅,朕总算看到一封简明好懂的试卷了。
朕只想说,这试卷甚得朕心啊!
吕琤翻了一遍就很快做出了决断:“吾看,这封试卷最为简明扼要,可为第一名,这封新奇有趣,次之,这封也不错,再次之。”
考官一看,他们最不喜欢的那封试卷在最上放,其次是赵普的、李熹的,最后是薛潜的。
但是圣上已经定下了,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头铁地公开反对皇帝吧!
没错,吕琤表示很不满意,怎么回事,小老弟?怎么不上道啊!不知道写得简明点吗?
就是有你这种没事乱甩典故的人,才造成了朕批阅奏章上的困难。
最难抉择的几封试卷的名次定下来了,剩下的也就好排了。
最后考官一致决定取岳锋的试卷为第五名。
岳锋是个实诚人啊,不会就空着,这给了他们考官多大的便利啊!
要是以往,他们肯定会觉得这名考生态度不端正。但是彼一时彼一时嘛!
不是我们转变的太快,是我们要批阅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像岳锋这样考生多好!会就明明白白地答满,不会就宁可空着,也不乱写一通,给考官平空增加批阅难度。
这叫什么?这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啊!有先贤遗风。
不错!
委实不错!
考官们在打了一场口水仗后,总算是把名次定了下来。明天该放榜了!
次日贡士榜前。
在贡士榜正式当初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围在榜前,等着一手消息。
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是早早地起来看榜,但是还是有一些晚了,榜前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们根本挤不进去,也看不到榜
许敏懊恼地说道:“他们都是不睡觉的吗?怎么都到得这般早?”
邓锦安慰道:“好了,中了的早晚都能知道的,喜悦来迟一些又何妨呢?就算他们围在了前面,不中的也不过是更早地失望罢了。”
最后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回了小院等消息。榜前的人太疯狂了,万一要是被挤到摔倒,影响了会试那就不好了。
他们前脚刚回小院,墨兰和墨竹后脚就过来报喜了。
“娘子,好消息,好消息,你中了,中了,是第六十六名,六十六名啊!”
她们家娘子榜上有名,她们也跟着喜悦。
许敏一听,顿时有种惊喜地要昏过去的感觉,她中了?苦读这么多年她终于中了?
“我中了?我中了?”许敏不挺地反问,像是不可置信,急于得到肯定的回答。
“是啊,娘子,你中了!家主早早地就安排了人在榜前守着,我们一得到了消息就来给娘子报喜了。现在报喜的小吏说不定就在路上呢!”
“得赶紧准备些赏银,再准备一些喜糖,铜钱……”墨兰想的还是比较周全的
周围人都向许敏表示了祝贺。
许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难以言表的喜悦中回过神了。
她接着问道:“那繁瑟(邓锦的字)呢?繁瑟学识比我深厚,她必然是中了吧!还有我的同窗们呢?他们都中了没?”
墨竹有点尴尬地答道:“不知道,婢子当初一听到娘子中了,就喜悦的不得了……”
墨兰倒是有些印象,她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讨论会元是杀出的一匹黑马,会元的名字好像叫邓锦。
“邓娘子好像是中了,不仅中了还是会元……”
“会元?”刚刚邓锦还在感慨许敏喜悦得快要疯掉了,没想到轮到她了,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云端,羽化而登仙。
许敏也激动坏了:“会元,会元啊!繁瑟,你是会元。哈哈,会元是我好友!我好友就是今科会元……”
邓锦其实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她知道她的文章不讨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她并不打算改变文风。
她考取秀才,举人的功名时,名次都不算太高。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成为会元!
这边邓锦喜出望外,而那些中了的考生也是喜极而泣,多年苦读总算是有了回报。
而那些没考中的则是痛哭流涕,他们又没中。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一次就能中,而他们却是屡战屡败?
他们在心底悄悄地呐喊。
不公平!
有黑幕!
肯定有权贵子弟名额内定了!
这次中了的考生的试卷都贴了出来,供诸生学习。
这次试卷的阶梯分的是十分明显。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学渣,他们宁可相信有黑幕。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们的心底已经被柠檬填满了,这么变态的题怎么可能有人能答这么好……
这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天水严氏的人突然高呼了一句:“有黑幕,会试不公,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博士出售了不少了试卷牟利。这次会试有黑幕。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渐渐的那些心里被柠檬酸得不得了的人开始心里扭曲,他们轻而易举地被煽动了。
他们高呼着:“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落榜学子被轻而易举地煽动裹挟,形成了一股势,欲向吕琤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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