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脆生生的答应一声,然而才刚走出两步,就把林楚一伸手臂带了回来,荣茵措不及防撞进对方怀里,顿时觉得鼻梁一阵酸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胸,平就算了,还一点都不软。
生理性眼泪的分泌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林楚低头看她,寒凉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些异样的神采,“荣姑娘,这就想跟别人走了?”
林楚摆把饭菜摆出来,炒腊肉也是寻常物什,但她是怎么做得,能把腊肉炒出这般诱人的色泽来,瘦肉殷红,肥肉透亮,被高温逼出了黄润的油脂,层次清晰,诱人垂涎,还有那一小段,一小段红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袁家大小姐有这么好的易牙之术?有也不该送到林楚这里啊。荣茵在林楚面前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让他的认知受到了挑战,这袁大小姐还几次寻衅滋事,相当不知死活,怎么现在就转了性了?还跟林楚关系这么好。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你要不要跟我家去,也做一道这样的菜,我送你一头羊。”
因为你只有一头羊,人家有一圈羊啊。荣茵虽然从彩屏那里拿回了自己被侵夺的银钱,但她并未被阶段性的胜利冲昏头脑,她清楚的知道坐吃山空,自己依然面临着生存危机呢。
林楚上下打量她,这姑娘似乎白净许多,腰身也好看了。真是每次见面都有新惊喜——可惜没戴他送得大花发髻,不然会更好。
荣茵回过神来,忙道:“我最近新改创了一道菜,味道很不错,特意来送给姐姐尝尝。”
荣茵当即心花怒发,她对我笑了!
丁未眼睁睁的看着林楚把食盒拎到自己手里,心里顿觉狐疑。
他素来不吃外人送的东西,但看看丁未执着的眼神,他轻轻一笑,接了过来。
真千金分明是依旧是那张五官寡淡的脸,但荣茵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只觉她的眼神真有魅力,仿佛春风骀荡,一瞬间满山冰雪都笑容。
眼瞧着那人蒲扇般的大手朝自己伸来,关键时刻,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斜刺里探了过来,兰花似优雅,却仿佛能拨千斤,那羊倌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他分明记得前段时间林楚还打过这个大小姐的主意,希望借助她打入宁国公府,结果放手一试,发现此人头脑简单脾气倒大,连当个棋子都不配。
她离得太近了,荣茵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不自觉脸上有点发红。直到走出小院,回到家庙,脚下都像软软的踩在云上。
真千金送我簪子了!她摸摸自己的头。
荣茵好难,但荣茵不敢说。
丁未的眼皮轻轻跳了跳,他印象里这位主儿极为厌恶别人触碰,更不会主动去触碰别人,但眼前这是……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这位,是你什么人?”
荣茵还未开口,林楚已笑道:“她是喜欢我的人。”
林楚这才满意,随手拔下头上一支竹簪插到荣茵头上。荣茵不大会梳古代发髻,所以只缠着比较简单的花苞圆髻,发带飘在身后,虽无什么装饰品,却有少女天然灵动的气韵,现在缀上这簪子,锦上添花,多得妙趣。
“女孩子家果然还是要有点首饰。”
林楚忽然感慨了一句。
她亲手给我插上的!荣茵脚下跳了跳。
这是不是说明我抱到女一号的大腿了?!荣茵张开手臂转圈圈。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这簪子好端端插在自己发丝里,碧玉通透,式样简约。
看起来很值钱——真千金哪里来的钱?也真没见她参加劳动啊。难道真的是……荣茵下意识的皱眉,连有一圈羊的羊倌都在接客范围内,业务领域这么宽,那绩效应该很不错?
丁未已经搞清了眼下的局势,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眼瞎,但袁大小姐就是喜欢林楚,她喜欢林楚,用美食来讨林楚的欢心。
这大小姐还真是有趣啊,他回头看林楚,“她知道主子您是个爷吗?”
林楚把一缕头发顺到耳后,淡淡的看他一眼:“不知。”
丁未大惊:“不知她还这样?”
“我若是女的,就不配被人喜欢了吗?”
丁未:……您配,您特别配
所以目前的关系是,他想吃美食,荣茵会做美食,但美食只会送给林楚,所以我得听林楚的。
这推理真是该死的美妙。他好歹跟林楚软拖硬抗了一年,为了一口吃得就妥协,岂不是很滑稽?但这份犹豫在他第一时间品尝到辣椒时,灰飞烟灭。
他并不跟主人客气,夹起一片腊肉,放在嘴里,一瞬间爆香明锐的香味在舌尖绽放开来,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刺激震撼。
林楚看他神态有异,吃了一惊,刚要阻止,却见丁未端起碟子,狼吞虎咽,把那一碟腊肉风卷残云,转瞬吃了干净。
这么好吃?林楚有些讶异,丁未却是双眼大亮,额头微汗,恨不得敞开衣襟大喊一声呜呼好爽。
“这袁大小姐有些本事,她的菜是拿什么做出来的?”丁未一边说,一边拣起碟子里剩下的一截红辣椒放进嘴里:“这个东西,还真是从未在菜肴里见过,嗯,唔,哇……”
他吐掉了辣椒开始狂喝水,“啥,啥,啥!这是啥!”
他用筷子拨了一拨,又拣出一小截平日不曾在饭菜里见过的东西,跟上次那一截害他舌头疼的有点像,不过这次是绿的,吃货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这物不凡。“这个,这是什么,她从哪里弄来的。”
林楚看了半晌,道:“辣椒花,两粤那边孝敬上来的贡品,因为身条细长,纹理均匀,颜色可爱,深受皇室成员喜欢,御花园里种了一些,逢年过节还拿来赏人。”
“花啊,槐花桂花什么的自然可以吃,但香甜味道居多,为何这辣椒花如此独特。你尝尝?”丁未换了双筷子,亲手捡起来递过去。
林楚略一迟疑,终究还是拿出来放进了嘴里,他微微挑眉,看向丁未,发现他有点看好戏的表情——他固然是想主子试试这个新调料,但他也很恶趣味的像看林楚这张淡漠的脸上露出些别的表情,他知道林楚平日素淡惯了,忽然遭受这样尖锐辛辣的冲击,绝对不会比她好过。
然而他失望了,林楚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略过了一会儿,问道:“贵人口淡,贱人口重,这是什么道理?”
“您又考我了,那自然是因为贫贱之人大多出劳力,卖血汗,身体出太多汗水,不吃盐就会没力气,甚至还会浮肿,而且没有盐巴下饭,也不好进那些粗糙的饭食,久而久之自然口重。”
“海边吃海盐,内陆吃井盐,那山野荒僻之地呢?”
丁未一怔,明白过来林楚在说什么。这位主子早年在黔州那边经营很久了,现在要抽身专注于京城,却分身乏术,费了这么大功夫跟他缠,就是希望他去那边主持事务。
黔州地处僻远,很适宜潜藏谋划,韬光养晦,但百姓生活困窘,匪患众多,还有西南夷族聚居,统筹各方势力困难重重,要想顺利交托出去,必须要有既可靠又忠心的人。
黔州连基本的食盐都受周边辖制,而食盐又是必需品,没有什么好的代替品,但眼下这突破口不就来了?
跟聪明人讲话,不用太费劲,林楚只是点头“你有事情做了。”
丁未拱拳:“爷,两顿饭就想换我卖命,是不是太容易了点?地方官奸猾,乡贵暴虐,风俗不通,还有瘴气恶疾,别的不说,就说朝廷派去的军队,哪个不是还没打仗就先因为病患失去战斗力了?”
他提了个条件:“我甘愿为爷效犬马之劳,但您得让我带袁大小姐走。”
若是正常的国公府大小姐,他自然不敢开口这个口,但荣茵不一样,她没人管,国公府那对夫妻巴不得她死外面。
“那女娃在你面前总是战战兢兢,讨好中又带点愧悔,心里有愧之人最容易被使唤,恋爱中的少女又最容易忽悠,把人的利用价值榨干什么的,爷你比我擅长此道。”
林楚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眼中的翳色如重重乌云沉沉压下,丁未吃了一惊,不由得收敛神色正襟危坐,这段时日林楚总是任由他拿乔作态,随意玩笑,以至于他都忘了眼前这位是个真正的狠人。
依据常规剧情发展,人在偷听的时候,总会踩到点什么发出声音,害得自己被干掉,她才不要犯蠢,今日饭菜就不送了,保命要紧。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一阵膻风吹过,仿佛一整个羊圈的羊都扑到了自己身上,荣茵瞬间晕头胀脑——她忽然有点佩服真千金了,不愧是当女一的,真能忍,竟然能跟这样的体味儿大叔谈笑风生。
荣茵纳闷的看着真千金,我是一心想讨好你没错,但这样表述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难道不是吗?”林楚垂眸含笑,荣茵浑身一个机灵:“是,特别是,我喜欢你,我老喜欢你了!”
一头羊?!荣茵双眼刷的一亮,我也可以有羊了。虽然她的辣椒很宝贵,但是辣椒是开花结果,长一茬又一茬的,现在腾出两根还是可以的。重利在前,荣茵顿时觉得对方身上的羊膻味都可爱起来,不膻的羊倌那还能叫羊倌吗?出手大方的羊倌就是好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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