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翰民气冲冲回了御书房。
老太监跟在后面,看着梁翰民铁青的脸,没有多说半句。
即便是做为梁翰民身边最亲近的人,甚至比当朝太傅知道更多隐秘,他也绝不敢多说南宫婉半句。
因为他知道,这皇宫之内,能够只言片语就让皇帝如此生气的,也仅仅只有皇后南宫婉。
这何尝又不是种在乎?
皇后娘娘,皇上气得,甚至也舍得说几句重话。但别人,哪怕是他,说上半句都是不该。
“哼!”
到御书房内,梁翰民坐到龙榻上,还是忍不住哼了声。
但并没有当着老太监的面说南宫婉什么。
看这模样,似也更多是被南宫婉揭开内心真实想法的恼羞成怒。
他当然不想让威望本就极大的荣王府再搭上什么有实权的贵胄做为姻亲。
做为大渝的皇帝,他必须掌控整个朝堂。绝不能出现任何可能对皇位有威胁的人或是势力。
这还不都是为了太子?
可恼她竟然半点不知道朕的良苦用心!
太子,何尝不是她的亲子!
说起来也是吕方倒霉。
梁翰民气冲冲的随手拿起本奏折,竟然就是潘南漳呈上来的。
而且正是关于吕梁剿匪的事情。
吕方的名字赫然就在上面。
吕梁并未瞒着是吕方率领八百精锐去剿匪的事。潘南漳奏章上所书,正是关于吕方率领八百骑接连剿灭衡州境内六股山匪的事。
若是寻常,梁翰民少不得要口头表演几句。
之前潘南漳呈上来吕方、吕梁在汝城剿灭以许临之为首的叛军时,他就表扬过。
甚至其后知道吕方被梁释废了修为,心里还有那么几分觉得可惜。
宁远治水,幽县等地剿匪,都有吕方的影子。可以说明此子有治世、兵略之才。
要不然他也懒得大费周章给吕梁安排荆南郡招讨使这么个职位,试探兄弟两个的来历和对他的忠心。
哪怕梁释民将吕方的修为给废掉了,他仍然觉得吕方仍是可用之才。若有机会,未必不能赋予重任。
但这会儿再看到吕方和吕梁的名字,这位大渝的皇帝却不知为何忽地怒从心起。
此前的疑云再度泛上心头。
区区宁远县县令之弟,此前不过是个纨绔而已,怎的会突然有这般才学?本事?
他们身边又为何会有宗师高手?
梁思琪又为何对他情有独钟?
而且……
他猛地想到,为何在吕梁成为招讨使后,许临之那帮人突然就现身了,并且直接举起了反旗?
这是不是太过巧合?
梁翰民看过奏折,凝眉半晌,忽道:“这吕梁、吕方兄弟俩当真来历清白?”
老太监心里微凛。
皇上突然问这话,是何意思?
随即不禁想起义子贺成材和他说的那些话。
那小子可是用性命担保过的。
想到此处,老太监躬身禀道:“打更人、吴钩皆以调查过,应该无虞。”
“应该?”
梁翰民捕捉到这两个字,皱了皱眉。
不自觉更是心烦意乱。
随即道:“这吕梁做为招讨使,却身边任何事都离不开他这弟弟,看来也没多少真才实学。这吕方,却是以白身插手政务、军事,也是不讲规矩。纵有才学,怕也不堪大用。传旨下去,罢黜吕梁官职,此二人,此后永不录用。”
他才不在乎吕梁、吕方是否真的有什么才学。
纵是有才学又如何?
能做得手好诗又如何?
他乃是大渝的万乘之尊,普天之下不过皆为棋子而已。少这么两颗稍微起眼点的,也不在乎。
眼不见,心不烦。
显然这会儿梁翰民心头烦闷,想事情的角度都完全不同了。
老太监微愣,瞧瞧梁翰民的脸色。
只想着皇上这会儿正是处在无名怒火当中,此事未经过深思熟虑。
他倒是不在意吕梁、吕方因此倒霉。
正好也就用不着再去查探这兄弟俩是否是前朝余孽。
但是,这吕方却又还有个身份。工部尚书禹元纬的学生。
老太监低声道:“皇上,这吕方,可还是禹尚书的学生。”
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提醒。
免得到时候皇上缓过劲来,又责备自己。
而他这话,果真是让梁翰民眼中的火气瞬间消散不少。
他现在可是正在重用禹元纬,有意用禹元纬来制衡新、旧两党。
梁翰民揉着太阳穴,半晌不语。
再睁眼,道:“那就让吴钩再好好的查查6他们的身世。”
“是。”
老太监躬身答应。
……
过两日。
吕梁率着一万贵阳军从平阳出发,往昌宁县去。
五日,大军到昌宁县外。
旗帜飘扬,蔓延数里,如此阵仗,自是引得大军所过之处议论纷纷。
潭州境内,已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过如此多的兵马调动。
看着官道上蔓延不见其尾的大军,谁不心里发麻?
上回军中有如此大的动静,那还是十多年以前呢!那段时间里,大渝许多地方可是生灵涂炭,战火汹汹。
昌宁县令隗华池早两日就得知大军正在向着昌宁赶来的消息,这两日可谓是神清气爽。
招讨使亲率如此多的大军过来,那些咝风岭的山匪必定溃败。
可算是要解决他的心腹大患了。
虽说昌宁县内出现如此大的山匪,他难辞其咎。但只要剿了,责任可就轻多了。
而且咝风岭上所聚的山匪又并非都出自他昌宁县。
他早已经让人给衡州知州何尚明送过信。
何尚明也回过来指示,让他往荆南郡府衙上书的时候稍作措辞便可。
咝风岭聚匪,皆是因为其地势缘故。所聚山匪只有极少数是昌宁县之人,多数来自永、道两州。
反正这个锅不能全部都由他们衡州担了就是。
但匪,却是他们昌宁县帮着招讨使剿的。
所以隗华池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鼎力相助的态度来。最起码,也得让这年轻的招讨使多多替自己美言几句。
大军尚且还离着昌宁县有十数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率着昌宁县众官吏在南城外候着。
愣是这般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个个都在冷风中冻得有些簌簌发抖,嘴唇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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